总经理 （续）（转载）

期待

应广大读者要求，《总经理》原作者纳吉先生已出续。现转载过来与大家一同欣赏。为尊重原作，在此按原文转载，不做任何调整。

总经理 2：1

岁去，春来。

春去，秋来。

人去，何时再来？

我坐在走廊的一张长凳上，凳子上也坐了个小书铭。书铭很乖巧地在一旁翻看着书本，不时转一转头，看看我。我摸摸他的头，微微而笑。天花板上的风扇正在缓缓转动，似乎用着比秒针更为缓慢的速度转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外面的天气虽然很热，但是静静地坐着，心静自然凉。书铭一抬头：『爸爸。』我看着他：『什么事？』他小声地道：『还要等多久？』我摸摸他的头：『你累了啊？』他摇摇头，嘟着嘴巴：『这里很闷。』我把水瓶给了他，看着他喝了两口：『再等一会，好不好？』书铭『哦。』的一声，拿起那本已经被他翻看了很多遍的杂志，看着那些他并不感兴趣的内容。

没多久，远远的长廊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行越近。欧阳医生拿着一叠厚厚的纸，身后跟着两个跟得紧紧的护士，快步走近。我站起身，道：『欧阳医生。』欧阳医生满脸倦容，但是眉色中似乎闪着一丝欢欣：『张先生，来，进来。』说着他打开走廊处的一扇房门，领着我和书铭走入那间白色的房间。我和书铭在那张大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书铭睁大了眼睛，看了我一眼。

『怎样，欧阳医生？我还有多久的命？』我笑道，尝试把这严肃的气氛融化一点。欧阳医生瞪了我一眼：『什么还有多久的命？你很想死吗？』我呵呵而笑，旁边的小书铭紧紧扣着我的胳膊，似乎有点怕。欧阳医生从那叠厚厚的纸张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打开，看看文件，又抬头看看我。我笑笑，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

欧阳医生看着我，挂起笑容道：『你的健康报告说，你依然健康的很。只是血气不够，多多休息，不要做太操劳的运动，就长命百岁了。』我听了，『啊？』的一声，兀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说我的肾不是很健康吗？』医生说道：『那你就要多多感谢上帝了。你的肾已经没有继续衰竭下去了，相反的它慢慢地稳定下来。如果照顾的好，还可以足够你过一个健康安稳的晚年。』

走在回家的路上，书铭开心极了，牵着我的手不断地唱着歌：『爸爸，你不用死了！如果给雅芳阿姨知道，她一定很高兴！』知道自己从鬼门关里闯了出来，我也把心里的大石放下了。自从钰走后，我一直生活在低潮期，连自己的健康也不理了，接过把那仅存的肾也操坏了。后来真的闹出病了，我才收拾好心情，努力把病养好。在这个艰难的过程中，书铭和雅芳就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他们，我也没有能力熬下去。

然而，每当夜幕低垂，星火灿烂，我才知道其实内心里最坚强的精神支柱，还是那个永远含着笑，眯着眼镜的胖脸。数一数，也过了好多年了。想当年的年轻小伙子，如今已经五十有余了。钰的离开，也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七八年，一晃间，离别就好像昨日的事。时间，是跑得最快的列车，任由你跑得多快，也永远追不回那遗落的昨日。

晚饭后，送走雅芳两夫妻，也已经是十一点了。我把书铭哄睡后，又独自坐在灯火下，开始我的工作。顶着空空的脑袋，我转动着手里的墨水笔，似乎想从那支笔里把灵感转出来。窗外的繁华都市，不停地在闪烁着青红蓝紫的霓虹灯，把天空都染成了橙红色。我拿起笔，想想，又放下。哎，又是一个空洞的深夜。

想他。真的很想他。

他好吗？身体痊愈了吗？生活过得好吗？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了吗？玻璃窗里映着我淡淡的身影。老了，真的老了。老得两鬓爬满了白霜，老得眼角折起了皱纹，老得稚气的脸上添满了风霜。唯一不变的，就只有我那丰满的肚腩。

他呢？他是否还是以前的那张脸？可爱的笑容是否依然常常挂在脸上？红润的脸颊，清晰的大眸，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忘情水，可是怎么时间过得越久，他的影子就在我脑海里越发清晰？

想他。越来越想他。

总经理 2 : 2

老总编从我手里接过昨晚熬了一夜才写出来的最后一集专栏，才展开那愁着的眉头：『子良啊，你这篇文章我等得太久了。』我笑道：『这不是写出来给你了吗？』总编笑道：『呵呵。对了，你的合约满了吧？什么时候可以和我再签多一百篇？』我收拾着桌面上的草稿：『怎么？你不怕我的稿让你的书创下最低销量记录吗？』他呵呵而笑：『哪里，哪里。你的稿才是我们销量的刺激因素呢！』我哦地一声：『这么说来，我的稿还是有一定的价值了，对不对？』他赔笑道：『当然，当然！』我呵呵而笑：『那么我的价钱可得抬一抬了。』他笑道：『没问题，没问题。什么时候你有空，上来谈谈合约的细节？』我笑笑：『嗯，再约吧，我要去接孩子放学了。』

走出这杂志社，我心里暗暗偷笑：想不到我的文章还真值点钱。为了照顾书铭，我在四年前就放弃了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当起了自由作者。在文坛里浮浮沉沉了这四年，才总算又熬出来了。写写人生百态，社会动态，再不发表一些社会敏感话题，就能撑钱了。可能是文坛里的一些陋习俗，上了年纪的作家，才吃香。且不说你写的东西有没有深度，在读者看来，那就是你的特色。想想，也好笑。

一点正，又是书铭放学的时间。接了小书铭，我带着这小瓜来到了一间超级市场。书铭很是高兴，忙不迭地推着小推车，在我面前转啊转地。我笑笑，一边慢慢地逛着。

还记得，钰很喜欢逛超市。他很喜欢一边推着推车，一边吩咐我拿这个拿那个。一看到雪糕，他的眼睛都大了，忙着在大冰柜里翻找着他的心肝宝，然后一手拿着两盒，两手拿着五盒，笑嘻嘻地想把雪糕都放进推车里。我看了，重重地咳嗽两声，然后瞪着他。他皱着眉头：『可以啦。』我摇摇头：『不可以。』他把一盒雪糕放回冰柜里，手里拿着四盒：『这样可以了吧？』我摇摇头：『不可以。』他堵着气，又把一盒放回去：『这样呢？』我摇摇头：『不可以。』他再把一盒放回去：『这样吧，买两盒！』我笑笑，伸手把他手里的其中一盒雪糕拿过，在他眼前晃晃：『一盒！』他鼓着腮：『两盒！』我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晃：『NO。』他小声地撒娇道：『老婆…』我笑道：『没门！』说着强拉着他离开。

忽然身边的小书铭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盒雪糕：『爸爸，爸爸，买一盒雪糕，好不好？』我一呆，呵呵而笑，拉着小书铭继续走着。

晚饭时，雅芳和郯量都来了，一个圆桌四个人。吃没有两口饭，雅芳就道：『子良，你的身体觉得怎样？』我呵呵笑：『好多啦，欧阳医生都说我没事了，可以长命百岁。』郯量一边把胡萝卜夹到雅芳碗里，一边道：『这样就好了，我们的雅芳姑娘不用每次都唠叨了。』雅芳瞪了丈夫一眼，然后有望向我：『真是的，上次看报告为什么不等我一起？』我微笑道：『那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啊，我怎么可以让你陪我？』雅芳道：『纪念日罢了啊，什么时候都可以庆祝的。』郯量听了，假装生气：『老婆，你这样说我会吃醋的哦。』雅芳又瞪了他一眼：『别乱说，小气鬼。』我哈哈大笑：『雅芳，你别太担心了，你老哥我现在好多啦。』

晚饭后，雅芳在厨房和我一同清洁碗碟，书铭和郯量则在客厅玩耍。洗着碗，雅芳问道：『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我微笑，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甭担心。』她笑笑，似乎真的放下了心：『你的工作顺利吗？』我道：『嗯，今天下午老总还叫我找一天上去谈续约的事。』雅芳道：『哦，这么好。那你要争取多一点福利了。』我呵呵笑道：『当然，我不会这么笨的。』雅芳想想，又道：『要不，我和你一同上去续约。』我指指坐在客厅的郯量：『不用了，你还是多点时间陪你的老公吧。』

洗完了碗碟，正待走出厨房，雅芳忽然拉着我，小声地道：『等等，子良。』我吓了一跳：『什么事？这么神秘？』她一脸迟疑地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讲。』我静静看着她。她看着我，却又默不出声了。我笑道：『什么事？』雅芳缓缓地道：『我昨晚看到陈钰。』耳边翁的一声：『你说看到谁？』她一字一字道：『陈钰，你的老朋友。』

我呆了五秒，厨房里的时间似乎停止了。好久，我才说出话来：『你不是开玩笑吧？』雅芳摇摇头，道：『不是。我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认错人了。但是看清楚以后，那真的是他，而且他身边的老婆我绝对不会认错。』我的血在燃烧着，心脏在快速地跳动着：『你在哪里开到他？有没有问他几时回来的？』雅芳道：『我不能问他几时回来的。』我几乎崩溃：『为什么？你不是见到他了吗？为什么不上前问清楚？』雅芳缓缓地道：『我是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所以我没有办法问他。』『电视？』我有点糊涂了。

雅芳道：『我在昨晚的时事新闻上看到他的，她的老婆拉着他。』我道：『那是什么新闻啊？』雅芳道：『好象是什么邦交团到美国做交流，全团的人都上了电视。』原来如此，我总算搞清楚了。雅芳看着我：『子良，如果你还是想着他的，你就去把他找回来吧。』我笑笑：『找？怎样找？再说，他也未必就在国内。』雅芳道：『他的老婆是政治人物，要找她还不容易。你只要上去她的办公室，问一问，就找到了。』我静了静：『找到了，又怎样？』雅芳反问道：『找到了，你会怎样？』

找到了，我会怎样？十多年的感情，还会继续蔓延吗？找他？我的确曾经想过要找他，告诉他我还是爱他疼他。可是，这样有用吗？想当年，因为各种因素，两个相爱的人还是分开了。难道说十多年后的如今，我们可以用另一种相爱的方式继续在这个社会上求存？现在的他虽然已经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总经理，但是他身边还有如日中天的政治太太，他的声望只怕比往日有过而无不及。而我呢？我还是和十多年前一样，默默无闻地在这个社会里打滚。

可是，心中的爱恋，却因为雅芳的一句话而彻底地从冬眠里苏醒过来。我在床上翻来复去，心烦不已。脑海里尽是他的身影，就连数绵羊，也是一个陈钰，两个陈钰，三个陈钰…

我坐起身来，看着窗外都市的黑夜。那圆圆的月亮正高挂在空中，似乎窥探着此刻心烦如麻的我。

深深吸一口气，我该找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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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

总经理2：3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甜蜜的梦。睡梦中，钰轻柔地抱着我，曳曳晃晃。我躺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他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忽然轻轻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亲。我咯咯而笑，绕着他颈项的手箍得更紧了。他笑道：『为什么抱得这么紧？你怕我跑掉吗？』我望着他的脸，模模糊糊地让我看不清楚他：『我就是怕你跑掉。』他呼地一声把我紧紧拥入怀，在我耳边轻轻道：『傻人，我不会跑掉的。』我把头埋在他的怀抱中，紧紧地抱着他。

忽然耳边『铃铃铃』的响了起来，我抖了一抖。睁开眼，钰已经不在了。我按停了闹钟，坐起身来。梦醒了。天还未亮，窗外还是朦朦光，冷冷的空气兀自在屋外徘徊。我走下床，披上件棉衣。打开窗户，登时一阵凉风吹来，冷冷湿湿地。远远的东边太阳正慢慢苏醒；天的另一边，皎洁的弯月还顽强地悬挂空中，似乎不想把占据了一个晚上的世界交出来。我望着远方，默默念道：『早安，钰。』

又是一天晴朗的早晨。

送了书铭上学，我买了份报纸，我又来到那间靠河的小餐室，挨着河岸坐了下来。侍者刚送上一杯热咖啡和两片土司，餐室老板就走了过来，对我笑笑：『早安，子良兄。』每天都在这里吃早餐，餐室老板都和我熟络起来了。蔡老板是一个六十来岁的长者，高高瘦瘦，瞧身形还挺结实的。我微笑道：『早安，老板。』他拉了椅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你看起来有点累哦，昨晚睡不好吗？』我喝了口咖啡：『嗯，是有点累。』嘘寒了两句，蔡老板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我喝着咖啡，吃着土司，看着报纸。渐渐地，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冷冷的空气也暖和了起来，这个城市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忽然我眼前一亮，报纸上的一角深深地吸引住我的目光。那是一张照片，满满地填满了人。在照片里的左上角，一个胖胖的身影紧紧地把我的目光捉住。那张胖胖的脸上依稀躺著两片熟悉的红唇，灰白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理，脸上还挂着那熟悉的笑容。

望着他，我呆了三分钟。多么熟悉的笑容，多么熟悉的面孔。我拿起报纸，凑到眼前的三公分处，细细查看。真的是他，是钰。虽然只是在报章上的一小角，而且也是模糊不清，但是我认得他，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人。熟悉的感觉还在，温柔的感觉还在，亲切的感觉还在。只是，钰看起来已经没有当年的中年美。他老了，老得更有味道了。再看看照片上的标题，原来是美国的外交团交流。再看看照片里的建筑物，我的心碰碰地跳了起来。那是国会大厦啊！钰原来在国内！他真的就在国内！

他几时回来的？为什么他回来了都不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他以为我和雅芳结婚了，所以他不再来找我？还是以因为他每天陪着他太太，而把我忘了？问号，我脑子里填满了问号。我重重地一声叹气，跌坐在椅子上，望着蓝天。

雅芳说得对，要找他真的是很容易。只是，我有没有那个勇气。十年前，我也是和现在一样，没有勇气和他在一起。所以我选择了逃避，逃避着原本属于两个人的幸福。我捏照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为的就是要让钰死心。他骂了我一次又一次，但是我还是怕。我怕这个社会，我怕人们的眼光，我更怕自己内心里不足的勇气会抵挡不住这巨大的社会压力。

路上行人的脚步越走越快，我的心也越来越烦。草草吃完早餐，我快步走在人行道上。身边的路人甲乙丙丁不断掠过，冷漠的脚步让我越发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无情。拖着茫茫的脚步，我漫无目的地在逛着。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个商场，记得那商场里有一间文具店。想起书铭叫我买的颜色笔，于是我就走入了那个商场。

商场里零零散散地只有少数的客人，看看手表，才十二点半，难怪一片冷清。我径自上了三楼，找到了那间文具店。我选了两盒颜色笔和一本画纸。掌柜的是一个年轻小姐，她看着我，满脸笑容：『先生，买给孙子的吗？』我笑笑：『买给我孩子的。』她哦的一声：『不好意思。』我微笑：『没事。』走出店门的一刹，我又回头看了看，但见她还是一直目送着我，看到我也看着她，赶快转过头，脸也红了。我暗暗好笑，子良啊子良，看来你还是有女人缘的，虽然你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看起来还蛮有魅力的。

一看手表，已经一点了。书铭已经放学了，再不赶去学校，肯定就会迟到了。于是我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部升降机。远远我就看到那徐徐关上的升降机，我心里一急，拔腿往那升降机跑去，一片高声道：『等等！』说时快，那时慢，我把手一伸，那两片重重的铁门就把我的手指夹住了。

当然，升降机的门，也打开了。

总经理 2 : 4

升降机的门叽咔一声地打开了，我匆匆忙忙地走入了升降机，手指上传来阵阵的刺痛。我皱了皱眉，忍着痛，拿出裤袋里的手巾，擦了擦把汗。忽然身旁传来一把声音：『怎样？很痛啊？』我一转头，但见升降机里只有我和另外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那胖男人只比我高一点，白白嫩嫩的脸上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眸子，粉红色的双唇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小小的鼻梁下，微微地笑着。他身穿白色衬衫黑色外套，结了条黄花领带，服服帖帖地躺在那中年男人特有的肚腩下。我看得傻了，他望着我，很礼貌地微微笑了起来：『你的手不痛吗？』

我憨憨地回笑道：『还好，不会很痛。』他看看我，又笑了：『几楼？』我呆了一呆，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我，忍着笑，可是两片粉唇还是微微地往上翘了：『请问你去几楼？』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十五楼，谢谢。』他笑笑，按了十五。我揉着兀自疼痛的手：『先生，你呢？你去几楼？』他伸直了懒腰，摇了摇那胖胖的腰肢，笑笑：『我也是去十五楼。』我一慌，忙伸出手：『哦，原来是同事啊，多多指教。』他笑嘻嘻地伸出手，和我相握：『你第一天上班？』他的手暖厚厚的，很是温嫩，我心神一晃，忙赔笑道：『对对对，我姓张。』他放开手：『我姓陈。』

没想到今天的运气这么好，一来到就看到如此可爱的胖子，而且他还是我的同事，这么一来，以后就可以朝夕相处了。好运，似乎跟着就来了。我转一转头，他正双手提着公事包，笔挺地站着，浑身散发出无可抵抗的中年魅力。我心跳加速，寻找着话题：『陈先生在这里工作很久了？』他数数手指，道：『差不多十多年了吧？呵呵。』我看着他数着手指，短短胖胖地，哎，怎么这个人连手指都是如此的吸引人？他顿顿，回问我：『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怎么就迟到了？』我忙解释道：『哦，半路上发生了车祸，我堵在车龙里面，如果我不是步行过来，我现在还在车龙里。』




他看到我如此紧张，忽然噗哧地笑了起来。看到他如此孩子气的表情，我心里更荡了：『陈先生，有这么好笑吗？』他忍住笑，道：『刚才你被电梯夹到的表情很搞笑。你不怕疼么？』我摩擦着手背，讪讪道：『疼，但是还是被夹了。』他眯着眼睛，呵呵而笑。我看着他，傻了。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我拼命找着话题，希望可以和他多聊几句：『听说我们的总经理是一个很难搞的人，是不是真的？』他一听，眉头一皱：『你听谁说的？』我一惊，看他的表情，似乎他和总经理还挺熟络的，忙把话题一转，打个圆场：『哦，我听说他人挺严肃，做事很认真的。』他听了，眉头一展，似乎又开心起来了：『哦？严肃吗？呵呵，他的确挺严肃的。』说着吃吃笑了起来。看到他笑了，我才把心里的石头放下：『嗯。』他想想，似乎想套套我：『那你待如何？』我小心翼翼地道：『嗯，小心说话，提防提防。』他听后，很乐地笑了起来，笑得呵呵声，很是可爱。我看着面前这位优伯，心痒痒地。他总是笑呵呵地露出慈祥可爱的脸，让人看了不禁动心。

『叮』的一声，升降机的门打开了。陈先生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笑道：『那么张先生，你 就多多提防我们那个严肃的总经理吧。』我一呆，正待作出反应，他忽然把脸一板，认真八百地走出了升降机。我跟在后头，正待纳闷，但听到办公室里的人纷纷对着陈先生道：『总经理，早安。』他板着木脸，用鼻子回答道：『嗯。』

我一呆，脸上一红。他？他就是总经理？他就是我们公司里“很严肃”的总经理？我兀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但见他抬高了头，笔直地往办公室里那挂着“总经理”牌子的房间走去，取出锁匙，推开门。走进房间前，他忽然看了看我，眯了眯眼，似笑非笑。

他？他真的是总经理？我真的不敢相信，刚才在升降机里笑嘻嘻，可爱慈祥的胖子，竟然就是我们的总经理？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忽然眯着眼睛，微笑起来。

这一笑，笑出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在公司里的三年，留下了多少无法忘怀的经历。我还记得我在那片落地玻璃前，帮他结领带，替他整理仪容。我还记得我把一包感冒茶偷偷地放在他的案上，然后他打了个电话来谢谢我。我还记得每个早上我都会为他泡好一杯浓浓的咖啡。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拍大头贴，一起吵，一起闹。我还记得我挨着他撒娇，然后他买了一份三文治，来到我的办公室，和我一同吃。

一切一切，我还记得。

可是，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期待

总经理 2 : 5

我的手指呼地一声伸进了升降机的门缝里，当然那门也打开了。我还以为缘分会再一次安排我会再一次在升降机里遇到他，但是门一打开，我不禁皱了皱眉头。但见门内满满地站满了人，拥拥挤挤地，如果再加上我这个胖子，铁定会吱吱叫起来，超重了。我抚着疼痛的手，忍着难堪，看着升降机的门又再一次关上。我深深吸一吸气，按了按门钮。

赶到去学校时，书铭已经在那棵大树荫下等着我了。看到我远远走前，他开心的挥动着双手。我笑笑，牵着他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书铭道：『爸爸，下个星期儿是家庭日，你会来学校吗？』我笑道：『当然，我是你爸爸，我一定会去的。』小书铭道：『可是每个同学都会带他们的爸爸妈妈去。爸爸，我的妈妈呢？』我哑然而笑，对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告诉书铭他的真实身世。他已经不小了，我想也是时候让他知道他应该知道的东西了。

我拉着他，在公园的一棵大树下坐下来，将一切始终娓娓道来。『书铭，其实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半响，他才道：『那么你是我的谁？』我道：『我是从孤儿院里领养你的，我是你的养父。』我看到他的眼里开始涌出泪水：『我是孤儿？』我摸着他的头：『你以前是，但是你现在不是了。』他看着我，咬着下唇，想说出一些话来。我看着弱小的他在坚强地支撑着，心痛起来：『书铭？』他望着我，一颗眼泪随即沿着脸颊流下。我把他揉在怀里，低声道：『虽然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但是我已经把你当成我亲生儿子了。』

他抬起头，哽咽道：『那么我的亲生父母呢？』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顿，我道：『书铭，你还要我继续当你的父亲吗？』他不说一语，内心里似乎挣扎着。我叹了声，放开他，让他和我并肩坐着。我看到他在默默地哭泣着，只是好强的男子气逼着他把眼泪都往肚子里吞。我开始后悔把真相告诉了他，这个事实，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还是太难承受了。

良久，书铭才开口说话：『爸…那么你的孩子呢？还有你的老婆呢？』我摸摸他的头，道：『爸爸没有孩子，也没有老婆，我只有你一个罢了。』他道：『为什么你会没有老婆？』我笑笑，在他的知识范围里，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个老婆。我道：『我没有结婚，当然就没有老婆了。』他拭了拭泪痕：『为什么你没有结婚呢？』我深深吸一口气：『书铭，你还小，有些事情等你张大了，你就会懂了。』他急急道：『我不小了，你告诉我，我会懂的。』我呵呵而笑，顿顿，说道：『我不喜欢女人的，你懂吗？』他似懂非懂：『你不喜欢雅芳阿姨吗？』我轻笑，摇摇头。

『等你张大了，我再告诉你。』我看着他，说道。书铭一脸无奈，只好作罢，拉着我的手轻轻摇晃。我取出手帕，替他抹去眼角的泪痕：『那么你还要不要爸爸？』他急道：『要要要，当然要！』我笑开了花：『可是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哦。』他抱着我的颈项，拼命摇：『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的爸爸。』我抱着他，开心地把他抱着转了几个圈。书铭笑咯咯地看着我，叫道：『爸爸！』我应着他：『儿子！』他又叫道：『爸爸，爸爸！』我笑着应道：『儿子，儿子！』

忽然间他问道：『爸爸，你几时找一个妈妈给我？』我一愣：『为什么要我找一个妈妈？』他道：『一个家庭里面就应该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和一个孩子啊。现在我们有了爸爸和孩子，就是少了一个妈妈。』我呆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要我找一个妈妈给他。

我又失眠了，满脑子里就只有书铭的那句话：『爸爸，你几时找一个妈妈给我？』我想问书铭：『可以给你找多一个爸爸吗？』可是，我不能这样问。社会的伦常早就深深地刻在书铭小小的脑袋里，你叫我如何向他解释？烦，很烦。本来就已经因为盘算着应不应该找回钰而引发的烦恼现在更为了书铭的一句话儿加上了十二分的烦恼。事实上，我更加不知道应不应该坦白告诉书铭我和钰的关系。毕竟，这么复杂的关系不是他的年龄所能理解的。

钰，我到底应该怎样做？我坐起身，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阵阵晚风吹起了挂在窗边的白色窗帘，还把风铃吹响了。怀着一股闷气，我靠着窗口，任由晚风吹在我脸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黑夜像是无底黑洞，藏着无数可怕的猛兽。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待上床睡觉，忽然间电话『铃铃』地响了起来，划破了黒夜。我拿起电话，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按了接通，把电话凑近耳朵：『喂？』

l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的是五秒钟的沉默。我再看了看电话荧幕，确实电话没有被盖上后，又问了声：『喂？』电话里又传来了三秒钟的沉默。我正待盖上电话，忽然我听到一把声音：

『喂？』

我心里一跳，这似乎是一把很熟悉的声音：『是？』电话那边又停顿了一下，才再次传来那把声音：『请问是张子良先生吗？』我心里又是一跳，怎么这把声音这么熟悉：『我是，请问你是哪一位？』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这次我清楚地听到他吞了吞口水。我又问了问：『喂？』

良久，耳边才传来一把很熟悉的语气：『是我。』

总经理 2 : 6

我站在窗边，习习晚风凉冰冰地扫在我脸上。黑夜虽冷，可我的心此刻确实无比的热。我依稀记得，那把熟悉的声音，和那熟悉的口吻。

『是我。』耳边传来的这把熟悉的声音。

我哑然，一刹间不懂得如何回答。沉默了三秒钟，我开口道：『呃，请问你是哪位？』我想，这是最恰当的回答。

『咳。』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咳嗽声，似乎不曾预料到我的反应。接着又沉默了两秒钟。

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动着：『喂？』

我听到对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道：『怎么了，连你总经理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阵晕眩，我的心差点就从口里掉出来了。我吞了吞口水，说道：『是你？』

他带着笑的声音说道：『是我啊。你连我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握着电话的手开始渗出点点汗珠，我忙换了换手：『老总啊，你都失踪了好多年了，一时间忘记了你的声音也很平常吧？』

他笑道：『呵呵，臭小子，是不是怪我这么多年没有联络你了？』

他笑了，轻轻的笑声响遍了黑夜，仿佛以前一切美妙的笑声又回到了耳边。

我也笑了：『不是啦。嘻嘻。』他呵呵而笑。

我又道：『这么久没有联络我，怎么你现在又会忽然打给我？』

他笑道：『在外国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的电话号码弄丢了，所以没有联络你，而且你也结婚了，再打扰你就不太好了。』

我呵呵干笑：『那你现在又有我的号码了？』

『我刚从国外回来，回到旧家时在旧物里找到你的号码。想想这么多年了，你可能换电话了。所以我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用着这个号码。』

我的心在持续跳动着：『你回来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继续道：『我这次回来，是我太太的意愿。』我道：『又是为了她的政治事业？』他苦笑道：『嗯。』

心里酸溜溜地：『那你这次回来，会逗留多久？』

他道：『两个星期。』我不禁微微失望：『啊？这么短？』他笑道：『我回来只是出席她的一个国际交流会。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应酬的。』我道：『那你什么时候走？』他道：『下个星期日。』

忽然间电话里有沉默了起来。我拿着电话，对着话筒，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他也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耳边传来的，只有他轻微的呼吸声。我张开口，想说句话，却又被寂寂的沉默打沉了。

『子良。』终于，还是他先打破沉默了。

『嗯？』我望着远远天边的月亮。

『你过得好吗？』他轻轻的问，可是听进我耳里，却着着实实地暖过了我心房。

我伸手轻轻拭去眼角似有似无的泪水，说道：『嗯，我很好。』顿一顿：『你呢？』

他轻轻道：『我也很好。』顿一顿，他又道：『你太太呢？』

太太？哦，他是在说雅芳。我想了想，道：『钰，雅芳不是我太太。』

『啊？你说什么？』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难怪，这个谎话不知觉中已经骗了他好多年了。『你说雅芳不是你的太太？你们离婚了？』

我笑道：『不是。我是说我和雅芳从一开始就不是两夫妻。』他糊涂了：『可是…』我呵呵而笑：『一开始我编这个谎话，是为了让你安心修养你的身体。』他重重地叹了叹气：『你这个人，真是骗我骗得苦了。』

我急道：『对不起，钰。』他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你当时也是为了我才撒的谎。』

夜更深了，天更凉了。不知不觉中月亮已经爬上了天中央，逃出了层层的云层。城市，也已经深深地沉睡了。一丝丝冷风持续吹来，把我悸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子良？』还是他先开口了。

『嗯？』

他深深吸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还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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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 2：7

咖啡屋。浓浓的咖啡香。柔和的灯光。

我坐在角落的一处，搅动着手里那冒着香气的咖啡。冷冷的冷气不断地灌溉着整个咖啡屋，我缩着脖子，企图让体温不再往外流失。看一看手表，七点十五分，他该来了吧？我心想。对着窗口处的玻璃，我仔细地再把仪容整理一下。看着玻璃里的倒影，我不得不承认岁月催人老。灰白的两鬓已经开始往上蔓延，连眉毛，也混杂了若干的白丝。我眯着眼镜，嘴角往上翘，那可恨的两条皱纹依然挂在眼角。我跌坐回椅子上，深深地伸展了筋骨。

『这么多年了，你还想我吗？』昨晚上，他问了我这句话。

我深深吸了口气：『你呢？』

『想。』他道。暖暖的气流忽然间突破重重黑夜，缓缓流进我心田，握着电话的手不禁微微颤抖。月亮闪了出来，对着我微微笑：『你看，你的燕子飞回来了。』

脸颊一凉，不知觉中眼泪已经流落。

『子良，你还想我吗？』他轻柔的声音，又再一次钻进耳蜗里。

『想。』我道。晚风继续在吹，把脸上的两行泪水，都吹干了。

想，我一直都在想。自从钰离开后，我每天都在想他。说忘记，是不可能的事。还记得有一次书铭问起照片中的钰：『爸爸，这个伯伯是谁？』那是一张我们的合照，在那蓝天白云下的石桥上拍的。那时候的钰正值中年，红粉菲菲的胖脸处处透着可爱。我道：『那是爸爸以前的上司，也是爸爸很好很好的朋友。』书铭看着钰，道：『爸爸，这个伯伯和你一样。』我道：『怎样一样？』书铭双手张开，夸张地道：『和你一样有一个很大的肚腩。』我哈哈大笑：『有肚腩不好看么？』书铭摸摸我的肚腩，嘻嘻笑道：『好看，很舒服。』我呵呵而笑。

侍者递上一块柠檬蛋糕：『先生，您的蛋糕。』我回过神，道：『啊，谢谢。』那侍者是个年轻俊秀的小伙子，唇红齿白的。他看着我，微微一笑，细心地抹了抹桌上的水迹。我对他点点头，微笑道：『谢谢。』他又看了我一眼，笑笑，拿起抹布，走了。我看得出，他的眼神充满着暧昧，那是一种同志特有的眼神。我心里暗暗好笑，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还有人会喜欢。看看手表，七点廿分了。不耐烦的手开始往裤袋里伸，取出那盒香烟。我拿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想把它点了。可是想想，又把它放回盒里，然后把盒子放回裤袋里。

正四处张望，忽然我看到远处出现一个胖胖的身影，缓缓走近。那男人穿了一件浅黄色衬衫，深黑色西裤，丰满的身材在那烫得服服帖帖的衬衫下一展无遗。我心里一喜，忙向他招了招手，他看到我，高兴地挥了挥手，快步走来。

他就坐在我前面。相隔了这么多年，他如今就坐在我前面，对着我微笑。依然的脸庞，依旧的笑容，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会如此真实地坐在我前面。大大的眼睛，嫩嫩的脸颊，红红的唇。他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慈祥可爱，就连岁月也不忍心在他脸上多划一条皱纹。他戴了隐形眼镜，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年轻。他看起来精神奕奕，脸色红润。看着这个可人儿，我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如梦中，如雾中。

看着呆了的我，他开口笑道道：『怎样？等很久了？』我忙回过神来：『啊，不久不久。』他呵呵而笑，伸出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怎么了？还在发梦？嗯？』我笑着避开：『呵呵，看你看傻了。』他笑道：『看我？你不认的我了？』我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他笑着从那侍者手里拿过菜单，简单地点了样菜。我注意到，那个侍者也是一直盯着他，满脸爱慕之情。看着那侍者走远，我取笑道：『你看，连小伙子都被你吸引了。』他笑笑：『胡说。』

他看着我，微笑起来。我感觉到我的脸发热起来：『你在看什么？』他道：『看你。』我啐道：『有什么好看？』他嘻嘻笑：『好看。』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笑道：『以前还看不够吗？』他用双脚夹着我的脚，笑道：『这么多年没有看过了，当然看不够。』我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就随他夹着：『胡说八道。』他轻轻放开我的脚，轻轻道：『子良。』『嗯？』我看着他。他微微笑，眯着眼：『子良。』我好气又好笑：『什么事？』他嘻嘻而笑：『子良子良。』我瞪着他：『干嘛？』他道：『很久没有亲自叫你的名字了，呵呵。』我一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桌子上：『给你的。』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镀了一条银边。我心暖暖地：『为什么送我东西？』他把盒子再往前推了推：『这个东西我买了很久了。在我走之前我就想送给你，但是一直没有这个勇气。』我端详着：『这东西这么重要吗？连送给我，也需要这么大的勇气。』他看着我，点点头：『很重要。』我道：『这是什么？』他把盒子放到我手里：『你拿着，然后打开它就可以了。』

那盒子端在手里，重甸甸地。我看着他，迟疑着。

他看着我，点点头：『收下吧。』

（待续）

水长东

这么好的文章竟然没人看？我先顶一下。

期待

这么好的文章这里竟然没人看，无奈！算我自作多情，不转了。

BigEJ

我就全看了，哭的一踏糊涂，期待啊，作者能留个QQ吗？

沉沉

就没有了吗，下面的呢

BigEJ

QQ940105427

花开不记年

我期待呢 昨天晚上看完 没想到今天LZ就这么好心的把续给搞来了 真的太谢谢了 我要是斑竹就帮你++分了 :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