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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平民 L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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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个题目,我就想起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语言不仅仅是语言,还是身体,感性的身体,犹如看得见的向日葵。我相信这话。这是对语言有切肤之痛的总结。当我们在自我生命的孤寂行进中,越来越远离生命的实质,我们才渐渐发现,作为生命的外在,我们背离这个世界,已经太久。而作为生命的一种内在,我们背离自己,也已经太久。
进入这个秋天以来,思乡已渐渐成为一种暴力,我在这悄然的包围里,很有些不知所措。故乡,实际上已成为我身躯里隐藏的一枚钉子。只是自己在生计的奔忙中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点。因为不论在行为上,还是在实质上,我都已经,远远地,远远地,遗弃了自己的故乡。特别是在月光斑驳泥泞满身的道路上,我已经久久地背离了故乡虚拟的田野:人群;街道;高楼;光芒;越城而过,安安静静,只在偶尔汹涌的河流。这些,都是我记忆中曾经的存在,也是我生命中已经的存在。这些实然的存在,无论我走到哪里,它都是我的阴影,我的魔方。我无法抹杀,又无法转动。
当我背对这个世界,我总是尽量学会遗忘,比如艰难,比如屈辱,比如卑微,比如孤独。当我面对这个世界,我也尽量如是。只在生命毫无选择的奔走与偶尔闲暇的间隙里,我才挣扎出一些,对故乡零星而又遥远的回忆。我不否认生命的艰辛与苦难,也不否认生命的幸福与吉祥。特别是在我们今天——这个日益繁华又日益衰败的世界,罂粟一样的欲望与黑夜一般的诱惑竞相纠缠。——许多人转过身躯,许多人扔下面具,许多人匍匐祈求,许多人向隅而泣。生命的放纵与生命的乖张同时扭曲着我们,生命的狂欢与生命的黑暗同时颠覆着我们。故乡在不知不觉当中,就成为了一种抽象,或者,隐喻。
实质上,故乡是我们每个人,永远的伤口与疼痛。当我们在故乡的怀抱里成长,我们或许只看见它的阴暗和不尽人意。比如脏乱拥挤的街道,尘土泥泞的道路,破旧低矮的房屋,邋遢猥琐的人群。甚至,在时光里无权无势,偶尔遭受社会或者体制暴力的双亲,地位卑琐,贫寒无靠的家庭。在我们自身的成长中,我们或许充满厌恶,或许充满憎恨。成长的阴影与成长的希望同时欺压着我们,不切实际的幻想与眼前的欲望同时异化着我们。我们常常被生活的假象与苦难覆盖。我们总在追慕生命中的不存在,遥不可及的不存在。
当故乡成为一枚钉子,在某个飘着郁闷或者冷雨的黄昏,与黑暗一起,不露声色地钉进自己的身躯,那种尖锐,那种疼痛,简直就像泥石流扫荡过的原野。至此,我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在这遥远的异地,颓然的奔走:仅仅是为了这并不存在的存在。所有的挣扎与所有的尊严,只不过是梦魇与梦魇的决斗。作为活生生的个体——自己,在实质上,已经狠狠地,狠狠地,被故乡抛弃。故乡,犹如自己的祖国,故乡,就是自己的祖国。我不知道这是谁说的。一个没有故乡的人,实际上是一个没有祖国的人。一个没有祖国的人,当然是一个被遗弃的人:被时光遗弃,被生命遗弃,最后,被神遗弃。
今天,此时,正是中秋,在这中秋的夜晚,——一年一度的节日,——却让我的泪水溢出了眼眶。灰暗的夜空,朦胧的月光,宁静冷漠的远山,仿佛记忆中永远的伤口。我试图安慰自己,当一切都已经远去,一切都将远去。甚至生命,甚至岁月,甚至神。但另一个声音却在我的背后:真的如此吗?我茫然转身,黑暗中的阴影正在膨胀。——那是另一个自己,故乡里的自己,远远地,远远地,注视着的自己:请记住,我是你生命里的一枚钉子,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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