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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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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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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05-12 07:51发布于 05-12 07:51 较早前 |只看该作者
唇诺:唇与唇许下的誓言承诺-----风中莆丝,飘曳、破败、坚韧




01





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造就了这个东方大国人口的急剧膨胀,每一个母亲都在"英雄妈妈"[1]带领下,努力为中国打造出以后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而五千年的传呈也使"传宗接代、枝繁叶茂"深入人心。以农为主的社会结构崇尚的是劳动力,衡量一个家庭力量的强弱,将来的走势,这个家庭里有多少男性就是重要的一项指标。在那个思维失真的年代,黑诺也在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号召中来报道了。





不过,对于已经生过6个孩子,唯一的女儿老六也夭折的父母来说,他们殷殷期盼的是一个掌上明珠的到来,对于"带把的"已经带不来骄傲与喜悦,以他们的经济环境5个带把的真的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光荣完成任务、对得起黑家的列祖列宗了。现在他们想要一个软软嫩嫩的女儿,以后会在他们怀里起腻搂着脖子撒娇的女儿。这个念头在可爱的女儿降临人世不足三月就匆匆弃他们而去以后变得更加执着。修养生息以后,黑爸爸和黑妈妈立即锉马扬鞭,杀场再站,立誓欲与天公比高下夺回自己的女儿。





黑妈妈如愿以偿地再度怀孕,并且没有明显地妊娠呕吐现象,在数月怀胎的过程中,这个宝宝也是安静居多。黑爸爸和黑妈妈满意地相信这是女儿又回来了。他们怀有的热忱也和黑妈妈肚子上升的节奏一样在保持持续上升状态。出乎他们意料的,这个乖巧的女儿在一个飘雪的午夜突然一反常态任性地提前而来。在这个北方小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没有交通、通讯工具,黑爸爸没有能力在这样的夜送黑妈妈去医院-----其实就是诊所。只有在敲开了左邻右舍以后,求到了一位民间接生婆。





经历数次顺利生产的黑妈妈有着充足的经验和勇气,却也不得不铩羽而败,小家伙闹腾着却又不肯出来。开始黑妈妈还带着幸福地笑,替自己的宝贝辩解:"女儿总是矜持娇贵的,这是不好意思呢。"但是伴随着夜的加深,黑暗的吞噬,黑妈妈再无力去笑,甚至无力再跟上接生婆婆的指示。黑爸爸在外屋的地上喜悦地转着圈走来走去,到坐在椅子上焦急地搓着手,最后变为蹲在地上忧虑地抱着头。





黎明来临之前,黑爸爸终于等到了新生命的一声啼哭。这个一样有数次做父亲经历的汉子,抬起不敢相信的头,侧耳听到连贯的哭声,才站起已经酸软麻痹了的腿。他舒出一口气,脸上漾起大大笑容走向门口,等待着与自己宝贝女儿的初次见面。门开他却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了个趔趄,那人是左邻自己同事的老婆张宝珍。





"老黑,快,快进去,我去找人来。" 张宝珍抛下这话就已经跑出去了。





黑爸爸只觉得全身体力流失,耳边嗡嗡地接生婆婆在喊:"黑妈,别睡。黑妈,别睡!醒着啊!"看见黑爸爸,一把就把他拉过来:"快和她说话,不能让她睡着!"





黑爸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到床前的,鼻子中全是血腥之气,面前的黑妈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明亮光彩,涣散得找不出自己的影子。黑爸爸慌乱地去找黑妈妈的手,找到、握住:"华嫡、华嫡,别睡。和我说话、和我说话……"





黑妈妈的眼清明起来,唇启微弱笑意:"小家伙、以后一定是个刁钻的丫头。我看看。"





黑爸爸转头,接生婆婆把包好了的婴儿抱过来弯腰给黑妈看,她手微动想举没有举起来,变成手指在黑爸爸手心的轻挠。黑爸爸牵着她手去婴儿的脸上,"漂、亮、女儿",语音递弱地在4个字结尾消失。





张宝珍带着丈夫和其它男人找好了板车,冲回来打算推黑妈妈去医院的时候,被褥已经是一片腥红。她推开僵立的黑爸爸,招呼人进来连着被褥把黑妈妈放上板车在漆黑中奔驰起来。





黑妈妈再没有回来,悲痛的黑爸爸一夜之间被命运的雕塑家在眉宇重重刻下伤痕。更叫他发懵的是接生婆婆对他说"得尽快给这个小儿子找来奶喂。"





"儿子?"他迷惑地重复,然后在明白儿子的意义时候,突然就愤怒了:"儿子!是个男的?!"





02





要黑爸爸站起来继续生活,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就可以做到。虽然他没有说过什么情啊爱啊的话,但是任何人从他们的高产都可以看出来黑爸爸和黑妈妈的感情有多好。这样的情是由一起生活中逐渐堆积起来的。这13年的共同生活,他们早就彼此交织在一起真的是喜欢那个女人,黑爸爸常常是骄傲自己女人的。在这个小县里,他的女人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即使全国都在一样的灰蓝颜色中,全民都如制服般的肥大衣杉笼罩,那灰、那蓝在他老婆身上就是如此与众不同地透着风情。





黑爸爸的爱意表达在黑妈妈在家庭中的地位、主导。他没有如周遭家庭一样做个回家只有张嘴等饭,油瓶倒了不扶的夫权至上的男人。他喜欢和老婆一起摘菜、做饭、甚至收拾家务,享受过程中老婆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嘴角的一弯、眉梢的一颦都令这北方汉子心动不已,他心头就如阳光穿透般温馨雀跃。男人们一起喝酒中的玩笑,也时常的有人酒后半疯癫地说着妒忌、羡慕黑爸爸能够娶到这个杭州出产的美女,粗野的工人们哄闹着要黑爸爸讲述黑妈妈的美、娇。黑爸爸只有嘿嘿笑着,一直傻笑。笑话,自己的宝贝他才不要与别人分享,这个水一样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一丁点儿也不告诉他们。





正是这样水乳交融的绻眷深深,大家才会惊讶黑爸爸恢复得如此快。他已经可以去上班、和大家一起说谈,生活似乎完全正常。没有人看见黑爸爸午夜一个人的眼泪,没有人看见他心上已经裂了一个口子。爱恋的那个女人永远地离去了,可她留下了五位儿子牵拌着自己要站起来。请原谅黑爸爸还没有把才出生的生命数进去,因为实在没有奶喂-----这里根本就没有牛奶一说,奶粉这样奢侈品也是他们买不到和经济不可承担的,所以新生命被抱到一个也才生产的同事家,由善良的新妈妈分出一口奶。





黑家的五个儿子,最大的已经12岁了,他们每人间隔了2─3岁,分别是老大1960年的黑爱国、1962年的黑爱党、1965年的黑爱家、1967





年的黑爱文、1970年的黑爱革。不懂起名字的黑爸爸给儿子们的名字都带有浓郁的社会气息,真实地映衬了时代的导向。俩个大儿子爱国和爱党责无旁贷地接替了妈妈的大部分工作,他们明白妈妈的离开是永久的;可是下面3个小的家伙,爱家和爱文还不清楚怎么一夜之间小妹妹没有来,还把妈妈也带走了。他们追问的结果就是加大了黑爸爸心上的口子。





五个月后,仁至义尽地新妈妈把可以断奶的小六送了回来,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谁家都不容易,怎么可以长期的多出一张嘴来。这个时候的黑爸爸已经找到了掩盖伤口的好方法:每每下班后都与工友们混在一起,听他们胡说八道,喝点高度的白酒,带着几分薄薄醉意,回去就有一不会午夜惊醒的好睡。





可怜的是几个孩子,经常要等到爸爸给了钱、票,他们才可以去买来米面,晚上才可以有稀薄的粥吃。大的俩个开始在自己家院子里种上黄瓜、西红柿、茄子、小葱,但是它们需要生长期,不是仙女姐姐手中的种子,洒下去第二天就结出满园满藤的果实。无论怎样,孩子们都是欣喜地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黑爸爸从来没有注意或者发现这变化,如果不是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这一天他被叫到文革工作组,组长是个不错的老工友了,他语重心长地拍着黑爸爸的肩:"组织上知道你有困难,可是现在大家都有困难,不要搞特殊化嘛。面对困难我们要咬牙挺住,而不是搞资本主义……"说得黑爸爸云山雾绕的不明白。在老工友的数次暗示、提醒下,他还是一头雾水。老工友见状面孔板了起来:"小黑,无论你接不接受,组织上已经帮助你处理了,我们还是选择了温和的方式,你毕竟是我们劳动阶级苦出身的一员。回去好好想想吧。"





黑爸爸出了厂门,就遇到了张宝珍带着小五爱革在等自己呢。"快回家去看看吧,家里还哭着呢?"





路上张宝珍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经过,不知道是谁汇报了黑家私下里在园子里种了蔬菜,被文革工作组知道了,派人来把菜蔬都拔掉铲除了,连接的果也没收了,这是割掉资本主义尾巴的标志。到家孩子们站在翻得一地狼籍的土地边,有的眼泪含在眼圈,有的在抽噎地掉眼泪。一看见他,老三、老四就扑过来大哭:"爸爸、爸爸,他们、坏人来了。"





看着眼前花脸的孩子们和老黑忧伤的脸,张宝珍知道这个家需要一个女主人了。





03





俩个人的收入,在黑妈妈精打细算下抚养几个孩子勉勉强强地过了。如今突然少了一半,这个家立刻陷入拮据。在这样情况下,还要找一个女人,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工友们、邻居们不乏热心、可怜几个孩子人士,因而没少为老黑张罗着,却都被六个孩子这数字吓跑了。几经周折,一位乡下的周姓姑娘终于同意了,说起来这也是个漂亮姑娘,就是因为生得出众些,心就难免高傲点,不愿意嫁在农村,几次相亲下来就耽误了。如今已是25岁,在乡下已经是纯粹的老姑娘了。





有了女人的家慢慢有了点生气,除了爱国、爱党俩个孩子因为年纪较大了,不怎么和新妈妈亲近,下面的三个小家伙都愉快地接纳了周小玉这个新妈妈,至于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六,还是老大、老二在拿米汤熬烂烂、捣碎碎的饭喂他吃。比起老六,新妈妈宁愿逗弄会撒娇的老四,会学习说更多话的老五。黑爸爸的脸也逐渐有了生气。人就是这样的,现实就是他爱死去的女人,却对六个孩子有义务和责任,却必须为他们支起个家。孤寂的夜里有了人陪伴,就好象有了希望,有了走下去的勇气,而不愿意再多去想不幸。





周小玉做了家属,在厂里也有了份工作,平静的日子滑过得很快。在黑爸爸知道老婆怀孕的时候,他们已经结婚快俩年了。黑爸爸心里是复杂的,家里这么多张口要饭吃,几乎入不敷出的,但是要周小玉不生育,这于情于理他都要求不出来。总是要有一个是他和小玉之间的孩子的,那么想要个女儿的愿望又蠢蠢欲动了,可2年前的阴影才刚刚开始消散。周妈妈是完全地喜悦,谁不希望有自己骨血相连的亲生骨肉啊?这里6个儿子,依照传统思想,他们将来不会有一个会是自己的依靠,所谓的养儿防老,她也要为自己打算的。她希望是个儿子,令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稳固。





这一次,黑爸爸紧张异常,所以1975年的初夏周小玉是在医院生产的。





新生儿对父母来说,一喜一忧?说黑爸爸命中无女?还是老天太厚待他?黑爸爸面对俩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儿子彻底破灭了女儿之心;周妈妈难抑激动,有这俩个儿子她再无所惧、以后的隐患都迎刃而解。





出院后的周妈妈给自己的爱子起了响亮的名字,黑军辉、黑友辉。真不愧为夫妻,周妈妈当然是感受到军人的无上尊荣的社会地位,才要自己的儿子成为"军友"。晚上夫妻俩个拿着户口本看着上面新添的俩个家庭成员美滋滋地乐。翻来翻去看自己的大家庭,数过每一个人占居的页面。咦?夫妻面面相觑,少一张?是谁?再翻、没有老六。他们才发现老六还没有上户口呢。





次日,黑爸爸把给老六上户口的任务给了有近10岁的老三爱家。当爱家来到办理户籍的办公室,办公的叔叔问他要申报的名字,老三才想起来爸爸没有告诉他名字啊。时逢端午节,外面走进来的同事递了粽子给办理户籍的工作人员:"吃,味道不错。我刚才一气吃了几个。"





"糯米的?白米的?"(南方包粽子用糯米,香粘还带有馅,或者豆沙、或者红枣,本来还是有最好吃的咸肉粽子,可在那个时候,几家可以有肉?所以只要是糯米的就好;因为北方人不擅长包粽子,都是白米煮的,米散而不实,口感实难恭维。南北的粽子味道相差悬殊)





"当然,糯糯的沾牙呢,好吃。"





叔叔才想拆了粽叶,发现小孩子黑爱家还在,就问:"有名字了吗?"





爱家的鼻子里已经嗅到了粽子的香气,以前的妈妈在世时候,都会包给他们吃,虽然一人只有一个,但是那就好象过一个盛大节日一样,因为妈妈包的粽子实在太美味,每年这时候好多人家请妈妈帮助包粽子,然后在煮了5个小时以后会送妈妈几只,可是妈妈从来没有拿过任何人家的一只。这2年他们当然再没有吃过香喷喷的粽子。





面对叔叔的问题,爱家的脑子里都是绿绿的糯米粽,他随口:"糯米。"





"……"俩位叔叔愕然以后,都大笑出声。





"叫糯米啊,小朋友,你弟弟是要叫糯米了吗?嗯,我看看,黑糯米,也行,以后再来个黑高粱的。"叔叔逗着黑爱家。





爱家挠挠头,真的不知道起什么名字。边上叔叔插嘴:"不要那个米不就行了,就叫黑糯也挺好的嘛。"





"黑糯、黑糯,"爱家重复几次,也觉得叫着不拗口的,"行,叔叔、就叫黑糯吧。"





叔叔拿着本子开始填,突然又对自己同事说:"干脆把糯字也改了,叫许诺的‘诺'吧,比糯米好点?"





"嗯、别说啊,这名字好啊,字一改还真个儿不差。"





黑家老六在做了3年多的黑户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在家族的本本上也有了自己的一页,算是正式成为了黑家的一员-----黑诺。





04





周小玉绝对不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她还是喜欢着那几个前房儿子的,依然和老三、老四、老五更近亲一些。不过在心底,承认不承认她都清楚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当然是与众不同的,那是由心而发的最最真实的爱,一个母亲对孩子无私的爱。2个宝宝一断奶,周小玉就要上班去了,这个时候黑诺的小哥哥也该进小学了,不可以再带黑诺了。可是由于经济原因,无法承受送他们三个去托儿所,而双胞胎的确是不可以独立的,所以送他们去黑诺就是在家。





随着爱国毕业出去做了学徒工,爱党、爱家上初中,爱文、爱革也每天一起去上小学,俩个可爱的"小军友"已经开始有模有样模仿妈妈的讲话,黑诺也5岁多了。他是个比较乖巧的孩子,虽然父母去上班,哥哥们上学他都是一个人在家,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麻烦。





他喜欢看哥哥们借回来的小人书,他们去上学的时候他就可以看到。当然他不认识字,可是却在猜,猜每一幅画在表达的意思。偶然俩个哥哥们议论小人书中的故事情节、人物,他都是聚精会神地听,然后回去对照着连环画把人物再核实一遍。二哥和三哥一间屋子,他和四哥、五哥在一间。四哥、五哥从小一起玩、上学、放学很亲近的。





其实在这个家属区里面孩子多着呢,家家都有几个孩子。自然也就有和黑诺同龄的小朋友,可是他们都是在托儿所天天一起玩,非常熟悉亲近的关系;而黑诺因为没有上托儿所,和小朋友们并不熟,也没有人会主动来招呼他加入。有几次,他看见他们一些男孩女孩在做游戏,也是希望和他们一起游戏的,但是他腼腆得很,只是在旁边看,没有勇气主动上去参与。





盛夏的傍晚,大人们都在外面乘凉,家属区里的孩子们依然闲不下来的成帮结伙的嬉闹。黑诺也在外面观看着什么官兵与强盗的游戏,看着拿着木剑木棍的对打阵营,眼中的渴望倾泄而出。他也早找到过一根较直的小树枝,自己照着小人书的样子做了木枪,现在就拿在手里呢。他想别人看见他有这样一只精美的木枪,一定会邀他一起玩的。





果然邻居家的最小的儿子就比他大一岁的韩明看见了他的枪,招呼了小伙伴们一起来看。大家都显示出对这枪的兴趣,因为和他们粗拙的"武器"比起来,这个算是"精良装备"了。孩子们都想在战斗中用这只枪,韩明对黑诺说:"你如果要我们每个人都用过这只枪,我们就带你一起玩。"





黑诺高兴地点头答应站到一边去等。他们又开始新一轮的游戏,枪在小朋友手中传递着,一个"牺牲"了枪就属于下一位,黑诺开心地看见每一个拿到枪的小朋友都兴奋地摆弄着,好象他自己也被他们接受了一样地高兴。等都轮过以后,韩明把枪还给他,小朋友们也都跑累散去。黑诺有点沮丧的,可是他不擅长主动说什么闷闷地回家去。





走到家的院子门前推门,门没有往日那么轻,他稍微用力推开,大哭声突然响起,眼前一个弟弟坐在了地上在哭喊,一个站在旁边大哭。他怔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小玉本来坐在院子里的,急忙跑过来抱起小军辉,嘴里一边哄着,一边埋怨黑诺:"怎么回家开门那么大力气,打到弟弟们了……"





原来早时候的门都是双面开关的,就是人既可以站院外推向院子里的方向,又可以站在院子里推向外开门。而黑诺回家开门的时候恰好就是小军辉要推门向外的时候,大了军辉3岁的黑诺力量上是占了优势,所以是门后的小军辉坐了个屁股墩儿,还撞到了友辉。听见哭声的黑爸爸出屋也过来,看孩子哭得厉害,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周小玉抱起军辉朝黑诺孥嘴:"黑诺开门也不知轻重,那么猛地闯进来,门把军军打倒了,撞了友友。你快看友友有没有事儿。"黑爸爸抱起友友的时候,周小玉用着哄孩子的习俗:"军军乖,不哭了啊,要爸爸打他,爸爸替军军打了他了,军军不疼了嗯。"





小军军不干,继续高亢哭叫,还指着黑诺:"爸爸打、爸爸打。"友友也学着:"爸爸打、爸爸打。"黑爸爸抬脚就踹向黑诺,只见黑诺应声飞出去摔在地上。





"爸爸打了,不哭了啊,再哭就不乖了。"妈妈哄着弟弟们。黑诺气闷了一下,看着弟弟们不再尖声哭泣,他也不敢哭。从地上爬起来,看他们没有再注意他了,就回自己和俩个哥哥屋子里去了。哥哥还都没有回来,他小心地揉着被踢的地方,感觉有点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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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04发布于 05-12 13:04 较早前
05





黑诺知道了如果自己让弟弟们疼,自己也会疼的。所以他下意识地躲着小弟弟们,怕自己再伤到他们。还好,弟弟们也是喜欢和四哥、五哥亲近的,因为本来妈妈就是喜欢这俩位哥哥,放心他们抱弟弟的。





转眼又是一年,再过了这个春节,黑诺也该上学了。这一年,政治局面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带给人民的灾祸因为领导人的力挽狂澜,国家人民都走出了困境。妈妈在新年破例地买了二斤糖果。叫来每一位在家的孩子(大的出去和同事、同学玩去了)出来分糖果。从老三开始,拿了糖果的就出去找朋友了,黑诺站在了最后,等2个弟弟拿完以后他才来拿。因为哥哥们都走了,妈妈要弟弟多拿几块,2个小家伙各自抓了一把放进衣服口袋里。黑诺过来看了一遍,挑起一颗糖-----因为他觉得糖纸很漂亮。刚刚想放进兜里也走,弟弟就拉住他:"我要这个。"





黑诺把糖撰手里不松,弟弟看他不交出来,就回头看向爸爸、妈妈寻求帮助"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你不是有了吗?你有那么多,黑诺就一个,不要拿他的了。"妈妈刚刚说完,弟弟的哭声就传出来了。





妈妈急忙又拿了几颗糖塞给弟弟:"别哭、别哭,这还有这么多呢,妈妈再给你啊,妈妈给你挑出来最好吃的糖。"





可惜的是妈妈递给弟弟的糖,他都推着、囔着:"不要、不要……"





黑爸爸看着,对黑诺:"跟你弟弟换一下。"





黑诺不吱声,也不动。黑爸爸有些不高兴:"你大,是哥哥,怎么不让着弟弟点,快拿给弟弟。"





弟弟听见爸爸的话,哭得愈加悲痛。





黑诺低头也不说话,黑爸爸急了:"你是不是想挨揍,大过年的要我雷你一顿。"





妈妈走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黑诺听话,和弟弟换一下吧。"说着,就拉黑诺的手。黑诺闪开,走到门口打开门,用尽全力地右手臂一挥。





大家都愣了一下,待弟弟反应出来他做了什么以后,哭声一下子尖锐起来。黑爸爸暴跳如雷地窜了过来,就是一耳光。妈妈拦着,爸爸就抓过门后的笤帚轮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大过节的,不就是一块糖吗?"妈妈劝慰,"黑诺,快给爸爸认个错。"





黑诺不避不躲,就是站在那里。黑爸爸更加怒火燃烧,拉开妈妈:"你走开,这么小就这样,不管还行?"





那边弟弟的哭在继续,妈妈也就去安慰弟弟了。黑爸爸的笤帚一边落在了黑诺的屁股和腿上,一边问:"你知不知道错?你认错不?……"





黑诺不说话,也不抬头。虽然几次他都被打得腿一弯几乎跪下。后来妈妈都哄住了弟弟的眼泪了,看这边还没有什么变化呢,就又过来:"算了,算了,还过年呢。"





黑爸爸的气也消了不少了,但是黑诺沉默所意味的反抗,他还是不甘,所以就罚他站这自个儿反省。他们都走开以后,黑诺才弯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幸好是冬天他有棉裤吸收了大部分挨打失禁的尿液,去拣起刚才爸爸扔下的笤帚,把自己站过地方的一点水渍扫开,渗进砖头里。(以前的房子,没有人家有水泥地面的,都是一种红色的现在叫砖头的东西铺的地,盖的房子)





确定家里没人了,他把棉裤脱下来放到炉子边烤着。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他不但烤干了裤子,还把因为烘烤产生的尿骚味道已经开门都放出去了,只有自己身上还因为棉裤的原因存有淡淡的骚气。他们心情好象不错的样子,爸爸并不严厉地问他有没有知道错了?黑诺语音低低得:"我以后……不吃……糖了。"





他们都没有听得清楚,但是看他样子好象已经认识错误了,妈妈就要他出去玩吧。





出了家门,小黑诺就朝家边的一条小河走去-----自己以前经常看小朋友们玩的地方。现在冬季了,稍微远几百米有一个大的鱼池,冻得结结实实为孩子们提供了天然的冰场,所以这个小河边就没有人来了。他走到河岸边,拣了一小棍子,找到一处自己中意的地方,蹲下开始挖土。虽然冬天的土僵硬,但是他就挖一个拳头大的小小的坑,还是很快就完成工程的。左右看看、无人、得意地嘴角一抿,左手从兜里拿出一颗有漂亮包装的糖来,放在坑里:"吃糖会挨揍的,以后我不吃了,就把你放这里啦。"





06





上小学了,对于黑诺来说还是高兴的。他一直都希望有小伙伴可以玩的。这个企业家属区内,人人都几乎互相认识,或者不是一个部门的,也都是脸熟。所以孩子们也是这样的,他们一界一界从托儿所就是来源于同一个企业的职工子女们,再到企业开办的子弟小学、初中,他们一路都是同样的同学、甚至同桌。有利就有弊,别的孩子们早在幼儿时期,在托儿所就已经结交出了自己的朋友,或者和同龄的已经全部熟悉;而对于黑诺这样少了这一环节的人来说,他就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还是大部分时间一个人看同学们玩。他的同桌是个小女孩,有时候会和他说话,但是女孩子们一叫,就跑掉了。





后来男女生之间开始流行画"三八"线,就是在课桌上中间画一条线,谁也不允许过界,说话自然就更加少了。到了三年级的时候,他们已经有权利参加运动会了,这对小学生就是过节。体育老师要大家报自己喜欢的项目,同学们争先恐后,项目根本就不够分。为了公平、也为了班级有好的成绩,体育老师先给大家进行了各项比赛。令人惊讶地黑诺居然在100米和200米中都是班内跑得最快的,那么这俩个项目就非他莫数了。





小黑诺和其它有项目的同学放学后会一起练习,实际上运动会上面的项目本来就不多,而是年级多,有小学三年级到六年级的4个级别再加上初中3个年级,大都是短、中、长跑和一些投掷的项例如标枪、铅球和低年级的垒球。(和今天的网球比较相似,就是应用于投掷上)无论运动会成功与否,这次是提供了一座桥梁,让黑诺走近同学,也使同学注意到了黑诺。他还是带着点兴奋每天在操场上跑几圈的。周围有同学看着,喊着快、加油的口号,感觉真的不错。





黑诺的100米拿了第一、200米第二,成绩还是不错的。往后他当然就和班级里的男生们打成一片,不需要孤单一个人玩耍。次年的运动会,黑诺还是不可缺少的主力,主要负责100、200米单人和接力赛。而他也不负重望,每项不是第一就第二的好成绩。到五年级的时候,4个接力手早就信心十足等拿第一的奖品了,前2年他们都是4X100,4X200米接力的第一名呢。





比赛失败了,他们不仅仅没有第一,连第二、三也没有捞到。做为最后一棒的黑诺,在接棒起跑的时候,鞋子被自己的同学踩住了,短短100米再加上最后一棒各班都是由最快之人担当,所以他们出意外惊慌失措的瞬间,对手们都跃过他而去,即使黑诺来不及去穿好鞋就这么一拐一拐地半拖着一只鞋跑出去,也依然落后很多。回到班级坐的方队,黑诺有点眼酸。踩他鞋的同学已经哭了。





黑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穿过一件生来就是自己的衣物,都是拣上面哥哥的衣服。而且不只是他,三哥到五哥都拣过,不过现在最大的三个哥哥都已经上班了,所以就没有太多衣服可以拣了。鞋也是一样的,同时也是不一样的。衣服大、宽,都可以穿的,可鞋子大了他就只有走路多注意着要鞋跟住脚不脱落,可是一跑起来问题才出现。





还有一个4X200米的接力赛,大家要他去换双鞋子。黑诺没有上哪里去换,如果他还有鞋那也是比这双还不合脚的。所以他拿了纸卷成团放在鞋尖处,用带子把鞋都缠绕在脚上。同伴不是很满意,怕鞋子再掉,就要他和班级里的一位同学先换了鞋子。果然合脚的鞋令他跑得舒畅,轻易冠军就回来了。几个小家伙又在笑了。接力做为那天运动会上最后一个项目,最后一组跑完,学生们就乱了,送自己的椅子回教室就都放学玩去了,因为次日还有一天的比赛呢。





黑诺没有及时地找到同学把鞋子换回来就蹦蹦跳跳回家了。当然很高兴,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得到本子、肥皂盒做奖品呢。吃晚饭的时候,那位同学的妈妈带孩子来了他们家,找黑诺把鞋子换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妈妈认为黑诺有心骗走自己儿子的白鞋,所以着急上火地来换,因为一双白鞋要3元,而一般技术员的工资才是36元,何况工人们呢。爸爸妈妈说了好些客气的话送走那对母子。





不素之客走了,爸爸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生气地呵斥着"人穷志不穷",责骂黑诺的没有出息,人穷志短,丢尽了爸爸妈妈的尊严和脸面。警告黑诺再敢借别人一样东西,就打断他的腿。最后要黑诺去墙边罚站。他即使年纪小,同学妈妈话里话外的怀疑和轻视他也听出来的,因此他承认自己给爸爸妈妈摸黑了。





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这要感谢他看了那么多那么多哥哥们的书。大的兄长们看的小说在闲置的时候,他都拿过来看的。别说四大名著他在三年级的时候就都看过,就是其它的杂书他也看了不少,军事、历史、人物连哥哥从单位图书馆借来的日本一位作家写的武则天的传记他也是四年级就读过了。缺少娱乐的他,看书就是最大的享受。





六年级他们已经有了要分离的少年懵懂的小小忧伤,这是他们4位最后一次的合作接力赛了,因为初中虽然不远,就是小学的对面,他们做为企业子弟也都会进同一所初中,可是4个人都分在一个班上的机率太小了。所以大家全都鼓劲要拿到第一,这应该说不是不可能的目标,而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运动会前俩天,黑诺的膝盖揩破了,上了红红的药水看样子很严重是不可能参加运动会了。





伙伴们都遗憾他的缺阵,更加遗憾的是他们后来没有拿到第一。谁也不知道黑诺看他们落后的时候,几乎后悔自己把膝盖去摔破了。因为今年的运动会要求参加比赛的选手都要穿短裤和白鞋,这两样把黑诺挡在了旁观者之列。





07





黑诺步入中学的时候,经过了国家领导人几年的拨乱反正,百废待兴的各行各业都在复苏中,社会经济有了明显地提高,表现在各个家庭上就是住的房子水泥地面已经代替了红砖;吃的、用的供应上充足了许多,一些家庭已经有富余出来的钱可以出现奢侈品-----电视走进了许多的人家,到1983年家属区里还有人家可以使用上了洗衣机。





这是潜在的最早的贫富差距吧,黑诺的家庭因为人口众多,爸爸妈妈来自于农村,爸爸做上了工人,可是妈妈却是家属,收入微薄。一下子别人家都三、四个孩子的,和1976年以后响应国家号召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孩子的家庭都脱贫致富,往小康的路上跑时,他们这个大家越显窘困。四哥在上高二,而五哥读初三,明年也是要上高中的。大哥已经24岁、二哥22岁了还都没有结婚,就是因为家里穷,谈任何对象到最后都拿不出彩礼钱。上班那些年的工资都贴补了家用,却被连累得老婆也没有。





哥哥们不说什么,可是同事、同龄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看在眼里涩在心头的。本来就因为是大的,没有要他们多读书,初中一毕业就做了学徒工,后来恢复高中、高考都没有给他们机会,父亲就已经觉得有点对不住这俩儿子,现在更加愧疚。好强重自尊的父亲屈服了,他借了500元给了大哥女朋友家,好话再加上一箩筐。保证了大哥婚后不再贴补家里,才总算是为大哥娶上了媳妇。





那么紧接着就应该是解决二哥的个人问题了。父亲要二哥工资不再填进家里,自己开始存娶媳妇钱。家里每月开始还债,经济紧张可想而知。黑诺是清楚自己家穷的,因为别说电视了,就是每年的新年孩子们都穿新衣服,他也是只有看的份。四哥、五哥一项讨喜于父母,所以他们都会有新衣,而弟弟们做为最小的,应该有点特权的,也是每到新年必添新装的。存在感一直比较弱的黑诺就在视线之外了。





他依然还是拣哥哥们的衣服,包括裤头。而学校的运动会都开始有了要求-----白衬衣、蓝裤子、白鞋走入场仪式,然后就是比赛者都是背心和短裤了。他还没有见过一条新裤头,何况是要穿在外面的四角的运动内裤。在小学阶段,他经常是没有穿裤头的,外裤里面就是按季节的衬裤、毛裤、棉裤。只有夏天会穿哥哥穿小了的裤头。这样,黑诺彻底的告别了运动会。新的同班同学都是过去6年的小学同学,谁不知道他短跑快,所以黑诺唯有在体育课上收敛自己,总是要自己跑步名次混在偏后。





初中-----青少年时期的开始。同学们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外在,女孩子要漂亮了,男孩子希望在女孩子面前有显示自己的机会了。朦胧中愿意为女孩子服务,愿意干净立整儿地出现在女孩子面前。男生、女生之间隔了一层轻纱,点缀着这个美好的花季。黑诺也有青少年的萌动的心,一样会有涟漪晕漾,不过很快就平静得如一面镜子,什么纹理都消失。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如果也参与其中,一定会是别人的绿叶,衣衫粗旧的自己恰好衬托出别人的光彩。而且同学们也的确是愿意和家庭环境相近的人结为朋友。





黑诺的朋友就是书啦,他喜欢看书,看得非常多、散、杂。他已经可以接触到一些杂志了,他喜欢上了《飞碟探索》、《读者文摘》和《十月》。而书也因为所谓的名著都看过太多而转为被《十月》上一篇武侠小说《骨红》而倾倒。就是它把黑诺引进了武侠世界先读得梁羽生、再认识金庸。虽然今天看来金庸先生的武侠宗主地位远不是梁羽生可及,那个时候的黑诺更偏爱梁羽生的作品。如果说到喜欢什么人物,是厉胜男,这位出自《云海玉弓缘》里爱得彻底,鬼得精诈的女生。不是说男主角中就没有数得上的,《萍踪侠影》的张丹枫,《白发魔女传》的卓一航……每一个栩栩如生都曾经出现在他面前,却没有一个那么透彻淋漓的个性张扬中的精于谋略如厉胜男。





由于这些原因,黑诺的作文总是高分地成为范文。但是他一直保持比较低调,即使有一些演讲比赛,语文老师推荐了他,也都被他拒绝了。他衣裤已经鲜明地和一般家庭也拉开档次,经常成为被注意焦点的原因都归功这穿戴,他可没有兴趣再把自己推到更加引人注目的地方,由别人检阅他的破衣烂衫。所以初中阶段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他坐在下面听别人演讲他写的稿子,当然荣誉也是别人享受的。





08





高中不再是单一企业的子弟学校,面对几个大型国企共同的子弟招生,当然就有一定的竞争力。不过黑诺成绩一直保持中上,考进去并不难。难得是又要为父母增添压力了。因为才还完债还没有喘一口气的机会,四哥就考上大专去了巴蜀之地上大学,现在已经有五哥在高三,下面2个弟弟进入初中,黑诺挣扎了许久还是舍不得不上高中,最终报考了高中。





高中和小学、初中上学不到10分锺的路程比离家稍微远一些,但是走路25--30分锺也到了。开学的那一天,黑诺特别的早到了一会儿,没有象初中上学都是踩着点儿来的,这样就避免和别人接触太多,黑诺一直是和别人保持距离的。找到自己的名字在高一、二班的名单里,他就照指示的教室走去。结果教室里面人已经不少,正在领教材。看样子大家都是来得比较早,黑诺不算迟就不错了。





老师要领了教材的学生都先随便找位置坐下,待全部学生都拿了书,老师做了个简短的讲话,告诉大家明天是全校正式的开学典礼,直接到大礼堂去集合就可以,提醒注意不要迟到。然后就直接宣布了6个同学的名字,说明全班被分成了6组,在以后的3年中,任何集体活动都是按这6组来分配的,这6位同学呢就是各组的组长了。老师离去前交代的最后任务要6个组长自己拿本组名单认识自己的组员,以及和其它几组商量先把周一到周六的值日表排出来。排在星期五的就今天把教室打扫了,因为当天就是星期五。





这个县最大的几个企业的子女都在这里读高中,这几个企业的领导自然也是县里呼风唤雨之人。所以其实各班开学前,班主任早就调查清楚自己班里有几个领导的孩子,甚至分班校长也要考虑各个班里的领导孩子的比例,才不会引起争端。差不多各班的组长都是领导家的孩子。黑诺坐在偏后靠墙的位置上,翻着新教材看,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施言出生就算是小领导家的孩子吧,他爸爸是那个年代稀有的大学毕业生,因为娶了成分很好的老婆,避过了政治上的冲击,在文革后他的高学历的优势一下就压倒众人,由主任一跃成为这个县最大国企的第二把手。高级知识分子讲究生活质量,所以他爸爸远在没有计划生育这一国策的时候,就在一女一子成就了"好"之后,再没有打算多出任何一个。施言有幸做了"好"中的一子,上面有一位大他5岁的姐姐。





这样一位小爷出生后就被捧在手心里。不要怪大家捧他,施言打小就聪明、会看人说话不说,长得还绝对漂亮。他上托儿所的时候,就是各班阿姨争抢的对象,这并不完全是冲着他爸爸去的。而是这小家伙身上有一股气势,要小朋友们都服他、听从他。他在哪个班里,哪个班的阿姨就解放了,完全可以放心自由地做自己的事情。施言会把小朋友聚一圈来听他讲故事;或者组织大家唱歌、跳舞、到院子里做游戏。不需要阿姨跟着、因为他自己就会在应该午休的时候带大家睡午觉。这样的孩子谁不爱?





随着爸爸社会地位的攀生,施言愈加突出。小学的老师们对他完全的是赞不绝口;初中的他已经开始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老师宠着、同学追着,他就是骄子。老师给他特别待遇,他想和谁一座就去做谁的同桌,无论男女都以和他做了同桌为荣。他是漂亮的、帅气张扬的,他喜欢和享受女生追逐的爱慕的眼光,结果就是初中三年,除了特别拿不上抬面的女生,他应该是和班级所有女生都做过了同桌。也谈了几次所谓的早恋,当然都无疾而终-----总是有新人不断向他抛绣球,包括外班的或者上、下年级的,那么他在新鲜劲过了以后都不由自主的就受到下一个绣球的吸引。





这个刚刚过去的暑假,他才和自己的一位初中女同学打得火热,也在开学前又劳燕分飞了。因为他清楚自己就要上高中了,这里自己还有无数未知的女同学,而这一位没有考上高中的暑期恋人,并不适合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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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04发布于 05-12 13:04 较早前
09





毫无疑问地,施言一定会是6位组长之一。他今天和自己初中的几个死党来得比较早,所谓的物以类聚-----他们几位的父母都是有些权势的。来之前其实他们已经知道了分班结果,他和另外一哥们王丰都在二班,其它的分散在另外五个班里。早点来的目的当然不在分班、也不是开学的喜悦,实话实说就是为了看看各班有什么漂亮女生。所以他们二人坐下以后,几乎就把自己班里的花花草草审视了一圈,有长得不错的,但是施言也不觉得够上一见锺情;满意的是几个算条件不错的男生在自己出现以后,黯然了许多-----女生的视线抛弃了他们。





拿着自己组员的名单数一下,9人包括自己。他开始依次大声喊其中的名字,每来一位都大家互相介绍一下。他当然发现了被叫到的女生都一副幸福的雀跃样,可是却没有谁给他带来什么惊艳,不过也没有什么一看就影响胃口的尊容;而男生嘛没有威胁到自己的。下一个名字入眼:黑诺,这百家姓还有这个?第一的直觉叫诺的都是女孩子,又姓黑,一定是个黑不溜湫的土蛋,哪个不长眼睛地分个歪瓜劣枣给我。大叫"黑诺!黑诺!"。





靠墙的方向走过来一男生,仅仅余光扫到那形象施言就厌恶的把他剔除自己视线,环绕教室其它方位继续:"黑诺!哪一位是黑诺?"





一个清润的语音在身边响起:"我的名字是黑(音 HE





同"贺")诺,对不起,这个姓比较少见,所以大家都不太熟悉。"施言一看正是刚刚余光中那位。自动跳过他,是不想强奸自己的眼睛,施言一贯崇尚美好事物,包括人。眼前的人衣衫褪色旧得厉害、居然还裤子吊腿(就是短得太明显的),就那搭配简直是说搭配二字都抬举了他,衣服在他身上发挥的就是原始人穿树叶的功能:蔽体。施言自小家里条件就不困难,这几年更是优越于一般家庭,初中时他就已经注意衣着的搭配、穿戴的品位了。所以刚才那一眼见这样形象的,本能就无视了。





面对面了,施言倒发现这是一个细瘦的男生,他不是自己张扬的漂亮,可惊讶那张脸清秀至极,五官精致。如果不是这份寒酸,真有可能分去自己一半光彩和自己别别苗头呢。现在施言则变为暗暗得意:白白糟蹋了那张脸,就这样也配与我较量?他忘记了较量之心完全是他一人杜撰,别人根本就不知道。看见旁边女生也好奇地打量他的陈旧,施言心中愈加舒服起来:有这样一个土货来陪衬,只有使自己更加地光彩华目。不错、这分组不错。





组员互相介绍认识以后,施言最先就是落实了值日表。分工到位,女生一个负责黑板门窗;3个负责扫地。教室内是8人一横排,2人一坐所以纵向是4排。施言会看人下菜碟的,4个女生对他的分配均无意见。5个男生中有2个负责打水和拖地(教室内),一个负责教室外高一、二班所占走廊范围的卫生工作,最后有二个人是人人都不喜欢的活-----分担区-----教学楼外分给各班的清理范围。上学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经验多多的,北方春天的大风沙,寒冬的冰雪都是学生们讨厌分担区的理由。





分配值日生就可以看出来施言收买人心的手段,施言可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却绝对不会愚蠢地显露这一面示人。男生要分派出去,自己做为组长的带头作用不可忽视,当然拣难啃的,大家不愿意啃的分担区。不过是拉上在他眼中只适合狼狈一词的黑诺一起成为分担区未来3年的负责人。这非常适合施言的阴险之处。





"嘿,哥们,分担区就归你我了。行不?"施言貌似亲近地搭上黑诺的肩,貌似征询他意见-----在其它3人的名字已经填在相应的负责栏里之后。施言决定的事才不会给别人反驳的机会呢。





黑诺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微微后退一步,摆脱那只手。施言唇角染上了一丝玩味笑意。这个光鲜亮丽的同学动作亲昵看似传达着善意,黑诺看到的是和善背后隐藏地高高在上的优越,他不显山露水可也不傻,这个人的虚伪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施言意味深长地多看了黑诺几眼,好象还没有男生、女生拒绝自己递出的橄榄枝呢,即使是假的。





10





一进入高中,黑诺就感到时间紧张了一些。首先学科多了,课程多了,放学后的作业也远远多于初中。他不可以向初中时候洗完兄弟们的衣服还有闲暇时间(忘记说了,他从5岁开始洗小件的,到逐渐洗大件,一直洗到现在)他的中午不是用来洗衣服就是把上午课上留的作业带回来写。因为下午5:30放学,7:00就又开始晚自习。这一个半小时他几乎有一个小时要在家与学校的往返路上。学生们远一点的都是骑自行车,黑诺家也有二手的自行车,但是一辆五哥用着;另外一辆被俩位弟弟分享着。





自习到9:00,结束,回到家已经9:30了,如果洗完衣服也就11:00以后了,根本无法看书-----因为为了保证在高三的五哥不受影响,他已经搬出来和2个弟弟一个房间。弟弟都是才进初中的小家伙,一到9:00就睡觉了,他们坚决反对睡觉时的灯光。所以黑诺尽可能地利用学校的时间,争取作业都在自习课上完成。





黑诺都是踩着上课的铃声来的,放学就走没有交往攀谈,也没有和新同学们打成一团。有了个男同桌,就是客客气气地每天来就打招呼,并没有和谁走得近。但是每到星期五他都来得早一些,因为等于一个人清扫分担区。组长当然不会缺席,但是他要教室、走廊查看个人的值日情况,拎着工具来就是做做样子晃了一圈就走人。黑诺早知道他打什么算盘,根本就没有指望过他,才不会去计较这些呢。施言就是看准了他不会拆穿自己,才钦点了他和自己负责分担区。可以说分的时候,施言就没有想过自己要拿着大笤帚去吃一嘴沙子。





一学期就快结束,施言继续小学、初中万人迷架势,人缘甚好,威望甚高。他喜欢踢足球,经常带着一帮男生操场逐鹿,引无数娇娥折腰助威。黑诺一个人在秋风中扫走落叶,在冬雪中铲除冰霜,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无人注意,当事人也没有任何的微词。施言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土货的表现,看起来不象开学第一天那么不懂事。





这想法随即就被颠覆,这家伙依然那么不识趣。事情是这样的,施言的哥们们因为家境都不错,有的已经开始接触香烟。这个年龄的男生观念中,吸烟是成熟、长大的象征;还是帅的一种表现。可任你如何耍帅,高中生学生守则上明文规定禁止吸烟,所以这样的"成熟"在教学楼里还是要避人耳目的。这一天是北方少见的明朗冬日,几个人大清早的就在黑诺的地盘上吞云吐雾,黑诺自顾自地做着清扫工作。





他们一人把烟蒂弹到了黑诺扫过的地面,黑诺去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一根烟蒂弹落,黑诺抬头看看,见并没有人看自己这边,应该都是无意识的动作,也就再扫过来。当第三根烟蒂出现的时候,黑诺走过去:"嘿,同学,能不能别乱扔烟头。"





黑诺不知道的是这其中一位正传授哥们们如何把烟头弹得嚣张、帅气、够远。





几位都是一愣,然后打量他身上肥大的工服。这个是上班的哥哥的工作服,因为每三年发一次工作服,所以换下来的就给了黑诺,比家里棉花已经洗糟了的棉衣暖和很多,很实际、实用。不是哥哥故意要给他穿旧的了,而是每3年换一次颜色,上班要求穿工服的。3年磨损旧是不可免的,除了一些工作中蹭上的无法洗掉的污渍,黑诺都是洗干净的。





施言姗姗来迟地晃了过来。一人喊:"施言,你的地盘禁烟啊。"





施言走近,瞄了一眼黑诺,问自己哥们:"谁说的?谁禁的?我还没有说话呢,这里随你抽。"





你手下管我们呢,哥们几张嘴一说。施言就瞪黑诺:"多大点事儿,扫几下会死。你先扫干净了,一会回来把烟头拣了不就完了嘛。"





黑诺清楚与他们无话可说了,拿着笤帚转身就走去把扫在一起的垃圾撮进簸箕,倒去垃圾箱里。回来的时候施言哥们叫他:"嘿,来把这些烟头拣走。"





黑诺听耳不闻地往教学楼走。"挺厉害的吗?施言,我们叫不动,看你啦。"





"黑诺。"





施言叫他为什么,他当然清楚,所以并不想搭理他。可是又是同班同学,他犹豫着转身。





"过来。"





黑诺看着他们,却不走近。





施言不耐烦,走过来一把抓了过去:"拣起来!"





黑诺想挣脱他的手,没有成功,但是也不去拣。施言面子上挂不住,语气就不好:"你他妈的给老子拣起来。"





其实施言觉得要黑诺把烟头拣起来,在朋友面前给自己一个面子,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他平时不都是一个人清扫也全无抱怨呀。偏偏黑诺这家伙人前就不长脸,哥们又都看着。已经骑虎难下,拣也得拣,不拣也得拣。





黑诺站着就不见动,施言有点急了,一脚踢在他后膝盖窝里:"快拣。"





11





黑诺从来就不打眼儿入不了施言双目的小人物,施言是不会分一丁点注意给他的;他平日里与同学们接触又不深,谁会知道他其实是有倔脾气的。所以在被措不防及的一脚踢得跪倒的黑诺,没有跳起反击施言时,就给了施言错误信号,以为这家伙服软的。于是松开了拉着他的手。黑诺却没有去拣烟头,他站起来拍拍膝盖前面灰印、后面脚印,转身去拿了笤帚、簸箕往教学楼走去。





这边几位看到他进了楼里,身影转过不见后才反应过味的笑了出来,周小东砸了一拳在施言肩上:"你们班还有这样一个不买你帐的啊,真逗,你那一脚好象蹬棉花上了。人家根本不屌你。"





施言眼睛一翻:"懒得收拾他,没人拣,你们几位谁扔的谁自己拣了!"





他们才不会自己拣,喊了一位外班值日生给烟头都扫走。





这么一件小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黑诺也不会放心上的。可是,这放别人心上了,施言感觉自己的威信被侵犯了,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想想还不单单是无视他,黑诺的做法简直就是蔑视他,这个角落如灰暗老鼠的人,居然敢这样对待他。施言是越想越气,看见黑诺就不顺眼,总觉着他欠修理。





元旦的班级联欢会施言当然是负责人之一了。班级里依然按照那6个组分的,施言还要和别人一起安排全部节目表和准备会上的零食,用班费也就是买点糖果和瓜子、花生之类的,这哪里够学生们一下午五、六个小时的消耗啊,所以也要求每人带一瓶罐头或者一盘菜,有主动提供点水果的更好。黑诺以前这样的事情,都不参加下午就在家不去学校的。可如今上了高中了,班主任特别强调了不准请假,人人都要来。因为他不上心吧,报着应付之意也没有和同学们热烈讨论过,结果以为就是看同学们节目的他两手空空的就来了。





桌子已经被拼成6块,每组的桌子上都堆放了吃的,黑诺这时候才发现别人都有带东西。其实他没有带,也不会有什么人多说、多留心的,因为拿来了就自己放在自己组的桌子上就好,又不会有什么人来记录,本来就是多拿少拿都凭自愿。大家都兴高采烈向别人介绍自己带的东西,或者品尝别人的,对黑诺这样不主动的人不会有人专门跑来问他带什么的。可是黑诺自己觉得白吃了同学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就少少地拿点瓜子、花生在自己面前做样子。





学生的联欢会多就是谜语、唱歌、跳舞和游戏。投入者其乐融融,象黑诺这样几乎置身事外的就是单纯的观众了。已经有流行音乐在同学之间传唱,可惜的是他没有听过,无法置评;谜语倒是有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故意的要渲染气氛,他明明听着简单得够弱智的谜,却要几次才有人猜中。他不去猜却听得认真。





忙碌了一圈已经代表本班也去了同年级其它班拜年的施言回到了自己组的桌前,立即陷于同学热情包围,大家都要他尝尝自己的贡献,连带谢谢他拿来的橘子。因为北方冬季大部分家庭的水果就是苹果,差点档次的是国光,好点档次的是黄、红元帅,要几年以后才开始有红富士这样的苹果。而橘子真的不多,价格也不便宜。施言家人口少,姐姐已经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就三人,而单位分的(领导级)和送礼来的橘子却不少,所以他今天就拿来了几个。





施言得意扫过每人面前都有的橘子皮,嗯,有一个家伙前没有。施言心里不快:好啊,这家伙还不屑吃我的东西呢。这真是误会,黑诺也就是刚刚才知道橘子是组长带来的,他没有随便吃桌子上的东西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不拿别人一针一线,也是因为惭愧今天什么都没有带做了个真正的白吃。





在施言的概念中就是我不痛快,也不能要惹我不痛快的人好过。他想找麻烦,总得寻出事儿啊。正好一同学告诉他某一盘菜很好吃,可惜他回来晚了,大家抢光了。他就问:"黑诺,你的菜是哪盘?"





"……"黑诺一下子就不自然起来。





施言一看,就快速数过桌面盘子,果然算上空了的也只有8盘,笑得明朗却心藏恶意:"难道被抢光了?"





黑诺看大家也看他呢,也就坦白了:"对不起,我没有注意通知,我什么都没有带。"





12





大家有没有想法不知道,或者因为他在班上一直老实安静以及非常朴素的形象吧,没有人说什么,或者表现出什么。





施言抓了糖塞给他:"不带就不带呗,那也别什么也不吃啊。都一个组的,不带就吃大家的。"施言特别大度地说着,却故意说成不带而不是不知道。





黑诺听得出弦外音,却认为自己理亏就接了糖道谢,过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放回桌上。一只手抓住了他。是施言。





施言真的是被激怒了,本来给了他一个小难堪,就着给个巴掌以后给个甜枣的原理,施言出气了。但是抓着他把糖放回去,真真个竟然敢再次藐视自己。





施言是要在同学面前装脸面的,抓死黑诺的手到桌下,掐得黑诺手腕生疼。黑诺还不明白施言怎么了呢,奇怪地看着他。这眼光在施言看来就是充满了挑衅。施言空着的一只手拿着一颗糖连纸都没有拨就递到黑诺嘴边,笑嘻嘻地说:"这种贼好吃,带馅的。"手下却用力,拿只有黑诺听得清楚的声音:"老子要你吃,你就得吃!"





黑诺知道惹了麻烦了,他从来不吃糖的,可是这也不是解释的理由啊。想息事宁人的他就好言好语:"谢谢你,我牙不好,所以不怎么吃甜的。"





施言如果接受这理由就不是施言了,现在就是黑诺把自己不吃糖的真实理由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他所要的就是黑诺把糖吃下去,代表着对他的服从。所以他直接就把糖往黑诺嘴里塞,黑诺本能就侧头闪。施言也顾不得桌下掩藏,双手都上来了,一只手抓他头上按压在椅背上阻止他躲,身体靠上他一只手追逐他的嘴。因为施言还摆着笑脸,别人以为他们二人闹的玩笑。施言比黑诺力气大的,可是黑诺的手臂因为锻炼的不少-----长年洗衣板上搓洗衣服,也不是好让施言就治服的。





纠缠中都要黑诺闪脱了,施言更加不甘心,恶狠狠地低语:"你他妈的不识抬举,老子非要教训你这龟儿子。"桌下的脚就下绊,手肘也掩护着重重敦(dui不知道是不是这字)上他腰腹。黑诺躲避他,但是都不伤人的。他这么一胳臂过来,击得黑诺胃都痛得抽了一下,有呕吐的感觉。动作就慢了下来,让施言抓住一颗糖带纸就往嘴里塞,或者施言生气,所以手指还把糖往嗓子里狠劲地送。黑诺头仰着椅子都后翘起来,难受得抓他手,没有办法挣脱。





一阵阵反胃逼得黑诺脚自然地就解救自己,他本意抬脚踢开他,却没有那么好的准头,一脚踢在了人家大腿根儿。施言被这突然爆发的力量踢得撞倒了身后的桌子,罐头瓶子和盘子哗啦啦落地,施言正倒在其上。北方冬天教室里暖气都是非常足的,再加上还都糊窗户,屋子里人又多,所以室内也是不会少于20度的温度,学生在教室都是穿毛衣脱掉外衣的。而今天因为唱唱跳跳,不少都把毛衣也脱了只穿衬衣的,施言就是其中一位。少了厚衣服的保护,他着地的一侧胳膊被碎的罐头瓶子制造的玻璃茬子扎进了肉,手更倒霉地按在了一些玻璃上,也立即涌出血。





那边黑诺也因为椅子失去重心后倒,他也摔了下去。但是他飞快地跳起来想到施言身边看看他有事没,同学们早就围上去扶他了。有女生还在叫:"流血了,流血了,快去医务室啊。"有的同学赶紧拿来他毛衣和大衣,老师怕有碎玻璃进到肉里,学校的医务室没有办法处理,要他们直接去医院,把玻璃要洗出来。施言笑着说没事,没事,不严重。直接穿上大衣一边袖子,受伤的胳臂没有套进去,就和几位同学去医院了。只是临走前,目光掠过黑诺的时候,凶狠毕现。





大家继续,同学们纷纷抱怨黑诺玩笑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踢人,连老师也说了他几句。黑诺没有辩解,的确懊恼自己怎么伤人了。而且,他不安。施言那一眼就暗示了不会善罢罢休的。黑诺就算再是聋子、瞎子,也清楚施言可不是老师、同学眼中看见的昭昭之人,自己可不能招惹这种人,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





心不在焉地回到家,还在想明天去了学校,看见施言好好给他道个歉。自己以后注意点躲着他,本来自己与他就是无交集的,应该也不会冲突到他。觉得自己诚恳点,施言也不会为难自己吧。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得罪他。想好了,稍微放了点心吃晚饭。





黑诺绝对想不到这件事情带给自己的后续是什么。如果他真的有先知的能力,恐怕施言把糖向烟头一样扔地上、他也会拣起来;从鼻子给他塞进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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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08发布于 05-12 13:08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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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诺虽然心思比同龄人透达,毕竟是来源于他涉猎多样化的书籍,生活中他当然还稚嫩,所以考虑问题的时候就单纯地想到施言,而忽略人家背后的家。





施言在医院的时候,他的哥们就给他父母打了电话,二人都是扔下手里工作-----其实各单位大部分在12月31日的下午也是联欢会时间-----心惊胆战地冲到医院。说实话,看着有血吓人,但只有胳臂上需要缝一针,还是在施言母亲强烈要求下,她怕伤口冬天不好愈合、胳臂又是经常活动的地方。那血多是手掌上大么指牵动的那块含血丰沛的肌肉被划伤引起的,但是伤口不足以深到要缝针,大夫就是给手掌清洗干净,确保无碎玻璃残余就给他包扎上了。





等到拿了药,打了破伤风针,看着儿子白纱布缠绕的手,妈妈心疼得要命。开始追究怎么弄得这样"伤痕累累"?同学们说了因为玩笑打闹,还加了一句:"黑诺怎么玩笑还踢人啊。"





"黑诺?"闻讯感到的哥们一听这名字:"是不是上次那个啊?"





"嘿,施言,这家伙蔫蔫的,原来在这等着你呢。这不是报复呢吗?"





"倒霉,还被他踢到一脚,看我不踹了他腿儿折(she)。"





本来孩子们的话,一般家长听了不会做什么剧烈反应。偏施言的妈妈这位只有小学二年级毕业的人因着文革捞了个好丈夫,高级知识分子找个成份好的保护自己。所以她是jieji斗争的热衷支持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回复到正常思维。一听见有人报复她儿子,立即追根揪底地问。施言和哥们总不成说出吸烟的事,就含糊地答:"施言是他的组长,管他他不服,也不听从施言的分配。"





这妈妈可不允许别人这样伤害自己的儿子,尤其听说还是一个单职工家庭[1],所以在晚饭后立即找到黑诺家。施言妈妈鄙夷地进了客厅,对于家里来了一位趾高气扬,穿得象花蝴蝶的一人,黑家夫妇等待她的来意思。施妈妈的刀子嘴把事情自己润色告诉了他们,扔出医院的药单、针剂单子。别误会,那个时候公费医疗,她不是来要钱的,拿这些是为了证明她儿子受伤有多么严重。





黑家夫妇一看她就是不好讲话的人,叫出正在干活的黑诺,问他今天是不是和人打架了。黑诺奇怪爸妈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想解释就看见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冒火地盯着自己。她开口:"你是不是和施言一个组的。"





黑诺点点头。





"他是组长?"





"嗯。"





"他管你,你不听,他分派任务,你也不做,是吧!"施妈妈肯定的语气。





黑诺想着组长要带罐头和菜,自己什么都没有带。现在也别辩解把责任推他身上去了,自己今天伤到他,本来就不对。所以黑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一见他不说话,施妈妈气焰更嚣张:"你今天还踢伤他,"转向黑家夫妇"你们知道踢我儿子那里了吗?我儿子以后有问题,你们全家都不够赔的。"





黑家夫妇和黑诺都是一惊,黑诺真的拿不准自己踢到施言哪里了,要这位妈妈一说,还真以为踢到了那处,一下子就担心自己真的踢伤了施言。黑爸爸在吃惊以后,控制不住的跳起赏黑诺一耳光:"你这混蛋的东西,要你上学你就去打架的。"





急忙问施妈妈孩子现在怎么样,连声的抱歉。





"你儿子那么xialiu,你们做父母的会不会教育啊?教不过来就别生那么多嘛。看你们的儿子以后还不成流氓啊。"





黑爸爸脸上黑红交替,说不出话来。黑妈妈有点受不住这样尖酸的话了:"男孩子打架不知深浅,失了手也不是故意的。黑诺平常也老实不闯祸的,可能……"





施妈妈的声音一下子高亢到八度,几乎尖叫着打断:"那你还想怎么着,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打人重伤?你们这样的父母,难怪有这样xialiu的儿子。就你们这样的家还要孩子上高中?想上大学,没门。你那个高三的儿子就别想上大学。[2]"说完站起来就走。





黑诺顾不上她扔下的威胁要父母变了脸色,跟了几步叫着:"阿姨,施言他、现在有事吗?"





"关你什么事!"





黑诺走回来,黑爸爸已经在里屋叫他:"滚进来。"





他走进去。





"脱了。"





他脱光了站那,黑爸爸把腰上皮带拽出来就开始抽打他。雨点般的皮带没有规则地伴着黑爸爸的怒骂落下来。有一下抽在头上时皮带梢扫到了眼角,他怕眼睛会再被扫到,所以就拿手护住了头脸。打累了的爸爸命令他跪到墙角,出去和妈妈商量这头疼事去。第二天爸爸依然抽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家里不允许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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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09发布于 05-12 13:09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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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诺发现了奇怪的事情,自从他上学以来,同村的一个和他同级不同班的孩子总来,他一到就和舅舅及俩位弟弟背开黑诺说话。舅舅也总是询问他放学后都到哪里去了?黑诺每天放学都是在山上小树林中躺个10分20分的才回家。他喜欢躺在那多年累积的枯叶上,睁开眼睛就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赋予他心灵上无限的放松与慰藉,他要求自己每天有个好心情。





一封信解开了黑诺的疑惑。他在给大家洗换下的冬季棉袄时候,先习惯把各个衣兜翻一下检查有无东西遗漏在内,他在舅舅衣服中看见了一封信,是爸爸的笔迹写给舅舅的。他好奇地展阅:……这个孩子品质不好,注意别让他和同学们接触过多,放学后不要让他随便出门……;这前半封信是父亲的笔记,后面就是母亲接写的了:……要大龙、小龙(舅舅的儿子们)也留心点他在学校别又惹麻烦,这个孩子挺能惹祸的,别让大龙、小龙和他走得近免得被带坏了……





黑诺本是蹲在河边的,仿佛一瞬间就由一精神熠熠的少年变为耄耋垂暮之人。手脚冰冷,他动作缓慢把衣服放在了河堤边,移步到一棵树前靠坐下,他的手还捏着那封信,头仰高闭目关住眼中温热的液体,心中一片荒芜。第一次,黑诺不再自欺欺人,承认自己会难过、会受伤。





片刻之后,阴霾的心已经有所控制,他告诉自己是伤到了施言、连累了哥哥、还要父母受委屈,这些别人都没有冤枉自己,追究起来是自己那天太冲动了。等施言好了、哥哥上了大学,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大男生干吗这样受不住几句话:黑诺,快擦了那狗尿,该干吗就干吗去!站起来大步走回河边拿起衣服。





黑诺不想给舅舅添麻烦,所以也尽量避免和同学有接触,一放学就立即回家。日子没有什么起伏,黑诺看过插秧、看到绿油油的麦田时暑假来临了,黑诺没有如其它学生一样兴奋,而是有了担忧。他的成绩算不错的,可是看看高三年级毕业生,最好的也就是考上了大专的师范学校,因为这里毕竟是乡下,教学的质量不过关不说,也没有什么系统的复习资料,农村才不会舍得花钱去买"海淀"[1]的复习题册呢。他有些为自己的将来发愁了。





漂亮的金秋走来,黑诺看到了收割的壮观,自己还学会了用镰刀割草喂舅舅家的俩只小羊。但是由于他要到了高三毕业生的简陋资料,他先要把那些做过的题、写上的字擦掉才可以用,所以经常的字迹模糊导致他与书本距离的缩近,他眼睛经常地酸涩,看黑板也不如从前清晰,他害怕自己会近视(配眼镜要钱的),可是乡下的经常停电又令他不可避免蜡烛下看书。





在一天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他看见办公室一位老师在玻璃杯中放入红色的干果冲水喝,脑中突然灵光一动。他记得自己在山上看见过一种红红的、小小的象雨滴的果子,那应该就是老师泡水的枸杞子,听说对眼睛有好处的。第2天中午吃饭的时间,他跑到山上去找,果然有那些沿着枝条垂挂的一颗颗的小红果,煞是惹人喜爱。黑诺高兴地采了有小半个饭盒,晚上用水洗净去吃。几乎没有办法形容究竟什么滋味,不是美味也不难吃,并不是想象中果实非甜既酸。这枸杞的甜几乎淡得品不出,更加没有酸味。不过,既然对眼睛好,黑诺就每天中午都去采小半饭盒。





山上的枸杞都是野生的,数量并不多而且马上冬天就快到了,连枸杞的枝条都会开始衰败。黑诺采到的果实也少了,他自有办法。未雨绸缪每天他都摘些枝条上新芽,拿回去收好。在采不到枸杞的日子里,黑诺就把这些干了的嫩芽洗干净慢慢咀嚼吃下去[2]。一点点苦、一点点涩,黑诺倒宁愿带点苦涩比枸杞的无味好多了。





乡亲们喜迎兆丰年的瑞雪,也是乡下孩子的最爱-----打雪仗、堆雪人的季节。黑诺受到了挑战,疾病的挑战。年初他来的时候就没有再出去上学,所以没有太多感受。现在每日上学,他脚下受到严峻考验。他没有棉鞋,去年的夹棉鞋已经小了,虽然挤进脚了,但是不是真正的棉鞋是对抗不了严冬的雨雪冰霜的。





上课的时候他要经常保持脚指头在鞋里动动,不要发僵发硬;下课就保持走动,要脚活动起来,血液流通快点。在一次雨加雪后,黑诺上学路上推车那一段路,他感觉脚每一次踩进地上的雨雪中,都好象伸进冰窟里一样,冰冷穿透身体刺肌入骨。到后来他都是双臂使劲依靠支撑在车上,把脚一次次从泥雪中拔出深吸一口气,再狠心地落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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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4发布于 05-12 13:14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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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以后,等别人都睡觉了,黑诺才去厨房烧了些热水。他把一只脚放到另外的膝盖上,小心的去脱鞋。一动就是数万根针扎一样的疼,几次都没有脱下来。最后,他咬好牙,双手用力的把鞋拽了下来,鼻尖痛得都是汗。脚已经肿得表面皮都发亮,圆圆厚厚地好象小象的脚,一碰身体就一震。他呲牙咧嘴把另一只鞋也脱好,双脚浸到热水中,才舒服地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一边泡,一边添着热水,足足泡了半小时才感觉脚指头有温度了。站起来穿鞋又费了一翻工夫,等真正穿好要走路时候,黑诺才觉得是挑战极限。脚落地就是钻心痛,他蹒跚着拿了一个玻璃瓶子灌了热水去睡觉。晚上就把瓶子放在脚下。





就这样他每天晚上会给脚消消肿,白天它再肆意膨胀起来。本来黑诺可以学习习惯脚下踩钢钉一样的走路,却很难习惯另一位兄弟的凑趣。他开始尿血了,这个疼可真的要了他的命一样,他总是想小便,刚刚尿完就觉得还有,尿又尿不出来了,出来的是血。他疼得坐卧不宁、知道事情严重的,但是村里只有卫生所,可以有拉肚子、发烧的药,连打针都没有,要看病,都是要到2个村外的镇上去。而且黑诺也无钱看,这里不象家里,父亲是职工,看病都是公费,农村可全是自费的。黑诺挺着有机会就多喝水,冷水热水都喝,以备自己有尿液。但是每次小便对他都是一场酷xin,痛得浑身颤抖、后背湿乎乎地被冷汗浸着。





他又想到了去采点草药吧。山上满目荒夷,除了褐色的土地、干枯的衰草、光凸的枝桠在寒风中颤栗,没有一点绿色。他失望地找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伸出的树枝挡住了他,他伸手欲拨开,却被枝条上垂挂随风摆动的东西吸引。那是极薄极透明的一层膜,黑诺仔细看,一下子发现这是一层蛇褪出的皮。他小心一碰,就有碎掉的趋势。看起来非常脆,黑诺打开饭盒,一小段一小段的把蛇皮收进去。晚上泡脚的时候,他把蛇皮也冲泡水喝进去。黑诺每天中午都会去山上找蛇皮,然后晚上喝下去。不知道究竟是蛇皮还是他坚持泡脚的原因,他尿血的症状逐渐好转了。





春节过了以后,黑诺在舅舅家住了一年有余了。新学期开学,他就该是高中二年级的下学期了。在县城里,教学进度远远快于乡村,黑诺其实也一直都想着这个问题,知道自己与县城里的学生一定拉开了距离。这个时候,舅舅居然告诉他,他家里要他回去上学了,真是个好消息。原来是上大学的五哥在回家过春节的时候,说乡下的教学质量差、升学率低,父母才要他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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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6发布于 05-12 13:16 较早前
黑诺的学籍一直没有转走,所以还是回到原来班级上课。虽然低调、虽然隐形人一样,班级里消失一段的人物又出现了,大家当然还是知道的,何况施言呢。施言并不知道黑诺的消失与他的家庭有关联,只是以为这个家伙怕自己报复才转学躲了。被踢到一脚的火气,吃的亏也随时间都淡了,可是另外一件事情使他大ma了黑诺好久-----分担区。每当星期五的早晨,施言自认为自己愚蠢地挥舞笤帚的时候,都zou ma黑诺,直到他实在无法忍受,硬指派了他人才罢休。





如今黑诺回来了,现任分担区负责人立即向施言提出光荣引退,黑诺又顶上。施言通知黑诺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意见,爽快地应承下来,本来也是他的活。倒是施言说完话以后又瞟他那几眼,他有点紧张。他想问施言那伤好没好,又问不出口;而且看他自若的样子,应该都没有大事了。这一年黑诺是想到过施言的,一直不知道他究竟伤得怎么样?(施妈妈的态度严重误导了黑诺,他以为能让施妈妈找到他家去大发雷霆,施言伤得不会轻)黑诺长这么大,第一次伤害到别人,所以他深深记住了。





施言在没有交代后就走人,是因为发现眼前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个子长高了,还是怎么得了,看起来那么瘦,而手上骨节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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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7发布于 05-12 13:17 较早前
发贴真累呀,真看不出来那里的违规的内容,找半天也找不出来,只有删了部分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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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7发布于 05-12 13:17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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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不见,变化的又岂只是黑诺一人。施言也一样拔高了身板,宽肩窄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喜爱追赶时尚的他穿起了牛仔裤包裹着圆翘的臀,挥霍着他的青春。学习之于他不再那么重要,和女孩子一个个调情,享受她们一个个迷恋自己的眼光,那得意兴奋远远大过日渐枯燥的学业。他最近又钓到了新猎物:高三年级的漂亮姐姐,说是姐姐其实女孩子比他还小2个月,是属于提前一年上学的那种。女孩比较痴情,或者恋爱中的人都如传说中的少根筋吧,明明楼上楼下的距离,她偏偏喜欢给施言写信。结果这些信被施言妈妈发现了,施言当然否认了有什么暧昧关系,就说是一个普通同学关系罢了。所以,施妈妈找到了女孩子的家,"勾引、诱惑、下贱、不要脸……"统统狠狠地发挥着用武之地。





这件事情马上在学校传播,速度极快。这对施言根本就无所谓,不会有谁敢跑他面前来挑事,除了哥们们拿了开玩笑。女孩子则背负了老师、同学、家长的失望、讥讽和愤怒。悲伤的女孩来找施言寻求依靠和慰藉,遗憾的是她的王子已经厌倦了这个痴情戏码,转投另一段新恋情的开始。本来以为会得到温情抚慰的女孩在目睹恋人怀里佳人另抱,听着他礼貌地阐述二人之间本就是纯洁的友谊关系,是她自己的误会导致了这个遗憾。脆弱的女孩如电视、电影中失恋的主角一样,疯狂跑远。





失魂落魄地游荡之后,已经着魔钻了牛角尖的女孩,不甘心的再回来找施言,她知道今天施言值日,应该会是最后离开的。"应该"和"事实"是两码事,应该值日的施言,事实上不知道在哪里和新目标卿卿我我呢。坐在空荡荡的施言的教室里,女孩的心也空空的无所依,不由悲从心涌,禁不住的泪水连连。恋人的翻脸绝情,父母的愤怒恶言都浮现眼前。无措的女孩想到了生无可恋,越这样想越难过,把自己往痛苦的死角逼去。天地之大,无处容身。这就是花季少女的唯一感觉。到处都是探询、嘲笑、讥讽等待着自己,她的眼睛黯然无光,女孩的世界就在她眼前崩塌。她站起来,茫然地打开了窗子,又踩上了椅子、桌子、窗台。





开门的声音,浪漫的女孩本来心底念的就是:"请要我再最后看他一眼。"以为苍天听见祈求的她掩饰不住惊喜的回头大喊:"施言。"失望迅速蔓延,不是他。





黑诺看着这个女孩,他认出这是施言的前任女友。知道是前任,因为就在不久前施言搂了另外的女孩在分担区告诉他扫完以后把教室门直接锁了,他不回来了。现在他就是扫完分担区了,回来放东西和拿书包的。





看见她是站在窗台上的,黑诺有点吃惊,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想:"你?"





女孩子不说话,眼泪就那么掉下来。





"施言已经走了,你下来吧。"黑诺尽量要自己语气平常,怕刺激了她。





"他值日要锁门的,他没走?你骗我!"女孩固执的不相信黑诺。





"他有事情先走了,要我锁门的。"





"我想见见他。"说着女孩子哭出了声。





黑诺手足无措,从来没有应对过这种场面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有笨拙的说着:"明天不是就可以看见他了吗?我明天替你告诉他,你找他行吗?"





女孩轻轻的说了一句,黑诺隐约听着是:"没有明天了。"





黑诺用手拍上了头,暗叫:老天。这还真是应了他的猜想了-----她是打算跳下去的。他不知道施言和她有什么,也不清楚她现在在想什么,却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不能看着她跳下去。黑诺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太少了,他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也不会劝,蹦出来的一句话居然是:"那你有什么遗言给施言吗?"





"遗言?"女孩嗫嚅着重复了一遍,显然她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见她这样子,黑诺一下就轻松不少,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温和的说:"你总要有话留给他吧。"手一指离开窗户的一个座位:"那是他的位置,应该有笔和纸在桌膛里,你坐那写吧。"为了要她不紧张,黑诺还漫不经心的走到了最后一座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她还迟疑的不动,黑诺放缓声音问道:"怎么不去写,一会高三年级也下晚自习了,就要锁校门了。"(高三单独一幢楼,在10:00比高一、二晚一小时才放学。)





女孩看着他诚恳的眼睛,终于慢慢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下。黑诺偷偷呼了一口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个座位是施言的,他就是挑离开窗户一排的位置随便一指的,幸好这个女孩知道施言的座位,才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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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侧角坐着的黑诺可以清楚地看见女孩的一举一动。她缓缓伸手进书桌里翻着,动作轻柔。当她拿出施言的本子好似在拿着什么珍宝,手指抚过封面,就又有湿润凝结在她眼下。





黑诺不懂究竟什么样的感情,要施言心里不名一文的同时,却要这个女孩愿意拿生命殉祭。他承认施言高大英俊、举止幽雅、潇洒不羁,有时候还有那么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可是他这些都是外貌上的优势,是他家境优越下的产物。回来后他已经发现施言的成绩远不如从前,就是风流性子比以前还嚣张了。





待她情绪平稳了许多后,黑诺走到了第一排座位,跳到了桌子上坐着,离她有几个位置之隔:"写好了吗?放在他桌膛里或者我转交他都行。"





一张梨花带泪的脸:"我不知道怎么写?"可怜兮兮的语气让黑诺无可奈何地叹气,不知道是否应该同情她。





"那你想写什么?"





女孩的脸上窜了红晕,吱吱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手无意识的在书桌里翻动,触到一塑料盒,拿出是一盒磁带。她眼睛又红了,带哭腔地说:"他最喜欢唱歌了,他唱歌非常非常好听,以前他每次都唱歌给我听的。"





黑诺看不清楚,皱眉略眯眼。





女孩把磁带扔给他,封面上几个长长头发,一身黑衣,手拄着吉他而立的人,黑诺一个都不认识,旁边写着黑豹两字。





"这是一个新乐队才出的磁带,我还买了打算送他的,可是他已经有了。"声音和她脸上的神采一样黯淡下去。女孩子思考了一下以后,犹豫着说:"施言说不喜欢,我也觉得一点都不好听,鬼哭狼嚎的叫,我听不下去没有听完就不听了。"





"……"





"我知道他不喜欢也一定会学唱这些歌的,因为据说这个乐队一出来就很火、很轰动,施言很追流行的。"





"你很了解他。"





"嗯。"女孩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你当他,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你不相信我了解他?我那么、"迟疑几秒,转移落在黑诺身上的目光,"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不懂他。"





"施言,这磁带好听吗?"黑诺不管那么多,直接把她当做施言来发问了,他特意学着好象哥们之间那样随意、轻松的问。





女孩一怔,也让自己进入状态,回忆模仿着施言说话的样子,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地答:"实在不怎样,歇斯底里地疯叫一通,我昨天晚上听到一半就打住了,就见我家的猫都惨叫一声钻到床下去了,还是拿鱼片才诱出来的呢。吃了以后它还叫着抗议这折磨呢。"





"你也不喜欢?"





"哼哼,咱还得慢慢欣赏,现在嘛,学唱了一半就学不下去了,还需要锻炼锻炼自己心脏受刺激能力。"





"都说你唱歌好,你说是乐队唱得好,还是你唱得好。"





"当然是人家专业的乐队唱得好啦。"





"施言,黑豹唱歌真那么难听?"黑诺装着感兴趣的样子。





"我说了你还不信,那就是一种折磨,对耳朵、对心脏的折磨。"女孩学施言狂妄的模样还真学得惟妙惟肖。





黑诺眼底浮现淡淡笑意:"黑豹的歌折磨了耳朵、心脏,居然连猫也不放过的摧残;"直视着女孩的眼睛:"可是,施言,人家毕竟是专业乐队唱得胜过你啊,你没事就对我们唱一曲,得(dei)把我们刺激成什么样?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耳朵、心脏才一直遭受你魔音穿脑的残酷虐待啊!"





女孩呆怔哑口,傻傻的样子。因为她没有演错,虚伪的施言的确会回答乐队演唱胜于他本身,演错的是黑诺,不会有人敢这样对施言说话的啊。





黑诺看着女孩微动嘴嗫嚅几下,都没有吐出话来。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发出爽朗的大笑,女孩子傻了一会儿,也露出了笑容。





"你看,这就是你喜欢的虚伪。你还喜欢他什么,我们再来一段相声。"





停止了笑声的女孩歪头细想,自言自语:"喜欢他帅气,可是小虎队也帅气;喜欢他幽默,可是说相声的更幽默……喜欢他什么呢?"





黑诺已经走过去把窗户关了,再坐到了她前面:"值得吗?如果你觉得无法在这里见人了,考上大学离开再不回来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这话是黑诺的真心话,黑诺自己就是想着以后考上大学,就是自己新的开始,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女孩注视着他,眼中的泪涌现又退了回去,没有掉落。她感激地看着黑诺:"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歧视我,还教我走出来。"这个时候,女孩才发现眼前这个衣着简朴的男生原来有一双澄澈的眼,清明得无一丝尘垢。





"那就快回去学习吧,考大学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对这个女孩的一点就通还是安慰的,如果遇上一难缠的,黑诺可不认为自己有那劝人的能耐。所以送出一屡笑容"我也要锁门了。"其实黑诺耽误了回家,自己也急的。





女孩突然眼光停留在黑诺脸上,黑诺以为她还有话说,就定定站着等她说。结果她非常郑重地吐出谢谢二字,深深看了他几眼走了。





黑诺收拾好书包,赶紧关灯锁门。门锁落下同时,黑暗中传来的呼吸声音让黑诺一惊,急转头,一人影入眼。





施言双手抱胸靠墙而站,走廊里只有楼外透进来的灯影使他的脸朦胧不清,可是双目闪耀如炬地瞪着他。黑诺脑子一瞬间就空白了,大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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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7发布于 05-12 13:17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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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诺觉得后背上汗毛都立起来了,沈闷窒息的空气中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被那喷火的眼睛锁住,心都欲跳出胸膛一般。事后黑诺才反省出来自己听见施言呼吸声,那是他故意为之的。黑暗中站得笔直的黑诺和倚墙的施言就这样对峙着,其实黑诺是紧张的。





啪啪的鼓掌声来自于施言,懒散的语调一如平常:"不错,很不错的相声。还不知道你有这一手,我很喜欢听,而且保证我的耳朵、心脏可以承受得住。说给老子听听吧。"





黑诺沉默着。





"不赏脸?"施言哼哼冷笑:"还是觉得我这个观众不值得您动嘴?"





"对不起。"黑诺低下了头,平静下来的心当然知道这样背地里拿施言开涮不对,何况他还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施言走了过来,面对着黑诺,站得很近,贴得很近,黑诺不由退了一步,施言就是要给他这种压迫的,当然就再一次逼近。





"对不起,我道歉。"他的靠近让黑诺慌乱。





施言捏住了黑诺的下巴:"这张巧嘴用来道歉多可惜,还是适合说精彩的相声。"





黑诺情不自禁得就拉他手,一个大男生被另外一个男生捏住下巴,怎么都不会自在。可他的抵抗才引发了施言心底的怒火,两只手各抓他一胳膊向后一拧。经过了那一年的艰辛生活,黑诺身体的单薄劣势在此时突显出来,他只觉得铁钳一样的手把自己胳膊禁锢到背后。强壮的施言一只手就圈禁住了黑诺2只细瘦手腕,而空出的另一只手挤捏着他本就凹陷的两腮:"说啊,不是很会说吗?说给老子听听!"





被他这样掐开了嘴,两腮生疼地顶在牙上,黑诺怎么可能说得出话。





"不说?"施言恶狠狠手指就伸进黑诺嘴里,夹住里面的舌头就往外拽,黑诺吃痛挣扎,却甩不开他巨灵之掌。呜呜的道歉也无法传达出来。但是黑诺是真的不敢再抬腿踢他了,过去对他的伤害黑诺可是一直心存内疚的。





这边纠缠的难解难分,楼梯上的脚步声救了黑诺。是关闭校门前的巡楼,施言放开了他,黑诺弯腰急促地喘息着。





晚上睡觉前,黑诺揉着酸痛的脸颊还在想这件事怎么才能够解决。施言是不会接受自己口头上的歉意了,可其它的方式----送东西表示致歉?黑诺没有钱不说,施言能够看上眼的东西也不是黑诺可以买得起的。可是如果施言的怒气得不到平息,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在学校想消停都难。黑诺辗转反侧良久,也只想出了一笨方法,虽然笨点,应该可以要施言出气了。黑诺才略微安心地入睡。





第二天早晨,黑诺早早起来,很早的来到了学校。施言到校的时候惊讶地看到黑诺居然在看着自己,眼神不闪不避没有一丝畏惧,施言狐疑地坐到自己位置上。拿出课桌里的书,一张纸条,龙飞凤舞:下午放学后在东校墙外等你。黑诺。[1]





学校的东边比邻的是稻田地,或者说一校之墙隔开的就是农村与县城,因为早年这几个大国企没有落户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是农村。施言本来是想一个人来的,可是他那几个损友都万分好奇的要跟来,还美名其曰说是怕黑诺请了人对付他。施言几乎暴笑,就黑诺还敢请人?就是想请他也没有人可请啊,什么时候见过他有朋友啊?何况别人一听是自己,还不脚底抹油。





施言他们先到的,不是黑诺故意来晚,而是施言他们都骑车过来,黑诺要走出校门(西边)正好要绕大半个学校才到东边校墙外。看见他们是一帮人坐在稻田边,黑诺愣了一下脚下顿住。





施言叼着一根稻苗:"怎么,要老子请我们相声大师。"





黑诺走上前来,施言还是坐在地上,臂肘拄着地后仰头看着他。黑诺觉得不太好,所以蹲了下去:"施言,昨天的事我做的不对,很对不起。"





施言翻翻眼睛:"嗯,你找我就说这个?"





"不是。"黑诺看着别人都在看,垂下了眼睛。终究还是抬头坦然说出:"你揍我一顿出气可以顶了吗?"





施言好象没有听明白,坐正了身子:"你说什么?"





黑诺当然知道他听得清清楚楚,正视着他眼:"可以请你揍我一顿消了气,原谅我吗?"





旁边的朋友已经有笑出声音来的,黑诺窘迫地红了脸,但是他的确找不出其它什么快捷方法要施言消气。自己不主动,等到施言出手那就不容易解决了。





20





"就你那恐龙架子似的,还不两下就被拆了,我有的是办法踢你出去(学校)你不是会转学吗,再跑就是啊?"施言轻蔑地扫视他的瘦骨。





施言无意的一句话说的正正好就是黑诺的死穴,黑诺最怕的就是得罪了施言再一次被下放到农村,生活艰苦点什么都无所谓,可眼看下学期就进高三了,在农村自己真没有把握可以考上大学。所以黑诺急急地保证:"我可以,我禁打的。"





"好,算你聪明。"对着朋友们:"兄弟们,都活动活动吧,这人肉沙包可不错的。"





黑诺一下子就惊跳起来,他看向施言:"施言,我……"他以为是施言揍他一顿就好,可是没有想到是这几位一起来招呼他。





"怎么?反悔了?"施言阴森森地问,却笑得一脸奸诈。





这样的情况,黑诺怎会不知他就是等自己后悔呢,也明白施言原本是要收拾自己的。根本就是骑虎难下,今天反悔了,以后的日子在学校就难立足了。





"没有,施言,可以别打在露得出来的地方吗?"





"毛病还挺多?"一位朋友插话。





另外也有起哄的:"就是,就是,那还有什么劲?"





施言权威地发了话:"还是中和一下吧。"





黑诺和他朋友都等着他说下去,其实施言这是为他们自己着想,打得黑诺猪头一个,人人都会注意,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而且这么打他一顿,总觉得太便宜他了,所以他才换了主意:"我们要让你看不出来,还不得手下留情,那怎么可以表示你道歉的诚意?我没有说错吧?恐龙(指黑诺了)。"





黑诺点点头。





"所以呢,我们只有变换一下了,份量不足,咱就次数上补。以后每周六放学你都要来这里!"施言得意地说出最后一句。





真是晴天响雷,黑诺想不出施言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这都是超乎了黑诺可以想象的范围。施言的朋友们可都是佩服地五体投地,赞着施言的主意高、妙。





黑诺这真是送羊入虎口了,看着跃跃欲试的他们,黑诺转向决策者:"施言,可以一次解决吗?或者我还可以做其它的补上。"





"补什么?你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施言讥讽着。





施言一语中的,黑诺才无言以对。





"2周一次,要么就过来;要么就滚,老子以后玩个够。"





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黑诺,又走到施言面前。





施言伸出手,黑诺拉他起来。在站直的瞬间,施言飞起一脚踹在黑诺肚子上,后者应声倒地。施言拍拍裤子后的尘迹,招呼着哥几个:"动手啊,怎么都吃素了。"





黑诺正捂着肚子,一手支地地站起来,这一脚肚子里翻涌,他恍惚回到了遥远的记忆,似乎有点相似的熟悉感。其它的几个家伙没有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而是一个一个来招待他的,就是他站在那里做沙包,被重拳击倒、或者脚踢飞的时候,他们就等他休息好了站起来再换一个人。一干人等都轮遍了,施言才蹲到他面前,揪着他头发迫他看着自己:"怎样?"





黑诺压着浑身上下的痛,屏着气回答他:"还好。"





站起来,脚尖踢踢他:"那还装什么死人啊,把我车子推过来。"他们的车子都扔躺在一边,黑诺胳膊支了一下地,让自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有点蹒跚地走过去那堆自行车边,他把车子一辆辆扶起,放好脚撑,回头问施言:"哪一辆是你的。"





把施言的车子推给他,施言跨上一脚蹬地,对他戏谑道:"今天初次,照顾你,少练一会儿。下次见了,拜拜。"拉着长音,他们呼啦啦扬长而去。





黑诺等他们稍微远点了,才捂着胸口弯下了腰,腹腔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一阵阵呕吐感逼涌。黑诺直着脖子吐出的都是水,大口的喘息片刻以后,他缓慢的蹲下身子,手扶好地再坐下来。后背、大、小腿上都火辣辣地痛得揪心,索性他们还是守了诺言,没有在暴露的地方留下痕迹,他担心被家里人看见。当然不是因为家里人心疼,是怕他们以为他在学校不学习,打架斗殴,再惩罚他。





看看天色,他不敢耽误太多。恢复点精神了,他就背了书包回家。因为黑诺在农村的时候,家里已经搬过一次家。生活水平的提高,大部分人家都搬到楼房里住了,黑诺家人口多,没有去住楼,而是把以前平房两家的量给了他们一家,就是一个院门进去有两扇门回家了。[1]





黑诺是悄悄溜回到自己屋子的,这个对他来说不困难,他的存在感一直都比较弱的。所以吃饭时的一面也不会被家人发现蛛丝马迹。夜半他才开了小台灯起来仔细看看自己,拿毛巾沾了热水把身上痛得地方敷敷,有些渗血点的地方自己揉一揉。第二天他发现敷过的小腿上的一块刺痛变得淤黑黑一大片,比没有热敷的看着都吓人,他再不敢用热水,换了冷水来试试。





21





接下来在学校的日子,施言和以前一样不会多看他一眼,没有找过他什么麻烦。黑诺也庆幸这样"和平"化解了危机。到第二个星期五黑诺值日的时候,施言才在分担区冷眼对他说:"别忘了明天啊。"





黑诺点点头。次日放学也就又去赴那个"沙袋约"。这次自作聪明的他在午饭的时候就特意少吃点,上次事后呕吐是比疼痛还难受的感觉,他以为吃的少就不会引起呕吐,结果没有胃液可吐的他,呕出来的是苦得令他发抖的胆汁。不过两周一次换得他安安宁宁的学校生活,他还是觉得可以接受的。





天气转暖,就有些不方便之处了。黑诺从来不穿短裤,也都是长袖衣服。体育课男生们洒丫子满操场跑,踢足球、打篮球,他都参加的不多。就算不穿短衣短裤,也应该会撸胳膊挽袖子啊,所以他能避就避。





体育课有个达标考试的,男生有1000米跑和引体向上等几项。老师要大家做了准备活动以后,就依次的到单杠上做引体向上,同学们都圈围在四周看,或者为做不下去的加油鼓劲。轮到黑诺上杠了,一样有个同学托他一把抓好杠子松开,黑诺的体质是不如以前了,正在发育中的男生,本来个子就在抽长贪婪吸收营养物质,到他这里不但没有补充,还反用了以前储存的能量来抵抗那一年的疾病。





做了没有几个,黑诺就感觉气喘吁吁,这是考试他当然要竭力的咬牙做到最起码及格的数量啊。就看他胳膊打颤的还想绷紧可怜的瘦肉把自己身体送上去,在好不容易头部超过单杠以后,他憋住的气散了,身体倏然下坠,双手抓着杠子吊了一下,才落到垫子上。就那么一瞬间,许多人都看到了黑诺的手臂-----因为太瘦了,他衣袖上滑过肘。那细瘦见骨的臂肘上一条狰狞的青紫长长栖息在白玉肌肤上,透了明的白增添了这一条蜿蜒凸起(肿高了一棱的样子)的恐怖,把其余小块的颜色不一的淤痕都衬得毫不显眼。





看到周围同学看着自己的眼神,黑诺样子还是一片平和不见波澜。他对着老师:"老师,我不小心前天撞到了,我下次补考行吗?"一般的,达标项目不及格的学生都是期末体育课上统一补考的,所以也不会就是黑诺一个人补考。





施言自然也看到了黑诺胳膊上他们一帮人的杰作了。而且清楚的知道那一条血痕的来历。黑诺倒是每两周就乖乖地做人肉沙包,就是他挨揍都不出声的,大家练习完拳脚,很没有成就感。所以在前天一哥们就拿了自行车的链子锁(就是铁链子)给了他一抽,站在那的黑诺当时就瑟缩了一下,耸紧了肩。后来腿上被抽到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躲闪了一下,还是哥们命令他站好再补上的。答应他不在露出来的地方揍他,所以施言当然也不会在打完以后再去观察观察留下的都是什么样子。每次都是哥几个尽兴了,就甩手走了。





这是第一次施言见到黑诺身上的伤,记得当时就抽了他胳膊那么一下,后来几次都是落在双腿上的。对了,施言每次都是发起的第一人,但是也就是一下-----踹倒他,然后就在旁边看热闹了。不是仁慈,实话实说就是施言这种人并不热中自己动手打架,也不屑于自己累个半死,打得一身臭汗。他只要有这意思了,自然有人为他动手的。





看到黑诺若无其事地对老师申请补考,然后就是自自然地拽了拽袖口,就站到一边去了。施言的视线一直追逐着他,等着他的回视。在他以为这个时候的黑诺,应该会是看向他的,事实就是黑诺毫无回应,一眼都没有瞥过他。失望以后就是愤怒,这个死人眼里居然还敢没有他!





周五的分担区,施言:"明天放学去等我。"





"明天?"黑诺一怔:"不是下周才到吗?"上周那几条铁链子鞭比拳头可厉害,现在晚上睡觉不注意碰到腿上那些,还刺痛呢。





"我说明天就明天。"施言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晚上的黑诺看到自己痕迹式样丰富交错的腿,摇头叹气着:"要是有孙悟空的腿就好了。"西游记中齐天大圣在遭到鞭挞时把自己的双腿变换为金属的,这本事实在要黑诺羡慕不已。不明白施言怎么变卦了,不是说好了两周才一次的吗?难道这个人要换为一周一次了?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你虽然没有孙悟空的铁腿,可这链子上不是也没有沾盐水吗(抽在孙悟空腿上的都是沾了盐水的鞭子)。黑诺还是安慰着自己先睡觉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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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8发布于 05-12 13:18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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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校外的黑诺只看见了施言一个人坐在老地方,以为其它人还没有到,也就走到施言旁边略远点先坐下等着。





"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黑诺过来他旁边坐下来,施言侧首看他,而他就是眼光直直地看着远方,落在一望无际的稻田地上。施言看着这清瘦侧影,徐徐微风掀起了他的发梢,露出光洁的额头。背上肩胛骨尖尖的凸起,他好单薄。还记得高一时俩人撕扯自己也是费了劲才制住他(新年晚会那次),可是上次的冲突中,轻而易举就钳住了他,以前还算有力的手臂竟然这么不堪一击,直到星期一的体育课上才发现那么细的手能不软弱无力吗?





他在看什么呢?眼前只有绿油油的麦稻迎风招展,摇曳过来一波一波的麦浪;他在想什么呢?也不问自己为什么今天叫他来。黑诺是个喜欢简单的人,他清楚自己有多少能力,自己能够做到什么,而不是去做无用功-----就原来达成的协议和施言辩论。两周一次,或者一周一次,因为没有能够反抗施言的力量,决定权都不在他手里的。他能够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减低自己的损伤。





施言拉过他那只胳膊,黑诺一惊往回抽。施言又施展他那老虎钳的手,拽紧了把他袖子往上一撸,停住了手下的动作。黑诺嗫嚅地说不出话来,只把头低下。





"你怎么这么笨,天这么热(6月),这种伤能包吗?"施言把他伤口上缠的布一圈圈拆下来:"怕别人看见就不怕化脓烂死啊?"





施言想的是因为体育课曝光的原因,令黑诺藏起了伤痕,而黑诺面对着施言的破口大骂,表情惊讶但又象顷刻间松了一口气的无语。施言把拆下来的破布气冲冲扔一边去,捧着黑诺胳臂仔细查看。这手臂上除了这最长一条由外向内的长长淤伤,其它的或深或浅的拳头或者脚造成的都没有这个严重。施言手压了压那条狰狞边缘,听得细细抽气声。





蹲到了黑诺面前,手到了他裤脚想看看他腿上,黑诺腿一缩:"别。"





施言抓住他脚踝:"我就看看。"





一手把裤脚拉上去,还有一层裤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穿两层呢,也不嫌热。"施言再拽了裤脚上提,还有一层裤子!!!





"你他妈的穿那么多,不怕捂出……"施言突然打住,顿悟地抬眼看黑诺,黑诺的脸一片霞红,又羞愧又紧张地闪避施言的目光。施言拉过他没有被抽到过的那只手臂,拉开袖子,预料之中的缠了布。





就这么拉着这个缠绕了破布条的手臂,俩人谁都没有说话。施言的心中什么陌生的东西出现,是他以前生命中没有的、不存在的东西,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这是-----怜惜。





作弊被当场擒获的黑诺,狼狈万分,奇怪的是他有惊慌,被揭穿的难为情,却没有害怕,按照常理推断,施言被骗岂能罢休,还不狠狠地报复惩罚回来,可他都没有想到要去惧怕。施言沉默良久不动,黑诺自己站起来了。施言保持蹲着看他背向自己站一边点,弯身脱了外层的两条裤子,把胳膊上布条解了,然后有点局促地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伸出了手。





伸手-----这个每次拉起殴打的号角。每次黑诺来的时候施言都是坐在一边的,然后让黑诺过来拉起自己,也总是被黑诺一手拉起来的时候一脚踹飞他、或者踢倒他,这才意味着其它人可以轮流上了。





施言看向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嶙峋的手,青色的血管,修长的手指,一节节骨节,他送上了自己的手握住却不发力。黑诺奇怪地抬眼,因为他没有如以前死抓自己的手,捏紧了的借自己的力起来还拽了自己的身体好向前迎上他的脚。对上施言的目光,里面没有凶狠?没有鄙视?没有戾气?黑诺茫然如梦,施言每次等着拉他起来都是懒洋洋的带着看街边垃圾的鄙视和恶心看他的。现在这情况真是诡异。





施言突然地轻拽他手晃两下:"坐下。"





黑诺疑惑地坐下。施言把他裤腿卷起来尽可能到腿根,然后又去卷另外一只,黑诺有微微地闪躲,都被那双大手压下了。光裸着两条细腿的黑诺尴尬地略曲膝坐在地上。每条腿上各有三、四道胳膊上的那种痕迹,但是比之严重的多,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青青紫紫、或者褪了色的暗黄,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的,只有在腿内侧才有完好的白皙皮肤保存。被施言这样眼光巡视,黑诺不自在地侧了侧脸,所以错过了施言已经伸向自己的手。





衣服被掀开,黑诺反应敏捷、本能的就隔开他手压下衣服,谨慎地看向施言。





施言还是看到了水墨画一样的各色伤淤:"我就看看。"这次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命令、专横,连施言自己可能也是没有察觉语气背后是什么。





如愿的亲眼见到了一幅累累伤痕的身子,胸前肋骨清晰如洗衣板,薄薄的身体因为紧张起了一层颗粒。扔在边上的破布条和脱掉的两条裤子,让施言心头压了巨石的沈抑窒息,嗓子紧得说不出话,他只想离开。扔下一个小塑料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23





黑诺看了自己脚边的袋子,自己也懵懵地,不知道施言今天怎么这么反常。拣起袋子打开,三个小盒子。拿了一只看,盒子上写着是跌打酒!看了里面的说明书,是擦在身上的跌打酒,还有一瓶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口服的活血化淤的药。





其实还是公费医疗的家庭里,多少都有一些药在家里的。但是通常家里都是常用的感冒、发烧、拉肚子的药。黑诺当然不会要求父母去为他开这种药,他也悄悄找过家里的药,想找到一点止痛的,后来就在扑热息痛里看见有阵痛作用,就在周六、周日吃一点,不敢多拿,怕被看出来药明显少了。





晚上黑诺就用药酒擦伤处了,可那刺鼻的药味立即引来隔壁弟弟们的不满责问,他借口崴了脚在学校医务室被擦了药,急忙收起来不再用。不过口服的药他倒是照着说明书吃了,毕竟能够减轻疼痛他是愿意的。





周一在学校,课间他逼着自己去给施言道谢。不是不愿意,是他接受了别人的好,有些不太好意思。在他心里,一码事就是一码事,与施言每两周一次的约定和收了人家药,是不相关的。施言没有搭理他的谢谢,听过他这两个字以后也没有什么表情的站起来就出了教室。





这几天施言不痛快,他的哥们都看出来了,他一副冷着脸、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的样子。问他也不愿意回话。直到他们发现施言的脸肿了一点,才认为找出了原因:牙痛。施言的牙是肿的,在吃消炎的药呢,待炎症消了就要堵牙的。他非常讨厌去看牙医,听见那磨牙的机器声,就全身爬满毛虫的感觉,让他厌恶之极。





周六下午施言请假了,他妈妈陪他去补牙,与大夫都约好的,否则没有关系的人即使挂号了,也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施言是不会有那份耐心和闲情的。补完带了一嘴难闻药味的施言就被妈妈带到办公室去了。(知道施言有多么被娇惯了吗?)





无聊地翻着杂志等着和妈妈一起回家的施言突然从长椅上跃起,告诉他妈妈还要去学校拿东西就奔学校而去。急匆匆地飞骑到校墙外,一帮哥们迎上来:"补好牙了?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完工要回去了。"





看到了地上蜷着的人,他双目紧闭、凹陷的颊侧可以看出在死死咬着的牙,头上大颗的汗,脸上都痉挛,身体抱团,缩得不能再缩。





黑诺每一次被打倒也会有痛得弯卷身体的时候,但是幅度都不大,他不是个会假装的人,就是哪里吃痛他就按压哪里,可以站起来了就站起来继续。而且他从来不去看在他身上练拳脚的人,却也不会闭着眼去逃避,就是看着自己。象今天这样的反应,以前都没有出现过。





施言蹲到了他面前:"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的手才一碰到黑诺,手下的身体就剧烈颤抖起来,吓了他一跳地抬起了手。转头再问:"你们把他怎么了?"





阴沈的脸色、严厉的问话和隐忍的怒气把哥几个也惊住了,一人先打破僵局,故做自然地说:"还不是老样子,舒展舒展拳脚。"





施言凌厉的眼光压得他声音小下去了,补充:"用链子锁打了一下。"





施言的表情舒缓了一些,手去扶黑诺。他低低拒绝,声音都打着颤:"别。"却移动不了自己,施言一下扫到他手的大概位置,猛然看向自己的朋友们:"抽在哪了?"





眼神中的狂暴骤然而起,谁会傻得去回答他,可也证实了他的猜想,怒火熊熊烧起,他绝对、绝对压不住了,大喝:"滚!都给我滚!"





朋友们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顶撞他,不满地都上车而去。





施言手轻柔地托在黑诺头下:"我扶你慢点起?"





"别,别动我。"黑诺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施言也不敢动他,却不由自主地拿出自己的手绢给他擦一头一脸的汗,不停的擦。没有了汗,也还是轻轻在他额头擦拭。





黑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皮抖动,眼帘慢慢掀起。一只手入目,仰头施言默默看着他。二人又一次处身怪异的气氛中,黑诺试着想伸直身体,好站起来,胯间的巨痛让他脸色又白了,嘴角抽搐,他禁不住地闭了下眼皱眉。





一只手按住了他。施言握着他一只脚踝,慢慢地拉伸开一些,再同样对另外一条腿,然后把他双手移开到身体两侧,来到他正面,施言先把他头托起,再来到他腰小心扶起他上半身,一手穿过他膝下轻轻一抱,把他身体翻正了靠在自己身上。





那么一抱一靠,黑诺轻哼一声,施言忙道:"靠一会,先别动。"





24





多么奇怪的一幕!





夕阳中,远看绿色田野中俩个相依偎的身影,近看却是俩个少年郎。被抱着靠在高大男生中的少年蒲柳身姿,闭目细喘;高大的男生握着手绢,一直柔和细致地擦去那张脸上每一寸尘迹。暖暖的夕阳洒下天籁之光,淡淡将二人点画在大自然的无垠中。





身体上的痛感减弱、消退,黑诺也就回了神。睁开眼毫无疑问地迎着他视线的是施言关切的表情。





"谢谢。"





施言现在恨这两个字,如果不是他已经隐约了解黑诺的为人,他会以为这是黑诺摔回到他脸上的耳光。所以他无话可说,刚才久久地为他擦拭,才发现心里居然什么都没有想,就一门心思地想把他拧紧的眉展平,不要再那么纠结着的苦痛。





黑诺小幅度地试验着动动,抽痛可以忍受了,就打算起来了。施言扶着帮他起来,可是他才一迈步,就僵住了。他不敢再走动一步,真痛。





"你站着别动。"施言放开他,去把自行车推过来,支好脚撑在黑诺身边,拣过他的书包挂在前面。明白他意图的黑诺并不太愿意这样麻烦他,却没有第二个选择,也就只有认命地被他抱到后座上。





"谢谢"黑诺再一次向他道谢。





"这路不平,骑起来会颠,等过了稻田地再骑。"施言在前面推着车,没有回头的冷淡语气。因为他实在不习惯对男生这样体贴的讲话,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这样的好言好语都是面对女孩子的手段。





黑诺嗯一声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被微风吹散带走,施言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推着车。沉默、推车、推车、沉默,当黑诺发现他们早已经走在了柏油路面,而施言推着车不知道去往什么方向的时候,黑诺才说:"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吗?我家在……"





"……"施言充耳不闻,也不理睬他。





"或者你把我放路边,我……"黑诺想着自己家大概远点,这样推车要施言走个半小时,可能他不愿意,所以就要施言把他放下。却不知道怎么就触了施言的老虎须子,他停住脚步转过来看黑诺的眼光简直就是撕咬他几口似的,黑诺不吭声了。随施言推车乱走。





施言把车子推到了县城里最好的一栋办公大楼前,扶着黑诺下来。周末下班后的大楼里面除了门卫的传达室里还有人员值班,已经是空空如野。半扶半靠着走过传达室小窗户的时候,里面的人伸头出来看了一眼,施言:"嗨!"了一句,认出他是领导家的孩子,也就客气的回应后缩脖进去了。





看见不在任何人视线之下了,施言一把抱起黑诺,大步蹭蹭地踏上楼梯。黑诺又惊又乱,都吓到呆呆地任人抱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施言放下了他靠墙,拿出钥匙开门。按亮了灯,施言再弯身欲抱他的时候,黑诺已经知道了,身体侧躲摆手:"不、不用,我自己走。"





施言也不说什么,自己先进去坐下,看着门口的黑诺,等着他走进来。黑诺移动小碎步,笨拙得可笑的样子往里挪,施言突然就笑了,走过来不由分说抱起了他:"你给我表演龟兔赛跑呢?不说相声改行做明星了?"放他进舒适的长沙发上靠好。





这句话施言说得那么自然、顺溜,过去在心底被羞辱的恼恨都不见了,一直堵着的一口气没有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再介意和生气自己一直坚持的黑诺对自己的亵渎和冒犯。





黑诺可不清楚他心里几个曲几个折,听他又提起相声,无奈地等着新的麻烦-----被带到这个地方,施言当然有他的打算啊。





"你怎么又去了?"





"?"





"校外。"施言不耐地提示。





"到约定的日子了。"黑诺才觉得施言问的问题莫名其妙。





"你没有看见我下午请假了吗?"





"我怎么会看见?"黑诺看来,施言的问题简直一个比一个白痴。





而施言才认为自己遇见了白痴,百年难得一遇的白痴,气得他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冲出口大吼:"你他妈的猪脑子啊,我不是上周给你药了吗?"





施言认为自己已经表达清晰明了,而且还言简意赅。(原谅施言,他无法用直接语言来阐述他要说的,所以采用了所谓的"言简意赅"来隐讳地暗示,否则他说不出来。)却被接下来听见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头冒青烟。





"我吃了那些药啊,谢谢你。"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逼得施言抓狂。跳到沙发面前,看到黑诺一下就绷紧了的身体,他吐血地走来走去,而黑诺防备的眼神则转为看疯子的眼神。





"好,你狠!你他妈的最狠!你听清楚,老子的意思是取消和你这个猪头的约定,老子玩腻了,没时间陪你玩了。你他妈的以后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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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8发布于 05-12 13:18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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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初地被施言跳脚乱蹦疯吼震慑住,到后来黑诺安静看着他。在那沈静眼瞳注视下,施言的狂躁被安抚下来,胸脯还急剧起伏呢,脸上也挂不住,闷声闷气地说:"听明白了!"





"嗯。"





施言扶黑诺躺在沙发上,去把百叶窗放下来。他手搭上黑诺裤子,黑诺才觉悟他要做什么,死拉着裤子不松,脸都涨得如晚霞一样赤红。施言那手岂是他可以抵挡的,但是施言没有用武力,相反按住了他手:"我就看一下,严不严重?"





"不行,不用看。"黑诺拒绝得毫无转宥地干脆。





"我要看!"不自觉中命令的话就又出来了。





"不行!"黑诺也不退让。





"看!"





"不行!"





"你他妈又不是女的,怕什么?"施言的确是缺少耐心的人。





"不行。"





"我说看就看。"耐性告罄的施言终于压不住,武力出场了。抓制黑诺两只手拉高,就一手去解他裤子。黑诺扭动身子连痛都顾不上,连连吸气脸扭曲着。





施言看他那么痛苦的样子,锁拿他手腕的大手就捏不住了。放开对他的钳制:"我又不是变态要去看你的东西,你有的家伙我又不是没有。"





黑诺恢复自由的手又拉住自己的裤子,转了头的就是不说话。看着连脖子都透着粉的黑诺,施言屈服地:"行了,大不了我也给你看我的,公平了吧。"





黑诺紧紧闭着眼,感觉施言的气息都喷在了自己脸上,又紧张又羞耻地:"谁要看你。"





施言一下子就被逗乐了:"是我要看你。"他按压着黑诺的手:"不看一下,不知道该上什么药啊,你打算废了你宝贝啊。"





诱哄着拉起了黑诺的手,依然抠着裤口,但是被施言"温和地"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掰下来。下半身一凉的感觉要黑诺的脸燃烧,恨不得钻进沙发垫子里。





黑诺腿间的小东西完好无损,右侧的蛋蛋才象受害者,肿得老大,透亮,把左边的挤得可怜。施言的手才一碰那处,黑诺反射地抓住他手:"脏,别。"





这么近距离是有一种腥臊气,刚才一脱下内裤就发散出来了。象施言家这样,在小地方就算高干家庭了,已经有了冷热水淋浴器,随便什么时候洗澡;可黑诺家要么周末去公用澡堂洗澡,要么就是在家里周日时候一家人依次冲个淋浴-----要动作快,因为是煤气罐烧的。而平时天热就是自己端水擦擦,总之就是夏天一星期才可以洗一次澡,冬天则是一或者两星期可以洗澡一次。自打身上有伤以后,洗澡、擦身都成为要小心家人的地下工作。再说传统封闭教育下的黑诺,自己洗那儿都觉得羞耻的匆忙而过。





施言出去一趟,两分锺就回来了。脚边一盆热水,拿出自己的手绢沾了热水,稍稍拧一下,还带着水滴覆在了那蛋蛋上。等黑诺脸色不再那么煮熟的螃蟹一样,施言才又分开一些他的腿,手在下托起受伤的一只。张开的腿、托开了袋囊,才看清楚真正的伤:腹股沟才是真正的严重的伤,高出对侧一寸的肿起,吓人的血痕拉长到袋囊之下,右边蛋蛋在肿大之下还被挤托得忒高。





怎么会抽成这样角度?施言疑问的同时也庆幸不是重要部分的伤患。





"躺一下,等我10分锺。"施言给他盖上一件挂在衣架上的衬衣,反锁了门就走了。黑诺还是面朝沙发里面呢,施言走了几分锺了,他都没有缓过那羞窘。明知道屋子里已经无人,还是悄悄地转头环视了四周,这么精美的办公室应该是施言父亲的吧。他知道这里上班的人都是那些机关高层领导,难怪施言会那么目中无人。





他撑着沙发的扶手坐起来,拉过自己的裤子,掀起盖着自己下体的衣服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犹豫了一会儿,好象已经有充足的勇气了,他才再一次低头看自己的凄惨。现在已经好多了,在校外的地上时,那撕心裂肺的疼他几乎昏过去。因为自己的腿脚抬不高,拿着裤子卷裤腿,打算一起套上再穿的,就传来了钥匙声伴随着施言的声音:"是我,施言。"





打开门的施言看见的就是:坐在沙发上,一脸尴尬和惶恐的黑诺,一手抓着裤子挡在私处。这情形要多搞笑有多搞笑,活脱脱一个被人捉奸在床的样子。施言大笑,黑诺呆怔,施言笑的更加放肆。指着黑诺:"你,我不是要你、躺着等我吗?"黑诺低头不理睬他。





施言收了笑,走过来又要黑诺躺下,黑诺甩开了他放自己肩上扶自己躺倒的手,施言脸色变了变,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裤子。看见那处,绷寒着的脸又换上缓和表情。





26





施言把自己背回来的一个包打开,拉过带滑轮的小茶几,拿出一堆的东西摆开。黑诺看着他摊好瓶瓶罐罐,拉过椅子坐在自己面前。施言左看、右看他的私处:"这样坐着也好,躺着还不好弄。"就去拉黑诺的一只腿。





黑诺手挡住他:"不,不用。我没事。"





"不用?我拿来了你说不用?你脑子想什么呢?还没事呢,你是不是打算做太监啊,笨得要死。"施言不客气的把他的手拉开。





黑诺难掩慌乱:"我自己来。"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自己怎么弄,你弄一个我看看。"施言靠坐回椅子,不耐烦地说。





黑诺被他盯得死死的,一副你做不来我就做的样子,无奈伸手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拿起来看看。有酒精、药膏,还有云南白药的胶囊?!基本常识也让他知道先是用酒精,问题是要他怎么用酒精为自己擦拭啊?想擦到伤患处,必须要打开腿,拨开肿盖着股沟的右侧睾丸。要他在施言面前大张着双腿,还要自己去触摸那种地方,黑诺是死都不愿意的。所以他拿着棉团沾了酒精以后就这么傻看着施言,他的意思是施言总应该要转身回避吧。





施言可没有什么要回避的概念,看他不动手,一把抢过来就推了他靠在沙发上:"你是不是男的啊!没有去过澡堂!没有看过别人光着!"





施言拿着棉球就擦到了他的腿根,凉凉的触感也有酒精杀到的痛感,黑诺身体颤了一下,施言抬头看他一眼:"应该不会太痛吧,就简单擦一下。"





的确不是太痛,因为皮肤并没有破,所以酒精不会杀到深处。是施言的手摸到了黑诺的私处,他才会战栗。看黑诺把脸偏向了一边,施言暗笑他的害羞,想着说点什么,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刚才就看见了他腿上的痕迹没有见轻,今天又添了新的,于是问他:"你有没有擦酒啊?还是你没有看说明书?"





"酒?"黑诺混乱中的思维跟不上施言的思路。





"药酒,我上星期给你的,你别他妈的告诉我你没用!"





"我、我没用。"感觉施言的手停下,黑诺补充:"味道太大了,我怕引人注意。"





"操!"





"药,我吃了。谢谢。"





施言借着他说话的机会,把他的腿抬起来分搭在了自己的椅子扶手上,黑诺侧脸上晕红起来,皱了皱精致的眉。但是没有转过来,由着施言的手分开了睾丸和股沟。施言用酒精棉球都擦过以后,拿过那药膏先涂抹均匀,再把云南白药的胶囊打开,把里面的粉末倒在伤处。做好抬头正对上黑诺偷眼看,黑诺本来第一反应是立即转头,但是又转了回来,对着施言带着满面的彤云:"嗯、谢谢。"





施言知道他极腼腆,也不为难他了,岔开了话题:"这云南白药洒上,好得快,是我的独家秘方。就象武侠小说里见血封喉的毒药,都是疗伤圣品。"





这一段胡说冲淡了黑诺脸上红霞、缓解了尴尬气氛。黑诺自在了一些,想坐起来穿回裤子。施言把他腿放下扶手:"这个粉末要吸收一会,你先躺一下,一会再穿,要不然都蹭裤子上白上药了。"





黑诺点点头。躺靠在沙发上。光着下身他还是不得劲,拉了裤子松松搭在腿间。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和施言之间实在找不出可说的话。不过,施言却和他有得说,最起码施言还有问题要问他呢。





"你那儿怎么伤的,你不会笨到敞开了腿要他们抽吧?"施言继续拿过膏药,打开:"这个管活血的。"挖了一坨放黑诺腿上,开始给他抹开。





黑诺不习惯他的手那么在自己的腿上游走,半靠着挺起上半身,想自己动手。





"老实躺着,别乱动。"被施言按回去:"说啊,谁动的手?"





听不见黑诺的回答,施言抬眼:"我问,你有什么不敢说的?"施言以为黑诺怕他们报复才不告诉自己。这二人之间的思维完全两样,差距十万八千里。黑诺是根本就不知道谁动的手,他今天被打倒几次以后,就有人在他还没有起来时过来(以前都是给他休息到站起来),听见了铁链子的声音,让黑诺忍不住想躲了,所以一下就几个人过来制住他。在链子落下的哗啦声音中他本能的就剧烈挣扎想摆脱。结果不知道是别人有意的目标,还是黑诺挣扎闪躲反倒误伤那里。





不管是哪一种,黑诺都不会讲给施言听的。看他不说话,施言把手里膏药抹完以后就走到桌前打了个电话。





"……"





"少废话,我只想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





扣下电话的施言,看向黑诺的眼神又恶狠狠。





27





施言象一只满身的鬃毛都刺起勃发的狮子,明显的怒气到黑诺不能忽略的地步。不过,黑诺不紧张、不担忧,每当他看起来凶恶,对自己冷言恶语的时候,都没有真正伤害自己;反倒是一副轻松无害笑容时,才是一肚子坏水。现在或多或少体会到施言是一个好话也说不好听的家伙,就看他端着一杯温水和几个药片,又凶神恶煞般走近:"吃了!"。





吃了药,道了谢,黑诺看看墙上挂的锺,自己不可以太晚回家,于是就打算穿起裤子。





施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未开封的塑料袋扔过来:"穿这个。"





"?"黑诺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新裤头,他不好意思:"不要,我穿自己的就行。"





"新的,你有什么可嫌弃的?"





黑诺自己多少年都是拣哥哥们穿过的裤头,现在则是把自己穿小了的衬裤剪短缝好边儿当裤头,当然不是嫌弃施言。可是要他拿了别人的东西就好象欠了债一样,他心里就不愿意,何况还是施言这样自己还不起的人。





"不、不是那意思。"黑诺有点结巴,无从解释。还是选择了去穿自己的。





施言把他的裤头抢下来,扔一边再拆自己拿来的:"你那条又破又小,勒在那你舒服啊!难怪你的家伙那么小,这是我的,你穿了一定大,正好现在宽松点好。"拿出来递给黑诺,后者被他一番话说得又羞又恼,就是不接。





"怎么?要老子侍候你穿,那我动手了。"说着施言就做势要蹲下去。





黑诺赶忙拽走裤头,都不敢看施言地低头穿。他还是不太方便,之间施言伸手帮了他,才把外裤也穿上。站起来,施言把一些药放进他书包里:"回去自己看说明书,上面都有用法。"





"嗯,谢谢。"





施言骑车把黑诺送回家,黑诺要他在自己家那排平房的房头就停下来,然后自己走回去。看那单薄身影进了一扇门,施言才返回。





星期一放学的时候,黑诺没有和平时一样,铃声响了就背起书包走人。因为他走路姿势还是一点点怪,步子也小,所以打算等人潮过去,晚几分锺再走的。结果一出教室门,施言的那几位哥们居然都在,黑诺的心瞬间就漏跳了一下,神经也绷紧。看着一位走向他,他勉强自己站住不后退,那人上来就搂住了他肩膀:"嘿,哥们,兄弟那天玩笑过了,手失了准头,别介意啊。"





黑诺心底惊讶万分,面上还是没有表情,其实是无从说起。





那人又说:"你怎么也不告诉哥们们,三哥和你已经化戾气为祥和了。咱们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了,以后大家都是哥们,别记恨过去的事啊。"拍拍黑诺,他们一群人走了。





黑诺一头雾水,却也听出来施言就应该是那个"三哥"。摇摇头,谁要和他们是哥们啊,躲他们还来不及呢。只要没有以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和他们交集的地方了。以后一定要离这些瘟神远远的。





才出了教学楼的黑诺,就看见了眼前一个瘟神-----施言。





施言看到他,挑起了眉:"怎么那么慢,你爬出来的。"





"?"黑诺不计较他一贯的狗嘴:"你找我?"





"废话,还不上来。"拍拍自己车后座。





"哦,不用了,谢谢。我好多了。"





"你是不是又打算要我抓你上来啊!你他妈的从来都一副别扭样。"施言一只脚蹬着地跨骑着:"我没有耐性,你痛快给我上来!"





黑诺坐上去,施言就骑上。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前天是黑诺第一次坐在自行车上,被别人带着。到了平房的边上,黑诺下来道谢,才问:"那个裤头多少钱?"





施言一怔,骂道:"你他妈的有病!"转身就走了。





这以后,不仅仅是放学施言骑车送他,连上学也是施言驮他了。因为次日早晨黑诺出门上学,施言就在房头送他回来的地方等着他呢。黑诺已经学会不和他争辩,只是默默坐到后面去。不过他们之间的交谈寥寥无几,因为黑诺在心底就抗拒和施言交流,刻意地保持了距离。





就这样简单的一接一送,黑诺在学校都变得显眼了。施言是学校里的所谓的"校草"人物,黑诺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他是风云人物,但是没有理解透彻这个"校草"到底有多么风光,多么受到大家追捧和拥戴。因为他见识到了这个人最恶劣的一面,可大部分的学生还是被他表面的温文尔雅、高大俊美的皮相所蒙蔽着。





黑诺不知道的是:施言自行车后座的位置是女生的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变成一男生鸠占鹊巢,能不引人注目吗?所以最近的日子,他发现教室门口莫名其妙多出一些女生探头探脑,不是他多心,而是她们表现得太肆无忌惮,是来看他的。而且,班级里的同学也借故开始和他说话,主动接触。这对黑诺绝对是一个困扰,他不喜欢被人注意不说,更加不喜欢这样被别人打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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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以后,黑诺告诉施言自己完全好了,行动上没有任何的不便,可以不再麻烦他的接送了。施言连黑诺的谢意还没有出口,就掉头走掉了。看着那车上的影子消失在夜幕中,黑诺的心思也有点复杂。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相反,黑诺是最记别人好的。就算清楚施言的为人,他的恶霸形象也烟消云散,黑诺还是铭记在心他对自己的帮助、照顾。





黑诺没有什么可以还报人家的,就在值日的时候把活全包了,赶在他来之前就做好,见到施言的时候也"HI!"的简单打个招呼。





就这样,他们迎来了高二的期末考试。这一次的考试以后学生将填报申请文、理科班,学校也根据成绩重新分配班级。高三将有五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文科班就一个没有什么好挑的,五个理科班级则是按照成绩来排的,学习越好,越会进入前面的一班、二班,而配备的老师也是资深、多年专带高考班的,所以这一次考试还是蛮重要的。





难得的要把班级拆开打乱了秩序的来排座位,每人手里一个号码对号入座。黑诺走到自己的号码前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他再一次核对自己记录下来的号码(老师课堂上念的,学生自己记录),确认无疑后告诉座位上的同学他坐错了位置。这位仁兄给了黑诺一个号码,告诉他在哪个教室,要他去另外教室考试。黑诺想想也没有什么大碍,就同意了。





结果黑诺在交卷以后被老师留下来了。那边与他换座位的学生串通前座作弊被抓住了,为了减轻罪责,他们异口同声地咬定是黑诺要求的换座位。黑诺的家长-----父亲被找来了。学校里如何解决不提,黑诺回家是少不了一顿皮带炒肉丝。第二天施言看见黑诺左脸带着遮也遮不住的可疑痕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他以为是自己哥们干的,问了以后很快知道事情经过。





第三天最后一门考完以后,学生都要回到自己的班级去领文、理分科的表格,需要回家填写好以后,有家长的签名交回来。待成绩一出来,就把班级分好。这样有利于学生在这个假期中有计划、有目的性地复习或者预习功课。





黑诺也回到自己的教室坐好,班主任已经不再负责,而是班长在发表格。突然间在窗户一排的学生都站起来,其它座位的也拥到窗口。





"打架了!打架了……好象是施言啊。"





惊叫、拥挤混乱一刻以后,看不见的同学拉开教室门就朝楼下跑,这个时候其它班级的学生也都发现了楼下的情况,一窝蜂的冲去,教室里立即就安静下来,少数没走的都在窗口遥望。





"真的是施言呢!"





"他会打架?!"





黑诺还是输给了心底的召唤,慢慢踱到窗前,远远看去,操场上这会已经聚了一群人,哪里看得见施言在哪儿?心里矛矛盾盾,他可不会以为施言会吃亏,他是担心被施言欺负的,不知道什么人惹了这个恶霸在学校里就露了自己的嘴脸。





坐回座位上等吧,等班长回来继续发表格。班长不是妄图去制止那恶霸的行经吧,那可真是有点不自量力。能够让施言不顾伪装的在校园里发飙,岂是班长可以处理得了的。黑诺正在为班长不幸,教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同班的王丰和施言的另外俩个哥们进来,视线一扫,落到黑诺身上:"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下去。"





黑诺无声看着他们。





来人大手一伸,拉起黑诺就朝教室外走:"快走,施言打架呢!"





黑诺被拉着下楼,他们的教室在四楼,直到一楼的时候,黑诺才反应过来抓住楼梯扶手反抗。感觉他身体停顿,一看他手,王丰急了:"他为你打架,你还不去,要他把人打残啊?"





这话震得黑诺头脑都晕,施言打架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啊,他那样的土匪!黑诺气闷闷的就一句:"他打架关我什么事。"甩了他们就要回教室。才迈开脚,就被大力拉住手腕:"你不去,谁能劝得了?"





他们三人有二人一左一右的强拽着黑诺就往操场跑。跑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一人亮了嗓门的大吼:"让开,都给我让开。"





这一帮人都是恶霸群中的成员,大家自然给他们避出一条路。黑诺被死拉活拽进到中心地带的时候,看见的正是施言另外的几个哥们也阻拦着他呢:"够了,差不多了。"





"他们也道歉了,不是不知道吗?"





那位恶霸正揪着地上一个满脸血污,五官都开了酱缸铺的一个倒霉家伙的领子:"我操你妈!我的人你都敢动!"。[1]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位也好不到哪去的。





"施言。"王丰叫他,把黑诺往前一推。





29





黑诺被推撞到施言背后,施言以为又是拉架的,头也不回的胳膊肘就给了后面之人一记重炮。黑诺吃痛闷哼一声倒退。





"黑诺。"王丰扶住他。





施言听见迅速转头,看见扶了黑诺一把的王丰,责问:"你把他弄来的?弄他来干什么?"





手就要扶黑诺,被躲闪开,这是客气的说法,其实就是被甩开。





施言面色铁青,目光阴沈若水。周围的人,连施言的朋友都紧张起来,黑诺却毫无觉察一样走到那两个倒霉鬼前,扶起一个。





"对不起,是我们诬陷你的。我们会和老师说清楚,放了我们吧。"眼睛都成一条缝的家伙还费力地吐着道歉、求饶的话。边上一位也模糊地说着对不起。





黑诺看他们一身狼狈,惨不忍睹的脸,抬头对施言冷冷地问:"打够了吗?"





周围一下就鸦雀无音了,众人目瞪口呆,窒息之后才若有似无地传来抽气声。





施言纂紧了拳头,目光落在那精致的脖子上,以最大意志控制自己不要冲上去掐死他。黑诺倔强地迎视那阴寒的眼,莫名的就是气愤。大手松开,施言转身离去,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这一架,施言、黑诺一战成名。施言本就名声在外,只不过再掀高峰色彩。一贯潇洒翩翩,风度举止极佳的施言居然动手打架、而且还说出那么粗口的国骂-----问候人家的母亲。滑稽的是在让众人大跌眼睛的同时,更多的人反倒佩服施言的嚣张霸气,对羽翼之下的仗义护卫。这充分符合了少男少女们对英雄偶像的浪漫幻想。事后许久,学生们还乐此不疲地谈论那一日的战况,有幸目睹的观众则把他形容为"冲冠一怒"。[1]





黑诺不是打架的主角,却风头胜过他们每一位。太多人好奇施言和黑诺这么悬殊的两种人,是怎么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就的兄弟情谊。要施言如此付出的黑诺成为焦点,也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





而两位名声大震的人呢?沦落为众人课余学后谈资的黑诺只觉得丢人现眼,外加一肚子郁闷,现在无论走在哪里,一举一动都有关注、窥视的目光如影随形。而且,施言的那些兄弟们居然开始在遇见他的时候打招呼,要他很不适应。如果不是他自小就隐忍的性子,他几乎要爆发出来。幸好再坚持几天就是暑假了,黑诺就等着放假,生活再度回复平静呢。





今天就是交分科的表格了,自从那天以后一直没有看过黑诺一眼的施言走过来:"你选什么了?"





黑诺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表格上,看了一眼施言手里是那张,已经填好、家长签字一栏中也有了落款。黑诺猜想施言这样的人应该是选理科的,所以回答:"理。"





施言拿过黑诺桌子上的钢笔,在选择的栏里写下大大的"理",放下笔掸掸自己的表格,迈开他招牌的鸭子步[2]没走几步又回头:"你小子竟然选理科?还真以为我要落到背甲骨文的地步呢。"





黑诺是想选择文科的,因为他有一个超级好的记忆力。但是家里几个上大学的哥哥都是理工科的,父母也还固执的认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所以要求他也上理科班。如果没有施言这么一遭,黑诺或许就认了。但是现在,他看着手里的表格神情犹豫。终于他拿出磨沙橡皮,小心地擦去那个"理"字,写下了自己的选择。





三天后来学校看分班结果,就算正式进入暑假了。黑诺一点都不担心家里,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在几班,而几班又是文科班。他暗暗的担忧来自于施言,这个人的态度似乎是还想和自己一班的,这恰恰是黑诺避之不及的。就算心里记着施言的好,黑诺也认为二人应该属于那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





如果施言知道自己骗了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可是转念一想,就算俩个人都报了理科,也不可能分在同一班里啊,这次是根据成绩来分的,施言的成绩已经算不上好了。黑诺的单纯又漏算了世上的事,只有面对平民百姓、普通大众的时候规矩、依据才是绝对的;而对于特权阶级来说,规矩永远是相对的、灵活的。施言早就根据黑诺的考试成绩,告诉家里他要到二班去。





成竹在胸的施言没有来到学校看分班,一是有人已经打电话告诉他父母分班结果;二是爸爸出差,带着他公费旅游去了。所以,黑诺白白担心一场,他不知道施言是没有来看分班结果,只是以为是自己的多心,误会了施言。





30





放假了的黑诺也没有轻松下来,他有了一个新任务-----带孩子。大哥的儿子已经3岁了,平时都是送托儿所的,现在赶上黑诺放假了,就送回来要他带着,可以节省一个月的托儿费。没有办法,大哥、大嫂收入都不高,当然需要勤俭持家。





还好黑诺不认为带孩子是个烦心的事情,他的小侄子非常喜欢他的,因为这个叔叔会给他讲许多的故事,而且从来不对他凶。小孩子纯真的心其实是最敏感的,没有复杂的心绪,反倒可以最直接的去感知人间的真伪。每天清晨黑诺就起来去大哥家把他接回来,晚饭后再送他回去。





和父亲去海南玩了一圈的施言回来了,泡够了海澡,一身的阳光味道。才到家,就接到那些死党的电话,约了明日的聚会。施言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里面一堆海南的特产,吃的、玩的,他挑挑拣拣着。捧出那个包裹紧密的袋子展开,再拨掉一层层防震的塑料泡软包装,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精美无暇的海螺。





海螺和施言手差不多大小,在灯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通体洁白,螺身上由于海水的冲刷沈淀形成一层层追逐的海浪波纹,这只千层佛手螺施言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个人,觉得他和这件东西很配。打开海螺[1],施言挑了一些椰子糖、椰子干和椰子丝放进去。





这海螺摆在桌子上已经几天了,施言看着它也头疼着怎么送出去。直接去找他?施言又不是蠢笨之人,黑诺可不是象其它人一样以和自己交友为荣,那家伙是根本就不愿意与自己有接触,他对自己的样子君子之交都谈不上。可是自己在海南一冲动就买下了,根本没有想人家会不要。他施言好象很少主动送人东西,都是接受别人的赠送了。若是给别人,还不抢着要;到黑诺这儿他可没有这自信,那人真能对面的就拒绝他没商量。





施言跳下床,包好海螺就出来了。去他妈的,老子可没那么贱,有的事人等着呢。施言愤愤不平地骑车打算去找最近频频电话"骚扰"他的一个女生。可是骑着骑着,他就拐到了另外一条路上。到了那一片平房,跳下车打算去敲门,一抬头,迎面那人走来。





黑诺送自己的侄子回家返回来,他也感到惊讶在自己家门口遇见施言。





"你是来找我?"





"废话。给!",施言粗鲁态度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黑诺。





"什么东西?"黑诺不接反问。





"海南带回来的。"





"谢谢,我不要。"





真是正中施言预料,或者早知道这结果吧,施言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肝火旺盛。无所谓地扯扯嘴角:"随你,不喜欢就扔掉。"把东西往黑诺怀里一塞,上车走人。





黑诺不明白施言是怎么了?怎么会送东西给自己?!





他也不清楚施言的家在何处,就把这个包装的东西放好,想着等开学的时候还给施言。





周末,一大家的人(上大学的哥哥们也回来了)轮流冲了淋浴,黑诺排在了最后洗,煤气罐空了,所以他一半洗了热水,一半洗了冷水澡。结果不到两小时他就在喷嚏连连中还要勤劳往返厕所-----尿频、尿血的症状又出现了。在炎炎盛夏,黑诺眼泪、鼻涕一起肆虐,他居然感冒发烧。





黑诺吃了家里的感冒发烧药,半夜还把施言以前给自己的云南白药和其它消炎的药也找出来吃了,总之就是把他认为可以发挥作用的药都吃了。他也知道药有三分毒,可是面对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折磨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不尝试尿道里的痛苦,烧40度他都可以要求自己做到向革命先烈看齐。





一夜煎熬过去,黑诺出了无数的冷汗,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还是总想跑厕所,但是尿出来的已经不再是红色的了,这样剧痛就会转为隐痛,对习惯忍耐的黑诺来说,也就不算什么挑战。





早上还是去接了小侄子,晚饭后带小侄子回家,才出门,就见到施言在。施言本来是想看看黑诺收了那个千层佛手螺是否喜欢。却看见脸色尚红,直打喷嚏的他,见他还要送小孩子回家,施言就把小孩子抱上车陪他去送。





黑诺昨天一夜都几乎没有睡觉,今天又照顾这个小侄子,到现在是真的感到乏力,全身都软、腿也虚浮。所以他就是跟在一边,没有精力去陪小侄子。施言倒是和小家伙一路聊天,还经常逗得小东西咯咯地笑。黑诺在后面不时地惺鼻涕、打喷嚏。施言偶尔回头皱眉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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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12-05-12 13:19发布于 05-12 13:19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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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看着黑诺擦得发红的鼻头,施言递上自己的手绢:"你也够有本事的了,大夏天的感冒、发烧。"





黑诺接了手绢,却在鼻涕流下来的时候还是从兜里拿出折叠好的纸擦。





"用手绢!"





"(擦得)都是鼻涕。"





"你给我洗干净不就得了,上次不也擦了你?对了,不说还便宜你这家伙了,上次还是我洗的。"





"……"黑诺本来就因为发烧呈现淡粉的脸转为嫣红,说不出话。办公室那一日,他可不敢回想。连施言给的那条新裤头,他洗干净以后也叠好没有再穿,因为心里说不上来的别扭。





"上来,我驮你回去,看你慢吞吞走不动的样子。"





"你吃药了吗?这是热伤风,和冬天的不一样。"施言一边骑车,一边问坐在后面的他。





"吃了。已经没有事了。谢谢。"





"吃什么了?"





"扑热息痛、感冒通和你给我的消炎药。"





"笨!这些都什么破药。"





黑诺不吱声了,根本没话接。





到黑诺家门口:"晚上早点睡,多喝热水。"





"哦。谢谢。"黑诺和他道了再见就回去了。因为他确实头昏沉沉地想睡觉。





施言要骑车15分锺左右到家。炎炎夏日,一动就一身汗,到家就冲去淋浴,躺在床上舒服的吹风扇。突然想起黑诺是不是就是直接对着风扇吹,才吹出的热伤风啊。那个家伙那么瘦,难怪这么娇弱。跳到自己写字台前,拉出下面的抽屉,施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拿过2盒没有开封的扔床上,又出去客厅的抽屉里翻。





中午小侄子睡午觉了,黑诺去洗自己这两天因为不舒服而积攒下来的衣服,在往院子里绳子上晾衣服的时候,有人敲院门,是施言拿个袋子。从来没有同学来过自己的家,所以黑诺也没有意识要请他进来,就站在门口问:"什么事?"





"操,你都不知道要让我进去吗?"





"哦,"黑诺不知所措地打开门:"请进。"





施言好大方地走进院子,看了看晾到一半的衣服,又看看有两扇门,施言问:"你住哪边?"





"这边。"黑诺指向右边。施言直接就走进去,黑诺愣一下,跟进去。除了前面的客厅,后面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大的是双胞胎弟弟的,他们去姥姥家玩了,一般会在那里度过一半的假期,所以黑诺把小侄子是放在弟弟的屋子里睡觉的。黑诺带施言进了自己小房间。





施言打量着黑诺的小屋,说实话,他对黑诺很好奇,平日里只凭着穿戴也知道他家境不太好,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他的屋子里这么简单。一床一桌一凳[1]一柜,看着都有年头的陈旧。这个时候施言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喜形于色,表现得很正常的环视一圈。





黑诺出去给他倒了一杯冷开水,施言自己拖出了桌子下面的凳子坐着,黑诺就坐到了床上。这屋子里前后穿堂风,白天虽然也热,晚上应该会好一些,根本就没有见到有电风扇,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伤风的。





虽然是在黑诺自己家,他却没有施言那么自在。他没有招待过同学、朋友,一时之间也无话说。施言先打破僵局:"给你拿点东西,免得你那么娇气,动不动就病。"把袋子打开,拿出来:"按时吃!我保证吃了以后你会有点肉。"





是两盒蜂王浆和两盒太阳神口服液。黑诺不知道是什么,可是看包装也猜得出不是药。





"谢谢,我不要。"黑诺想起来还有那个东西,去把柜子打开,从里面把没有拆开的包裹递给施言:"这个也是你的。"





施言看拆都没有拆动过,心头火腾地就窜起来,语音也低沈了许多:"我不是告诉你,不想要就扔了吗?"





黑诺知道施言给自己东西都没有恶意的,但是他们之间这样单方面往来不适合,自己一直收他的东西,而且已经收了不少,什么也没有给过他。所以也希望施言不要误解,自己对他拒绝是没有敌意的:"我拿你太多东西了,花了那么多钱,我不可以再拿了。"





"花什么钱?你告诉我谁花钱了?"施言咄咄逼人,可是憋的气却少了,原来是这原因。





黑诺指着那四个盒子:"就算你从家里拿了,也是花钱买的啊。"黑诺想到施言把家里东西拿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经过父母同意,会不会被责骂。





"说你笨,什么都不懂。这些都是医院开的,报销的,我那里多着呢,都是一箱箱开回来的。"





"?!"黑诺当然不知道:"这些是药?"





"当然不是药,你见谁家开药论箱的,你打算吃死我啊。"施言听他问的傻话忍不住笑:"行了,总之就是对身体好的,而且不花钱,一分都不用花,你可以放心吃了吧。"





施言随手就撕开了一个盒子,拿出一只小瓶,又插入吸管给他:"喝!"





黑诺拿过来看,施言说:"甜的,还怕我拿苦的陷害你啊。"





黑诺小心吸一口,果然是甜的:"还是要谢谢你。"





施言笑笑,不在意的挥挥手:"你烦不烦啊,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这两字。你会不会说点别的?"





"别的?"黑诺还真想不出来:"哦,这个是什么?"他把施言给自己的包裹拿过来。





"你自己看,一定喜欢。"





"这个也不花钱?"





施言真是满头黑线,郁闷:"不花钱,我拣的!"





本来施言这话是气的,偏黑诺就恰好打开看见那只海螺,双眼立即就被吸引:"真漂亮,你哪里拣到的?"





32





黑诺想拿起来又怕碰坏了,还是带着防震塑料泡小心垫在手里,仔细地观赏。黑诺除去下乡一年,没有离开过县城,当然连海也是没有见过的。看见如此精美的巧夺天工的海螺,忍不住心下惊叹,不知道海有多么壮观漂亮呢。真是向往啊!





"你是游泳拣到海螺的吗?是不是沙滩上也有许多贝壳?你拣了好多吧?"黑诺眼睛不舍离地问着施言。





看着黑诺捧着千层佛手螺的喜爱之情,施言的心也一扫郁闷。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见此螺就想到他了,出于深海的千层佛手螺和黑诺一样,二者都透着于世孤立地纯然、干净。





那一次额外约他校墙外的见面,施言本就是带着两手准备去的。预计中,黑诺应该会申诉还没有到两个星期之约,会担心自己更改约定,那么他会求自己维持原样。如果这样施言就打算放他一马,给了药就算终止约定,毕竟他可没有兴趣欺负残弱人群。如果他还是象以前一样无视自己,就"教育"他到认清自己。体育课上黑诺伤淤曝光后的态度,让施言愤怒,由衷地感觉他的不屈,所以施言就是要他屈服于自己。





可是,当黑诺应约前来,他是那么安静地放好书包,坐到一边去等待其它打手的到来。如果施言不是主宰的当事人,也不会认为黑诺是来当"人肉沙包"的。那个人就淡然幽静地坐看田野、和风,好象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把他呵斥过来,他的眼中根本没有自己猜想的藐视、挑衅、不屈,只有平平静静。





这份平静到施言发现了他的舞弊穿着才被打破。要施言震颤的是:黑诺没有辩解、没有求恕,而是对他微不足道的自我保护表现了羞愧。他表达着他的歉意-----除掉可怜的挨打防护服。施言要再三确认,黑诺眼中的是惭愧而不是惧怕。他没有想到什么人、什么事逼迫得他要这样做?就是想到自己没有贯彻执行这个霸权的约定吗?怎么会有这样纯净的人、纯澈的心?





回想起来,从最初定下"约会"开始,黑诺从来没有偷奸耍滑过。他不会求、也不会装,只是每两周就按时来。每次哥们动手,他倒地以后都是换下一位的,如果他够机灵的话,在适当的时候提前倒地,也不会被察觉或者被追究。那么他不知道会少挨多少拳脚的招呼。然而,黑诺总是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才会被打倒,他偶然闷哼一下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出声,疼就多按压一会再站好。





那一瞬间,施言突然就懂得了黑诺不是在挑衅、蔑视别人,他所做的一切,他所有的反应都来自于他真实的心。施言不再寻求屈服与否的答案,甚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想到自己看见的那副身子,就有不知名的东西心中翻涌。施言发现自己不可以忍受这具身体上再添伤痕,哥们们做的,他几乎决裂;黑诺的父母做的,导致了他无处发泄的狂怒追究了肇事者。





就好象现在,刚刚施言还在气黑诺的愚蠢,告诉他那些补品是公费医疗报销的,他竟然无一丝怀疑;事实上,太阳神口服液的确来源于公费医疗,是有权有势的家庭才可以在医院的药单上以不同名义开来的,而蜂王浆是别人送的,家里也储藏丰沛,根本就吃不完。而拣到千层佛手螺这样明显的气恼讥讽,他也都信以为真。可是一看到他双眼的神采,看见他脸上的喜悦,施言就庆幸他的简单、他的无邪。





黑诺还不知道这样的海螺是出现在深海的,而且还不是中国海域出产的,更加不知道沙滩上也不是随处可见、随处可拾贝壳的。他以为大海就是博大精深、孕育天地万物的。他是真的喜欢,爱不释手的喜欢。





"你还拣了许多?"他带着期翼看着施言。





看着黑诺的期盼,施言后悔没有多买点其它的种类,在海南的沙滩上游散的小贩还有各式各样的贝壳、海螺、海星和以这些做出来的工艺品。但是因为长途携带的不方便,他也就买了这么一只配黑诺的。早知道他会这么喜欢,自己不托运在行李里亲自携带多买几只海螺了。





"就拣了这么一只,别那么贪心。那么热,谁有时间太阳低下拣。"施言也坐到床边来继续骗他,其实心中满是遗憾:"就说了你一定喜欢,打开看啊,这不是能打开的嘛。"施言可还记得里面自己还放了东西的。





"真的漂亮。"黑诺没有打开海螺,却是给他包起来了。





施言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在他包最外面一层的时候,施言心中预感升起压住了他的手,眼神危险盯着黑诺:"什么意思?!"施言替黑诺祈祷不要逼自己在他家发作。





"还给你,谢谢。"





33





狂暴的施言抓了海螺就要往地上摔下,黑诺情急地拉他手:"别,别摔。"





施言冷眼看着他拽着自己胳膊上的手:"放开!"





黑诺手指松了松,却没有放下手,目光有点不舍:"那么漂亮,你留着不好嘛?"





"漂亮?"施言冷笑:"你不是不喜欢不要吗?"





"我要了,你就没有了。"黑诺低声说。





"……"施言的火气被这一句话彻彻底底地浇灭,自己怎么还是不明白他呢,又误解了他的问话。当他在问"你还拣了许多?"的时候,自己以为他是还想要更多,真是,他怎么会索要呢?





"我有,我还有一个更大、更好看的,没有舍得给你看。怕你抢我喜欢的。"





"我才不会抢别人东西!"黑诺反驳他。





"这回可以要了吧?"施言把海螺递给他:"这可是我大老远的背回来的呢。别人要,我还不给呢。"





黑诺手握了握,神情好象就紧张了起来,看着海螺的眼中矛盾挣扎闪现。对上施言诚恳鼓励的笑容,他伸手接过了海螺,带着羞涩一笑:"谢谢。"





看着黑诺那一笑,坐在窄小空间里的施言觉得自己比坐在海南夕阳下吹海风还舒坦。黑诺有些难为情地不知所措拿着海螺,施言不由自主地就放低了声音:"里面还有东西呢,不看看?"





黑诺打开一半的包装,又一次把千层佛手螺捧在了手心。他是真的喜欢呢,看着这海螺,他都可以想象大海的无垠浩瀚。就是第一次(主动)拿别人的东西,他控制不住的脸红。他记得以前和同学换鞋的事情,爸爸事后斥骂他"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所以黑诺从来不会去看别人的东西。





轻轻打开上面的一瓣,里面花花绿绿是一个个小小的包装。黑诺把海螺小心地放在床上,拣了那些糖果一一看着。然后抬起头认真地说:"这些我可以不要吗?"





施言是真的无力感翻涌,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啊。





"这些都是当地特产,便宜着呢。"不过还是拿轻松无谓的语气回答了他。





隔壁房间突然响起动静,黑诺急忙站起来过去,施言也就跟进去了。小侄子睡醒了,黑诺给他穿上鞋子,抱下床:"你坐一下,我带他去尿个尿。"平房的厕所是在院子里的,施言点头借机看了这个房间。





这里宽敞明亮,一张大写字台两边各有一把椅子,当然不可以和自己坐的皮转椅相比,不过可胜过黑诺的旧凳子不是一点点的。两张单人床各靠一边墙地对应着,都挂着蚊帐,床之间是一个书架,床头的小桌子上有一台弱挡转着的电风扇,难怪黑诺把小侄子放在这屋睡午觉。除了五斗橱(一种家具,五个抽屉的),还有一个带镜子的大衣柜,前后都有窗户开着,是比黑诺小屋条件好多了。施言不清楚黑诺家情况,只凭感觉知道或者经济不好,但是看见两个档次的房间,还是不太高兴。





黑诺带小侄子进来,把电风扇关了,看施言还站着:"嗯,进我那屋吧。"又恍然地说:"哦、是不是太热了,我把电风扇给你抱过去吧。"





"我拿。"施言抢前一步,自己去抱了电扇到小房间。黑诺把自己台灯插销拔下来,换上风扇的,调好了风对着他和小侄子的方向。小家伙已经看见了床上的东西,早扑上去了,施言把糖果是拆了给他,海螺却放在床上只允许他摸看,不许拿起来。





看到小侄子嘴里吃着施言的东西,黑诺尴尬地道对不起,轻声责备小家伙:"你有没有谢谢叔叔,就吃了人家的糖?"





小家伙倒是干脆利索地大声:"谢谢叔叔!",施言和黑诺都笑了。施言还感谢这个小东西吃下去了,否则黑诺还真会要他拿回去。所以他逗他:"小东西,你可你比叔痛快多了,叔叔下次再给你。"小家伙对吃的很感兴趣,吃得飞快手里还攥着两小包。黑诺揉揉他脑袋:"没人和你抢,慢慢吃,吃不完六叔都给你带家去。"





施言一听可不愿意,一共就给黑诺拿了那么几袋的椰子产品,他可不想黑诺什么都没有吃到。他挑起一小包椰子丝打开:"给。"





"你吃。"





"我吃够了,吃腻了,在海南天天吃。"





黑诺拿了过来,小侄子拉着黑诺要听故事,小腿灵活地就从床上蹭下来,黑诺弯身从床底下拽出一无盖纸箱,小侄子蹲在一边选童话书。施言也凑近看,就上面有几本儿童的书,下面都是黑诺的课本。他又看了屋子一圈,除了桌角上摞了一些书,是没有放书的书架。施言终于没有沈住气:"旁边那屋谁的?"





"我弟弟,我弟弟是双胞胎。"黑诺带点骄傲告诉施言。





"他们呢?"在施言看来,既然有两个人,为什么黑诺病着不是他们来陪小孩子?"怎么不带这个小东西?"





小家伙飞快抬头:"我才不要小叔叔他们呢。他们会凶我,还会打我。"





"什么时候小叔叔们打你了?胡说八道,还不是你不听他们话了,他们才说你。"黑诺揪着小侄子的鼻子捏捏:"不可以这样说小叔叔们。"





"可是他们都走了,还不准六叔把电风扇抱过来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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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言听到孩子直白无掩饰的话,觉得一种涩在心头。他想黑诺一定很难堪,所以当做没有听见一样地把杯中水喝尽:"再给我倒一杯。"





"好。"黑诺拿了杯子去院子里的厨房倒水。





施言趁机问小孩子:"你的小叔叔很厉害吗?"





小东西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似思考一样:"妈妈说,小叔叔们都很霸道,要我不要惹到他们,只乖乖跟六叔玩就可以。"





"那你六叔厉害吗?"





"不厉害,六叔都不敢随便去小叔叔们的屋子。六叔说现在可以偷偷在小叔叔们床上睡觉,等他们回来就不可以去了。"





黑诺端水给施言,结果是施言连水也难以下咽,他觉得难受,听到的和见到的,都让他难受,心里堵的慌。





走时施言又叮嘱了黑诺每天记得喝那些东西。暑假的日子无所事事,和哥们们混在一起打打扑克,一个星期好象什么都没有做就过去了。





施言不太愿意想到黑诺,想到了就烦闷,心口压了东西似的沉重,所以才每天和朋友们泡在一起。





周末和哥们们在公园的圆桌上打牌,一只手拽自己的衣服,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小东西。





"叔叔好!"





施言把他抱起来:"小东西,和谁来的?"往后看看,没有黑诺。





小家伙手一指:"和妈妈来的,妈妈在和阿姨说话,我看见你了。叔叔怎么不去六叔家玩了?我每天都在六叔家等你呢。"





施言哈哈笑着:"等叔叔有时间就去看你。"





"嗯,六叔也说叔叔忙,没有时间。"





"你六叔还说什么了?"





"嗯,六叔说要记得好吃的糖是叔叔给的。六叔还说漂亮的海螺也是叔叔给的。我要六叔都不给我呢,叔叔,你再去海边也给我拣许多漂亮的海螺呗。"





施言抬头问哥们们:"谁带电影票了?"





每到周末电影院都放映电影的,他们也是一到周末就一大帮的去看。电影院几乎是被几大企业承包了的,所以都是各单位发的票,施言和哥们们都是一人手里好多张票的,但是他没有带在身上,一兄弟递来一帘票,施言撕下两张,记了一眼号码给小东西:"叔叔请你看电影,叫你六叔带你去,叔叔再带糖给你。"





晚上施言又拿了几包椰子糖去电影院,换座的事交给别人去办-----他们总是换到一起坐的,因为家家手里都是座位不错的票,就是和别人稍微调换一下。施言朝记着的座位方向看过去,扫了一圈,没有黑诺。坐下和大家闲聊,不时转头去看,终于看见那个小东西了。施言朝他走过去,小家伙也看见了他,高兴地挥手叫着:"叔叔,叔叔。"





看他旁边座位上坐着一个女人,施言还没有问呢,小家伙已经说了:"妈妈,这个就是给我票的叔叔,上次的糖也是叔叔给六叔的。"





女人殷勤地笑着道谢,施言把兜里的糖给了小东西,女人更加客气。





周一下午,施言就来找黑诺了。黑诺看见他,挺高兴地开门请他进来,熟门熟路地进了他的小屋子,看见电风扇不在:"小东西睡觉呢?"





"嗯。"黑诺点头,指指隔壁屋:"谢谢你电影票。"





"谢个鬼,你又没去。"施言没有好声气地答。





黑诺笑笑出去给他倒了水回来:"我大哥出差了,我若带他去,我嫂子一个人在家没意思。"





"那你说一声啊,票还不多着呢。笨死。"施言骂道。他哪里知道周末黑诺的嫂子是带孩子回娘家的,在公园里遇到施言以后是在娘家吃的饭,直接就拿着票去看电影了。黑诺也是今天小侄子来了以后才知道的。





"以后再有人抢你票打电话告诉我!"又想起来黑诺是不知道他家电话,于是要黑诺记下他家的电话号码。





天气已经进入三伏,黑诺看他额头上出了细汗,站起来:"我去把风扇给你抱来。"





施言阻止了他:"还是要那小家伙舒服地睡吧。"看见枕头边的扑扇,拿起来猛扇了几下,又觉得累、麻烦扔回床上。坐在凳子上连靠也没地儿靠,要施言很不习惯。走到床边:"我要靠着,坐凳子难受。"





黑诺站起来要他坐床上,靠在床头,自己去坐在凳子上,低低一句:"娇气。"





施言也不生气,反回他:"哦,我不坐凳子就是娇气,你没事就生病就不是娇气?"





"生病是自己决定不了的,当然不是娇气。"





"屁!我怎么就不生病。我说不准病就不会病,谁象你病病泱泱的,你当你林黛玉呢。"[1]说到最后一句话施言不怀好意眼睛上下扫描黑诺:"你长这么白,干巴瘦,还真可以演林黛玉呢。"说完哈哈坏笑。





黑诺眼睛瞪大,眉毛都要立起来,气恼:"连凳子也坐不了,你就是纨!子弟贾宝玉。"





施言看见黑诺生气的样子,反倒高兴,有心气他:"那么林妹妹快来给宝哥哥扇扇扇子。"





"找你的宝姐姐去扇!"黑诺反应敏捷地把他顶回去,才顿觉这话答地不对,脸上顿时火烧一样。红楼梦中有一章贾宝玉午睡的时候,薛宝钗坐在他身侧为他打扇,被林黛玉看见,拿来含酸打趣贾宝玉。所以黑诺才会红晕满面。





不过施言的话把什么都化解了,这位大哥奇怪地问:"找宝姐姐做什么?不是他们俩个搞对象吗?"





黑诺瞠目结舌地看着施言,突然就笑出来,笑得捂住肚子,捂着嘴怕吵醒了小侄子。





35





施言意识到闹了什么笑话,不过他可没有什么要难为情的,态度依旧止高气昂:"笑什么笑,显吧你学时渊博?大爷我就讨厌看那一堆娘们的事。"





"名著在你嘴里就是一堆娘们的事,那水浒是不是就是一堆爷们的事?"





施言突然想起这里也没有看见有什么杂书啊:"你都喜欢看什么小说?"





"嗯,"黑诺想了一下:"好的就喜欢看,挺多的。没有什么具体分类。"





"把你小说我看看。"





"我小说?我都是看的我哥的,他们在单位图书馆借的。不过现在他们不怎么借了,我小时候他们经常借书的。"





等黑诺的小侄子起来了,施言拉着他们出去玩。其实是把他们带到了新华书店,这一大一小就很兴奋,黑诺是每一个柜台都仔仔细细地走过[1],隔着玻璃看陈列着的每一本书,尤其在人物传记那里停留了许久;而小侄子就在童话书、幼儿识字图片那里死赖着不走。





晚上施言告诉父母,放假在家呆着没有意思,要看小说,把记下来的名字给父母。儿子想看书总是一件长知识的好事情,他们不会反对,虽然很奇怪里面还有两本童话书。所以没有两天施言要的书就拿回来了-----当然是公费买的书.





施言兴冲冲地第二天就跑到黑诺那里,一进到小屋就把手里的袋子往床上一倒。黑诺的眼睛立即被固定在书上,拿起来一本本的看名字。二战三巨头:丘吉尔、罗斯福、斯大林;二战三元凶:希特勒、墨索里尼、东条英机,另外还有两本单独的二战名将沙漠之狐《隆美尔》和五星上将《麦克阿瑟》。[2]





"你买的?"黑诺声音都颤。





"我有病啊,买它?"





"这是新的。"黑诺陈述着事实。不是买的才怪,黑诺多看几眼书,一看就是没有动过的新,也不可能是图书馆的。最主要的,图书馆里也没有这样近期出版的书。





"我爸买给我的。"施言凑到他身边坐着:"我借你看,不过你得答应我条件。"





"你说。"





"我爸规定我假期要看完这些书,你看都过了一半暑假了,我还没看呢。你看完要讲给我。"





黑诺失笑,叹气:"你放假都做什么了?看书的时间都没有?天天就看电视、玩?开学就高三了。"





"放假不玩难道要我学习,那还叫暑假吗?直接上课不就行了?"





到小侄子睡起来,黑诺才又怀疑了施言的话,如果这些书是施言爸爸买给他阅读的任务,那么小孩子的童话书呢?这些都是那天他们去书店的时候,黑诺多关注的书,否则怎么还单单多出来两本不成套的。





"这是那天以后才买的吧?"黑诺看着施言,犹豫着问。





施言知道骗不过,也没有打算继续骗:"哪天买的关你什么事,想那么多屁事做什么,反正都是单位买的。"





这个下午,两个大人一个小人就在安静地看书中过去,偶然施言坐不住了,就和小东西一起看童话书,回答小东西问也问不完的傻问题。





送他走的时候,黑诺说了谢谢以后,紧张地说了"以后来玩"这样寒暄的话,施言嘴角一直上翘着骑到了家,心情无比舒畅。





这天给了黑诺两张电影票,随口问一句:"够吧。"





"你还有多的吗?"





施言当然有:"你打算和你嫂子带小东西去看啊!"他挺喜欢小东西的,可是不愿意和那女的打交道,因为后来他已经从小东西嘴里套出上次的事情,所以对他嫂子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哥我嫂都问了,是谁一直叫东东‘小东西',你还瞎叫。东东明天去姥姥家的,我弟弟明天会回来,我想他们喜欢看电影。"





"明天电影院门口等我吧,现在身上没带。"





次日,黑诺在等待中见到施言他们一帮人,他变得拘束多了。他们老样子的换到一起坐着,施言惊讶发现黑诺连电影院里的座位号码是双双相邻、单单相连都不知道-----他没有进过这个电影院!!!这很正常,家里也有发票的时候,可是那么多孩子,票根本就不可能够分。





电影开始的时候,哥们们买来雪糕,黑诺的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被施言塞了一根以后才发现是什么,黑暗中他急忙还到施言手里。施言强制他手拿住,他窘迫地给花钱者道谢,看着盯着屏幕都不知道去拆雪糕纸的黑诺,施言打赌他都没有看进去,施言心里又出现那种难受的感觉,给他拆了包装纸:"下次轮我买,还他们。"





最后这三个星期的暑假,施言一周总会有两个下午去找黑诺。有时候吃了晚饭以后也去陪他送小侄子,然后他就驮着黑诺多绕一会再回家,后来黑诺因为天气热,施言骑车带他也是一身汗,就要施言把车停在他家门口,他们走着送小侄子回去再回来。





俩个人熟悉多了,熟悉到现在施言周末就拉了黑诺去看电影(一直多提供两张与黑诺不是坐一起的票给黑诺的弟弟们),连小东西也知道周末就有电影看,所以周末晚饭一定要到六叔这里来吃的。不过施言不再强迫黑诺和他们坐在一起了,就是在电影上映前来逗小东西说话,给他们带了或者买了零食,散场以后再和黑诺一起把小东西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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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比较愉快,日子也过得飞快,黑诺大哥出差回来,想着他带自己儿子一个假期了,所以给黑诺带了一件衣服回来。是一件白色条绒还带着帽子的衣服,黑诺真是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有自己的新衣服呢。不过现在天气还穿不上,要开学了秋天才可以穿,他试穿上衣服到四哥、五哥的房间去照镜子(在父母那一边门里),出来的时候遇到五哥恰好回来,穿着新衣服的黑诺好象被抓住的小偷一样不自然。他把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了。





第二天他大哥是在家吃的饭,饭后不急着回去,小侄子就要黑诺带他到门外溜达,玩了一会看天色暗了,就和小侄子往家去。进了院子,打算领着小侄子到父母那边去找大哥,就听见屋子里五哥生气的大嗓门:"我不管,反正我是喜欢,我要带去学校。"





黑诺一怔,大哥在说话:"你喜欢我下次出差给你买,这次就给老六吧。"





"不行,我这次就要,你下次再给他买吧。"





"衣服我都给他了,要我怎么要回来?我怎么开这口?"大哥为难地说。





"你就找他要回来呗,你买的,你说给谁就给谁。"





"那我是买给老六的啊。"





五哥被堵得没话说,大概生气了。





"你怎么乱买东西,他配穿吗?你去拿回来给老五。"一个不悦的声音宣布了争论的最终判决。[1]





"爸。"大哥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爸都说了给我的,大哥你去要来嘛。"





黑诺拉着小侄子的手退出院子,走到平房的头,蹲下来对小侄子说:"东东,你可以帮六叔一下忙吗?"





小东西点点头,小孩子感觉到了黑诺的不一样,还是对自己笑的,可是小孩子觉得六叔在难过。





"东东,不要告诉别人咱们刚才回过家了,我们现在回家,你一进院门就喊:‘爸爸,我回来了',去爷爷那边找爸爸好吗?"





"嗯。"小孩子重重点头,要帮助自己喜欢的六叔。





重新来到家门口,黑诺深吸了一口气,对小侄子笑一下,推开院门。





"爸爸,我回来了。"小孩子大声喊着跑向爸爸那边,黑诺也在后面跟进去。





"爸、大哥,"黑诺打着招呼,看到五哥:"哎,五哥,你在啊,我还打算找你呢。大哥买了件衣服,我穿着大,想你穿穿看合适不?"





"你穿大?"大哥奇怪问,因为这俩个弟弟几乎一样高啊,顶多老五也就比黑诺高一厘米。





"嗯,有点肥。"黑诺不好意思笑笑,转对五哥说:"我拿来给你看看,你穿应该不肥。"





黑诺去自己屋打开柜子,用手摸摸最上面的衣服,拿了出来。





回到这边:"五哥,你看看,这个还有帽子的。"





老五得偿所愿,当然高兴地跑去试穿,在自己的镜子前照过以后,还出来给爸爸看:"爸、大哥,好看吧。我说我穿一定好看的。"





黑诺说:"嗯,五哥穿不肥,正合身。"不过没有人理会他的话,他悄悄退出去。





在自己房间里,黑诺把柜子角的包裹拿出来,一层层打开-----千层佛手螺。他捧在手心,一直看到眉宇不再沉重。大哥一片好心,自己如果不主动交出衣服来,就让大哥左右为难;而且,即使不去解大哥之困,这件衣服也不可能是自己的了。黑诺,记住大哥给自己买了衣服就好。





这件白色的衣服被五哥开学带走了,直到他大学毕业回来时,这件衣服已经穿旧,带着暗黄他挑拣淘汰下来,黑诺在趁人不备的时候把这件衣服带在了自己的行李里,他当然没有穿过,却保留了许多年,感谢大哥送了他平生第一件新衣服。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黑诺还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施言自己把分班改了呢。现在他们相处那么好,黑诺都喜欢和接纳了这个朋友呢。施言真的是有趣的人,接触多了就体会到了,他说话极是风趣幽默,特别诙谐,难怪大家都喜欢他、追捧他。看样子也不全是因为他的好皮囊,而且,他其实人心细又善良。说话粗声粗气骂黑诺的时候,都是因为他的好心被拒绝才发飙,还不是真的发脾气,如今连小东西都不怕他的凶恶形象,一见到他就缠上去,比对自己的两个弟弟还亲。





黑诺就打算带着鸵鸟心情这样拖到开学。一报到自然而然施言就会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黑诺也不怕施言的怒火了,他就一纸老虎,叫骂过也不放心里-----黑诺这个傻瓜,完全忘记了施言以前那些行为可以和心胸广阔搭得上边吗?





37





开学发书本,一下子就有进入高三的压迫感,不再是以前领了书回家,次日正式开课,而是发完书本即刻开始上课。施言没有看见黑诺,第一反应是这个家伙迟到了,可是课上到一半了都不见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一定是黑诺被分到别的班级去了。与当时同龄人比施言他们这一帮官家子弟多懂社会这一套,估计着黑诺是因为有权势家孩子要进一、二班,而被挤到三班去了。





一下课,施言就去隔壁三班教室找黑诺,看了几圈都没有,抓了一个同学问,他们也说黑诺不在他们班啊。这还是拜施言上次打架所致,好多人才认识黑诺。施言又朝四班去了,当然还是一无所获,施言几乎不敢相信。以他成绩不可能在最后一个垃圾班啊,难道他在成绩最好的一班?施言才打算去一班就响上课铃了,只好先回二班上课。





第二节课以后本来应该是课间操的时间,由于高一、高二还没有开学,这一周的课间操就暂停着。施言来到一班的门口把学生每一个都看遍,也不见自己要找的人。他问了第一排座位的同学,得到黑诺不在这班级的答案以后,转身朝五班走。才迈出二、三步,脚下突然站住,他脸色一变往六班(文科班)而去。





站在文科班门口,仅一眼他遍寻不着的人就落入眼帘,而且还不只一个人。坐在黑诺旁边与他说话的人施言也非常熟悉-----他的前女朋友之一于瑶,就是配合黑诺说相声的那位。施言但觉肺都气炸,眼里盯着他们几乎吃人一样,一身的怒火滚滚燃烧。教室里下课的喧闹一下子转为肃静,发现异常情况的黑诺和于瑶也奇怪地张望。





黑诺看见门口的施言,心就紧张收缩,他还是觉得自己欺骗了施言很不对,所以只有呆呆坐着。同桌的于瑶拉拉黑诺的袖子,他才醒了似的站起来走向门口。施言在他快到自己面前时,露出冷冷一笑,转身走了。黑诺不由快几步出了教室,只看见施言高大的背影在走廊里,四周学生让行。





黑诺默默回到座位上,等待下一节课。他早晨来了以后,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去告诉施言自己在文科班的事,可是分座位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女孩来打招呼。自己当然还知道她是谁,她没有考上大学所以复读,因为文科就这么一个班级,所以她当然和黑诺一班了。看见黑诺,她显得很高兴,主动说要坐同桌,黑诺也同意的。因为文科班里女生比男生多得多,所以有熟人黑诺也愿意。





而下课黑诺又不好一个一个教室去找去问施言在哪班,就想着放学遇到再说吧。所以课间于瑶和他聊天,他也问了于瑶一些她高三的学习方法,而且他还想多知道关于高考的事,进过一次考场的于瑶也大大方方地讲自己的失败。





施言是真的生气了,别看他高一和黑诺发生了小冲突,算是小小交手一次;高二好象冲突升级,发展成为真正的拳脚,但是施言根本就没有往心底去。那些都是他霸道习惯别人的臣服,才觉得被黑诺冒犯了,收拾收拾他,修补修补丢的面子罢了,真有深仇大恨,他怎么会看见黑诺的伤就住手了。





可是今天,他真的被黑诺激怒了,黑诺的行为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愚弄、一种背叛。自己把他当做朋友,真是有记忆以来,首次这样主动、殷勤地对待一个人,自己是真心和他做朋友的。施言他们一圈里都是差不多等级的人,就黑诺和他们不一样,自己还要纾尊降贵地去强迫他接受自己的友谊。隐约猜测他在文科班的时候,心底都替黑诺驳斥这想法。结果就是他报了文科,还在整个假期里提都没有对自己提过!





施言越想越恨,自己又不是没有朋友,也不是企图从黑诺那里得到点什么,怎么就这么贱地非和他做朋友,给了他这么拽的机会。你他妈的以后再找那个王八蛋,你就是龟孙子。怒极了的施言愤恨地咒骂着自己,也没有想到去以武力讨还所受到的"委屈"。





中午放学的时候,黑诺没有看见施言,于是在下午早一点来到了学校。他上午已经看见施言是走进二班的教室了,所以他就在二班的门口那等施言。快上课的时间,施言才和别人一起走来,施言的哥们看见黑诺,他们互相打个招呼,黑诺才叫:"施言。"





只见施言就和黑诺不存在一样地从人家眼前走过去进了教室,他们也莫名其妙地没有说什么进去了。黑诺羞窘地看施言坐下以后,眼睛虽然看过来,没有停留、没有表情地和同桌说起话来。放晚自习黑诺也没有看见施言,因为人家骑车自然走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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