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布鞋的男人

如果那个男人不是穿一双布鞋，我想我是不会注意他的。

那是大一，周末我准备搭火车回家，一个人守着个小箱子坐在火车站广场上的长椅上候车。我的票是午夜的车次，还需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不免心生厌烦与孤单。既找不到相熟的人聊聊天说说话，又不怎么方便到处转悠或者寻个休闲的地方消磨时间，于是只好百无聊耐的看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根据他们的穿着，语言，说话的语气与神态，在心里琢磨他们的身份地位，什么地方的人，以及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还别说，这法子还真管用，时间过得飞快不说，在无形中也让自己有了一种愉悦的成就感。尽管只是我在一相情愿的胡乱猜想，但内心还是非常欣喜的。

那个男人真是不起眼，普通得趋于平凡，平凡得可以让人忽视他的存在。走在大街上你从他对面走过去后决计不会有任何印象，一透明人似的。我先是看到他的布鞋后才看到他的。布鞋亦是非常平常的布鞋，白底黑面，倒看不出做得精细不精细。但时下穿布鞋的人实在太少，更别说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穿着这样一双鞋子在大街上人群里晃悠。自我来到这个城市，我就没见几个男人穿过布鞋，有印象的只有我的一个老师，亦是三十几的模样。但他早已是法学博士，知识渊博，通古贯今，讲课说话虽不是口若悬河，但言语中没有丝毫的矫作与傲慢，每句话都透露着他独特的人生智慧。在我们这些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眼中，他儒雅，幽默，堪称大师。爱屋及乌，自此之后，我一直都对这个城市里穿布鞋的男人有一种莫名的敬佩之情，将此类人归结于或淡名泊利思想境界甚高，或学识见解高人一筹的大师级人物。

但那个男人实在是太普通了，实在无法与我之前关于穿布鞋的男人的那些想象匹配。他头发不长却有些杂乱，眼睛不大不小，鼻子倒是很挺很醒目，身材亦不出众，稍微偏瘦点，穿一件八成新的青黑色夹克衫，看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衣料，有点皱；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西裤，倒是满挺的样子。就这么个人站在面前是决计发挥不了任何想象力的。我瞄了几眼，也就不想再去瞧他了，懒得浪费心思去猜想关于他的种种情况。他让我的想象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单调与贫乏。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放肆，他发现了我，犹豫着向我走了过来。我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似乎先微微的低着头想了会什么，然后抬眼四处瞧了瞧，然后慢慢的朝我走来。他的步伐不大，很轻，像那些脚掌上长有肉垫的动物走路一般，悄无声息。想到这个比喻，我悄悄的笑了。

一个人出门在外，不要和陌生人过分接触。老妈的教导犹在耳边回荡。我也不想无缘无故惹上什么麻烦，当他走到我身边，并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的时候，我没有看他，亦没有说话，甚至连声都没哼。我的视线始终游离在广场上来往的人群，灰暗的天空。但脑子却很乱，内心不断翻腾着这个莫名男人的企图，虽然我这个男孩子没钱又没色。

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开口说话了。“你是学生吧！”

他的声音沉稳，有种安定的情愫，我的心顿时充实起来，那么莫名的来自我自我内心的恐惧消逝得没有踪迹。我偏过头，看了看他，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易察觉。我亦朝他微笑，点了点头。“是的。”

“放假回家么？”

“想家了，回去看看。”

“刚进大学？”男人似乎突然间来了兴致，言语中透露着些须的兴奋。“应该是的。学校不怎么呆得习惯吧！”

我点头，却没有说话。就他这句简单的话，却让我内心里又突然涌现出了先前那股恐惧。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对陌生人嘴巴紧点没什么不好。老妈喋喋不休的形象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我则用眼睛的余光不时偷偷观察他的举动，幻想从中猜透一丝或不祥或幸运的迹象。他开始抽烟，似乎是硬盒的白沙，长沙很平常的牌子。白色的烟雾渐渐升腾，幻定迷惘，他的眼神，更加扑朔迷离，四处游荡。

一根烟吸完，他扔掉烟头，然后轻轻的干咳了一声，似乎向我预告着什么。果然，他又开口了。“我有个侄子也在上大学呢，师大的，念中文系。你呢？”

他说的那个正在上大学的侄子让我轻松了不少。我偷偷轻轻的舒了口气，稍微想了想，接口道：“我理工大的。他那学校好啊，至少比我的学校强些。专业也不错吧！如果自己喜欢的话。”

他点了点头，显然我的回答让他很满意。“他跟你一样的年纪吧，模样也和你挺相象的，眉清目秀，很聪明的一个孩子。”他的声音竟然缓缓低沉，似乎在抑制某种难以忘怀的悲伤，眼神里亦仿佛渗透幽深幽深的蓝，忧郁的蓝。

我被他那种富有磁性甚至有某种诡异的魔力的忧伤的声音所迷惑，心一下子沉重了许多，甚至我在恍惚间见证了一个让人伤悲心痛的故事。我小心翼翼的问：“他，还好吧！”

他微微的笑了笑，看得出有点苦涩与无奈。“他，会好起来的。呃，有些感伤，不要把你也搭进去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我的心开始温暖起来，被一种虚无而又真实的情感紧紧包围。“我？没什么可说的吧！呃，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没做啥正经事吧！四处跑，地方倒是去了不少。”他微微的叹了口气，“哎，这上半辈子也就是玩够了。”

我笑笑，那种听到别人谦虚的话语而自然流露出来的笑。“活着开心就好，反正就那么回事吧！搞销售方面的？”

他亦笑笑，不予我回答，既不认同亦不否定。“你的家离这远吧！”

“不远啊，挺近的，就两三个小时。”我说，“我们那地方是个小城，搭车不方便，只有晚上才有车。”

“小城市也有它独特的韵味，那些地方的人一般都比较安定祥和，不像生活在大城市里的许多人，冷漠自私。”他突然笑了，很开怀的那种笑。“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挺愿意去某个环境幽雅的小城去生活。呃，凤凰啊，丽江啊，似乎都不错。”

我开始对这个男人有了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在我单纯的心中，也渴望那种安宁幽静的生活，向往人性中的诸多美好。那一刻我甚至对我老妈的人生哲学有说不出的反感厌恶，突然间她竟成了一个世俗冷漠的女子。“那些地方我都没去过，只是晓得而已。”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应该很有机会吧！”

“当然喽，不过自己还是狠不下那个心。人嘛，总得有个追求不是？特别像你们这样年纪的青年人，就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干番事业，为自己的人生留点意义，为社会啊做点贡献。”

他的声音挺理直气壮的，我甚至以为他是一个领导面对着一群大学新生做着思想动员报告！我本历来反感那样过于形式化的东西，但却感觉他说的话无比真诚，仿佛一个亲密朋友或师长对我的孜孜教导。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内心似乎仍在翻腾着，只是这次翻腾的是疯狂的激动和热情。

那男人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朝我坐得近了些。然后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兄弟，人活着真不容易。我那侄子为了上大学还得再外边累死累活的做事情，打工受气。哎！”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想了很久才支吾着说：“现在很多大学生都得到外边兼职的，锻炼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吗？像我吧，最近都还在做家教呢！”然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仿佛面对一个老朋友般开着玩笑说：“你应该比较有经济实力吧！如果你不是小气的话，可以资助他的嘛！”

他微微的笑着，看不出他笑容的含义。“我哪有什么经济实力喽，否则我也不会穿布鞋了。”

我“呵呵”的笑了几声。“现在这个世道是挺怪的。帅哥喜欢扮衰，有钱的人就喜欢扮穷。中国人就那么谦虚。”

他“哈哈”的笑了。“想不到你还想得满深的嘛！认得你这个小朋友还真不浪费时间。”

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客套话了，就我那破思想怎么着也算不上深吧！但被人夸奖的滋味总是甜蜜兴奋的。“我也一样吧，认得你这么个身藏不露的人也值。”

他点点头，目光中带着些须的赞赏。然后把手伸进了他的夹克衫。那是一双修长稳定干燥的手，握手术刀或许会比他夹烟的时候更让人放心和安稳。早在他吸烟的时候我就感叹。或许就是他的这么一双好手，更让我对他的职业抱有崇高的幻想和敬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时髦的手机，自己瞧了瞧，然后说：“我这有个手机，想脱手。呃，你看我们都是朋友了，如果你要的话，我给你算最便宜的价钱。你看看，多好啊这机子！”说完，他把那玩意送到了我眼前。

那一刹那我定住了，好一会才完全明白过来。我不敢再看他，那原始的恐惧又开始在我的内心深出蔓延，我只想立刻离开身边这个穿着布鞋的男人。我连忙起身，拖着我的箱子，踉踉跄跄的慌乱的向着人堆里奔去……

（来源：红袖添香/作者：三维零度）

Hirofan

天....

结局太..........

郁闷死..................

我感叹去了/.......

lcr138

冰雨

郁闷啊

dongtian

原来如此，骗子原来是骗子！

抱大树

我原来也穿过布鞋

lllyyy888

那可不能这么说，在长沙这个都市里穿布鞋的不算很多

不过，要穿一双干净的北京布鞋加上清爽的服饰，那他一定不是很普通的人，也不是那些素质很低级的人。

本人是长沙人，三十岁了，每天还不是穿着布鞋，不过不会穿得像民工

有机会我们可以交流下，QQ 52121510

newgay

郁闷

－－！

手机为什么看不到？有人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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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0# －－！

你的等级比我还高，我看到了，你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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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没有一楼。你截一段，我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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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的

白白胖胖，可爱，好看。多发些照片，想看，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