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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涯 Lv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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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的春天,我像那个季节中无依的弱柳,在家乡这个温暖而又冷酷的城市中摇摆不定,不知何去何从。只差5分与心中的大学失之交臂的我,怀着万分灰暗的心情背着一袋书离开枝江,来到宜昌打工,以期用打工的钱再续我的大学梦,而世界之大,竟无我的落脚之地,在那个无计可施的六月,我终于在一位网友的牵引下,走进了一个名为“我来我往”的歌舞厅,开始我的“坐台”生涯。
稚嫩却又沉稳的我,经常帮老板给客人端茶倒水,许多客人就因为我的年少以及懂事点名要我,他们说我的身上有现在同龄人少有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们也很难说,也许难以用语言表达吧。
但是,我也有保护我自己的原则,可是在那种风花雪月的场所要保持自己的初衷几乎没有可能,我的坚持很苦。在一次次的暗泣后还得满面春风,没有一个客人知道在他们的茶里面搀杂了一个孩子苍白无力的泪。
在租的房子周围有几株栀子树,洁白而硕大的花瓣,清幽的香味。每天早晨回来租的房间,都会闻到那幽香,仿佛在洗刷我在歌舞厅中那沉重的烟酒味道,再读李清照的《声声慢》,凄凉得刻骨。
然而,这种日子并不漫长。七月底的一天夜里,当地的派出所“光顾”了“我来我往”歌舞厅,我和其他十多名“MB”“鸭”被带到派出所。
审问我的那个警官有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却有一张让人着迷的娃娃脸。原本以为进去后会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的,但我没有那个警察只是问了我的姓名,年龄,籍贯等,他的口音有着很浓的武汉味。他不时的用一双细长的眼睛研判似的看着我,让我更觉无地自容。
我的包被打开了,里面有我的身份证和一本《宋词三百首》,根本没有钱包。那个警察拿了我的宋词看,这时的我一直哭。我不知道要被关多久,不知道会不会被遣送回家,不知道会不会罚我父母的钱……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我感觉到天和地都没有了颜色。
“你别哭了,”他很平和地用汉味方言跟我说,“看你一单纯而沉稳的样子,年纪又这么小,为什么想到要做这行?”我的泪因为这句话再次汹涌。我断断续续说了考试名落孙山,说了贫寒的家景,说了打工求职的艰难,他一直皱着眉头,指上的烟久久未抽一口。
过了一会,他很突兀地问我:“你知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这首词是谁写的,是什么词牌名?”我很诧异,为什么问我这个当我说出是欧阳修写的《蝶恋花》时,他石斛微微笑了一下,但只是个稍纵即逝的笑容。后来他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在一张纸上飞快写小了几行字,夹入了那本《宋词三百首》,我很惊异他的做法。
在让我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我叫邱剑。看得出你是一个本质不坏的孩子,我会想办法帮你找个工作,别再去那个歌舞厅了。”我呆呆的看着他友好而真诚的脸,犹疑梦中。我深深的记住“邱剑”这个名字。
走到街上,我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宋词三百首》,那张素白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首诗:
单纯稚嫩的孩子/在蒙雾边/为生活/随风飘荡/假若生活富裕/就不用怀抱琵琶/弹着绝唱/醉倒多少岁月/然而如今的孩子/在江边/醉在人来/哭在人往……
我立在当街,哭了,为那一手拿手枪,一手写诗的刑警为我写的诗。邱剑在那首诗后面写了他的呼机号码。我在第三天的下午呼了邱剑,因为我已经被歌舞厅的老板抄了鱿鱼,我已经无路可走。我拨号的时候手抖的厉害,呼台小姐问我叫什么,我犹豫了一下,留了“孩子”。
邱剑很快回电,他在电话里很亲切的说:“我以为你不会给我电话了呢!我已经给你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报纸做编辑,老板是我的朋友。每月给你开1500的工钱,你原不愿意?”我满怀欣喜的喊:“我愿意,我愿意啊!”不知道邱剑有没有听到我声音的哽咽。
上工那天,是邱剑骑摩托车带我去的,坐在他宽厚的肩膀后,摩托车飞驰电掣般从街道上穿行而过,风在耳边呼啸,我喜欢这中奇妙般的飞腾感,像梦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敢抱住邱剑的腰。
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抢红灯的大货车猝不及防地横在我们面前,邱剑一个急刹车,慌忙中我的双手抱紧了他的腰,我嗅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烟味道,还有那野性的汗味,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内心深处感觉到,今夕何夕!
我在邱剑背后可耻的希望,要是摩托车永远这样开下去该多好,让这份温馨的感觉永远不停息,永无尽头……
我做工的是一家五金集团办的周报,是一份非盈利性质的出版物,有准印证号.只有四开,彩色的,印刷很精美。我在样报的顾问里栏里面看见邱剑的名字,副刊上还有他写的诗。题名是《刑警》:
“刑警的头颅栓在腰带上/一恍一恍/就如刑警中的枪/蓝盾/犹如明镜高悬/太多的血液如浆/划过刑警的胸膛/岸是遥远的/甚至没有/只有香烟在指间颤抖……”
因了这守诗,我对邱剑多了一番敬意!
也许是因为邱剑,老板对我很照顾,我只须编辑副刊,而那些诗歌散文多是老板的那帮文人朋友们写的。
再来时候,邱剑带来了两本诗集,一本是《梅雨雪》,一本是《叶落前我想回家》,都是他写的,后一本刚刚出版,山清水秀的封面,一如我的故乡。他在扉页上工工整整地写着:请云帆小弟雅正。他把书放在我的手里时认真的说:“希望你不要见笑!”
“怎么会呢?”我说。其实他不知道,我是多么感激他对我的尊重。我几乎是废寝忘食地读那些诗,我为邱剑的细腻才情感动,我多么希望自己是那片可以让他回家的叶子!我为此激动不安而又羞耻莫名。邱剑与我,怎样的天壤之别!多少个失眠的夜晚,我数着邱剑的名字入睡。
在我拿到第一笔薪水的那一天,我决定请邱剑吃饭,即使什么也不为,他对我的帮助总该谢的。邱剑很欣然的接受了我的邀请。八月长江边的星空很美丽,我又一次坐上了邱剑的摩托车,风在我的头皮间穿梭!我觉得人生真的好美!!
在宜昌的西坝那边有一家叫做“渔村”的清雅小饭店,邱剑说他很喜欢这家的“红烧清江鱼”。他还点了两扎雪花啤酒。我不太会喝酒,但是还是喝了不少,在微醉的感觉里,我问了邱剑一个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帮我?”邱剑在对面的桌子打量我,然后说:“没什么理由,我不想看你被毁掉,你以后一定会有作为,觉得我不能让你误如歧途,觉得值得帮你。”
“就这样?”我追问道,有点不甘。
“就这样。”邱剑喝了一口啤酒,淡淡的回答我。我低下头,泪水在眼底积聚。
“怎么了?”邱剑隔桌子伸过一只手抚在我的肩膀上,我落泪纷纷。我喃喃的说:“我怎么报答你呢?”邱剑爽朗的笑笑:“报答?我要你报答做什么?我帮你可不是为了报答哦!”
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说不出口。我装做酒量很大的样子大口喝酒,邱剑拦也拦不住。
邱剑送我回去,一路上他开的很慢,我醉熏熏地瘫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腰。他应该感觉到我的滚滚热泪吧!到家门口时候,也许是喝酒喝多了的原因,脚昏昏沉沉的踩在门槛上,差点绊倒我,邱剑一把扶住,就在踉踉跄跄间,我和邱剑面对面互相抱着,胸口只有衣服隔着。神啊,我多么希望时光停驻啊!
我勇敢的迎着的目光,邱剑,邱剑,你看的清我眼中的期待吗?我要用我的方式报答你!
而邱剑终于什么表示也没有,他在漫长的沉思后站起来,他说他要走了。我失望透顶。
邱剑走到门口,回头对我说再见。我终于控制不住喊道:“不要走……”
邱剑一怔,回头凝视我,认真的说:“帆,我毫不忌讳地告诉你,我也很喜欢你,喜欢你的稚嫩,喜欢你的懂事。第一次见你包里面有一本《宋词》,就开始欣赏你,我能理解你打工上学的艰辛和渴望!我就决定要帮你,不让你因为理想而沉沦。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很纯洁。就像哥哥对弟弟的那种,你明白吗?我帮助你,你要知道,并非所有的付出都要回报,并非所有的帮助都是有目的。如果你总是念念不忘我对你的报答,那就错了,也会失败的……我希望你好好做工,好好复习准备明年的高考,好好去上你的大学。这才是我所希望得到的报答!”
邱剑走了。我仔细回味他的每一句话,痛中有深深的感动,一直以为世界上的所有的关心都来自目的,一直以为陌生男人帮助我会有他的目的,而邱剑给了我一个最纯美的答案。感谢邱剑!
此后的一年时间里,我将自己埋进了书堆,我咬牙发誓,我一定要在这一年考上大学,不让邱剑失望!
2006年6月,我终于凭着不懈的努力靠上了武汉一所著名大学。我捧着录取通知书,专门坐车再次到了宜昌。
这一次邱剑给了我一个长久而热烈的拥抱,他激动的说“祝贺你!我的弟弟!”
邱剑的拥抱如此纯洁而神圣,我突然又嗅到那纯洁,清香淡雅的栀子花香味。我再次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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