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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陌 来源:西祠胡同)
从白先勇的《孽子》开始,台湾同志小说似乎正式登上了台湾文学史的舞台,从隐匿的背面走到接受品评的最前端。同志小说中,不可避免地要论及家庭对待同性恋问题的态度,家庭往往是社会最基本的参照,从《孽子》中的父权社会,到现今台湾越来越多的新潮同志小说对于传统家庭模式的解构,亲情模式也经历着和社会同步的发展与变化。
一、强势父权母权的暴力因素
白先勇花10年时间完成的长篇小说《孽子》,在同性恋话题还讳莫如深的时代里,体现出强势父权社会的影像,小说中的主角们,似乎都有一个强势并且粗暴的父亲或兄长。
李青、王夔龙、傅卫的父亲,都以老式军人的形象出现,无论现今地位如何,在他们心中,都有曾经或者现有强势权力的优越感,并且期望将这种父权社会强势的优越感通过儿子们传承下去。
“阿青,我要你牢牢记住:你父亲是受过勋的。”[①]阿青父亲的这番嘱咐,流露出一个老式军人曾经的骄傲,他不承认现时的落魄与失败,把父亲对儿子的全部期望寄托在一枚旧勋章上——父亲没有完满的故事,必须由儿子来传承。“他一心希望,我毕业的时候,保送凤山陆军军官学校,继承他的志愿。”[②]对于阿青父亲来说,传统父权的念头一直保存。因此,他在生活中,也处处保有这样的做派,无论是对阿青还是阿青的母亲,他一直保持一家之主的形象,并且拥有绝对权威,不许他人丝毫侵犯甚至是轻微触碰。同样,对于王尚德和傅老爷子,高层社会地位决定了父权意识愈加浓厚,对于儿子,有更高的要求,对于儿子未来的成长,在各自心里,也有更宏大的规划。
不能说《孽子》中的父亲缺少对儿子的亲情,正是因为他们的爱太炽热,对儿子的期望值越大,自己遭受的幻想泯灭也更甚。当代表父权的军人父亲,目睹自己的儿子闯下弥天大祸,不仅要饱受失望的折磨,还要忍受扎根已久的社会心理优势倒塌带来的不安与惶恐。一边是儿子偏离正统人生轨道,一边是自己深信的信仰倒塌,对于父亲们,这是父权社会本体和继承体同时毁灭的最大灾难。老旧单一的心理状态无法承受,也正是由于单一的父权优势心理毁灭,使他们作出了类似的抉择——将儿子赶出门。阿青被父亲挥着生锈的老枪——这也是父权社会倒塌的意象之一——赶出家门;王尚德对儿子阿龙叫着:“我在世的一天你不许回来!”,一面却给他安排好在美国的生活,父子情犹在,只是父权社会容不得他;傅老爷子回绝傅卫见面的最后要求,他不是刻意将儿子推上死路,只是他自己的社会已然倒塌,他亦需要给自己时间。
倒塌的父权社会废墟仍在,废墟这边是被误解的儿子们在“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的边缘世界里经历苦难,废墟那边是年迈的父亲们在愤怒与懊悔中度过凄凉晚景。
吴敏的父亲在台北监狱坐牢,张先生对于他有一种父的诱惑,同时张先生也替代了强势的父权,控制着吴敏的生活与思维。老鼠自小没有爹娘,在哥哥乌鸦家中长大,乌鸦对于老鼠来说,亦是一种被替代了的父权。小玉虽然有父亲,但是思维中存在的父亲形象,对于小玉来说,更多是想象中的温情与期待,在他的生活中,取代了父权强势力量的,是继父山东佬。即便是孤儿阿凤,也有天天教训他的神父们作为父权的象征。这种替代的父权,并没有父亲天生的温情与责任,因此,在他们的生活中,父权的印象常常与暴力干预相联系。这种暴力干预的起因往往不是父亲期望的毁灭,而是父权遭到对峙,一旦他们有些许不顺从,或者说违背了父权社会制定的法则,父权社会的权威便会通过暴力显现出来。
同《孽子》一样,杜修兰《逆女》里的亲情关系也是一条不得不提的脉络。所不同的是,《孽子》以父子矛盾为中介体现父权社会的影响,而《逆女》中,则是一种逆向的母权引力。《逆女》中的父亲亦是军人出身,却并非是家庭中主要经济来源,因此父权被经济颓势瓦解。在丁天使的家庭中,母亲因为一家杂货店的存在成为家庭中唯一的强势权威。大约是因为性别原因,女性的权威往往要比父权淡薄,丁天使的母亲虽然也有暴力的影子,但因为社会地位不高,文化程度亦很低,因此在心理上,对于自己权威的维持,只是通过钱和那间小杂货铺,缺乏社会地位的认同与要求。因此丁天使的母亲总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无理取闹,没人能跟她争辩什么,别人永远是错的,而她永是远是对的,受欺负的永远是她,但其实在她的内心却有着无限的怨。
丁天使的母亲并不视同性恋为洪水猛兽,因为当女儿被学校开除时她都不曾弄清同性恋为何物。《逆女》更多强调的是家庭环境,尤其是母亲对女儿的毕生影响,及苍凉无奈的宿命际遇。丁天使从小生活在母亲跋扈、专横强权的淫威之下,这种相处模式下的母女关系中呈现的母权强势,导致惊恐、不安与怨恨如影随形始终缠绕着成年后的丁天使。即便早已搬出家中,却逃离不出童年强势母权的阴霾。丁天使与母亲,除了在生长期被塞给一件胸衣,泛过丝许别扭的亲情,两人之间的怨怼、咒骂、厮打构成母女间永恒而唯一的主题。罹患癌症的丁天使渴盼与母亲的最后一面,远远望着母亲,母亲自言自语依然是多年不曾翻新的恶言恶语。一对亲人就这么在绝望中擦身而过,连死亡都没有回归的处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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