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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平民 L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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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伯看上去还算健硕,快六十的人啦,居然没有多少白头发,稍稍有些发胖的身体在一件白色棉质T恤以及一条蓝色牛仔裤外加一双棕黄色的休闲皮鞋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干练洒脱。说起来,牛伯深深引以为豪的,恐怕就是自己独特的服装穿着品味,即便是现在这把年纪,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还常常会引得一些妙龄女子频频回头。然而牛伯的穿着决不花哨,丝毫不会给人以轻浮或者标新立异的感觉。总之,看见牛伯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说:这老头,真精神。
这天早晨,牛伯漱完口,照照镜子,用手抹了抹微微有些秃顶的圆脑门上的几根头发,又仔细瞧了瞧自己那双圆眼睛周围的皱纹:“老喽——。”
尽管牛伯常常照着镜子这样感叹,然而与其说这是自怜,毋宁说是自恋或者说是自我欣赏,对于自己的长相,牛伯一贯是有信心的,虽然谈不上多么英俊,却也是那种人见人爱的模样。
牛伯转身拿出那把菲利普,又仔细地欣赏了一番,然后推上电源开关,菲利普立即很均匀地旋转起来,那声音的确好听——“不愧为名牌。”牛伯心想。他将三头菲利普贴在脸上,响起了胡茬子被清除的声音。
“要是奏子在这儿就好了。”听着剃须刀的声音,牛伯不由得又想起了他的那个忘年交奏子。奏子是最爱听自己剃胡须的声音啦,每每看到奏子那种高兴劲儿,牛伯就巴不得将头发也当成胡须给剃掉。前个星期六奏子送来这把剃须刀的时候,牛伯当即就试了试,果然不同凡响,乐得他一宿都没有睡好。虽说牛伯的观念并不很落伍,可用这么好的剃须刀却还是头一次。然而第二天跑到商场一看,牛伯心里却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原来这小东西这么贵呀,好几百块钱哪,牛伯知道奏子一个月才一千来块钱,还不到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一。所以他还是蛮心疼的,当然不是疼钱,而是疼奏子。奏子就是牛伯给人家起的绰号,人家本名可不叫奏子。
牛伯剃完胡须,然后模了模下巴,溜光爽滑,真是舒服。要是奏子见了,他那热呼呼的嘴唇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脸上和下巴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的,牛伯也非常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每天刮刮胡子,可以让牛伯有整整一天的好心情。
牛伯今天要破例到奏子那儿去,平常都是奏子到牛伯这里来,而且一般都是固定在周三,周六晚上以及周日整整一天。但今天是周二,并且又是牛伯去找奏子,所以说叫“破例”啦。这个破例是因为牛伯昨天接到了大女儿一个电话,说是这两天要回家来看看,顺便和爸爸商量一件事儿的。牛伯怕奏子不知道,周三的时候跑来惹出麻烦,所以事先来给奏子打声招呼,让奏子等大女儿走了以后再来。
牛伯的两个女儿都很有出息,都是研究生毕业,一个博士,一个硕士,大女儿现在在上海工作,小女儿则在北京一家外资企业做事。由于老伴死得早,所以两个女儿就特别地关照父亲,尤其是那个大女儿,对牛伯管得特别的严。有句话叫做“爱父如子”,那可真是一点不假,只要是大女儿在身边,牛伯可是老实得要命,从来不敢乱说乱动,如果自己有点伤风感冒,那可更是要被大女儿数落半天的。所以大女儿要回来,牛伯的心里是又喜又怕。
牛伯洗漱完毕,别好手机,穿上那双合脚的休闲皮鞋去乘8路车。8路车可以直达奏子的工作单位,所以牛伯宁愿放弃家门口的二路车多跑点路来坐这趟直线。奏子的单位在郊区,得有50多分钟的路程,来去一趟也不是很方便。牛伯和奏子认识半年来,恐怕也只是来过一两趟吧,不过并不是牛伯怕跑路,而是奏子这小家伙会体贴人。轻易不让牛伯来看他,担心累着老人家。牛伯也不争辩,反正到哪儿都一样,一星期能见上两次面,实际上也是很不错的。
牛伯坐在车上闭目养神,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好像只一会儿的功夫,牛伯就到了奏子的单位,门卫将牛伯拦在了大门口。
门卫给奏子的办公室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奏子就飞似地从办公大楼里跑了出来,隔着老远就大声嚷嚷了起来:“嘿——,老爷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呀,怎么啦,不欢迎啊。”
“哪里,怎么会呢?走,到我的宿舍去。”
“不去了,别耽搁你上班,我给你说点事就走。”
“没关系的,我跟科长请了假,没事。走吧。”奏子说着拽起牛伯就走。
“告诉你,老爷子,昨天下午办公室里的外线接通了,待会儿我把电话号码给你。”
“那你怎么不电话告诉我,害我今天跑过来。”牛伯很“生气”地说。
“谁知道你今天要来呀,我原打算明天到你那去的时候再告诉你的。”奏子也是不甘示弱。
牛伯无话,跟着奏子来到宿舍。奏子打开门:“请吧,老爹。”
“你这小子啊,一点没个准儿,一会儿老爷子,一会儿老爸,一会儿又是老爹,真拿你没办法。”
“你也不想想,老是一个叫法,多腻歪呀。”奏子狡辩道。
“你真是个奏子,欠揍。”
“那你就揍呗,我正巴不得呢,就当给我挠痒痒。”
“这个坏小子,欺负你老爸呀。”牛伯举手要“打”,而奏子却将脸凑了上来。牛伯放下手:“算啦,你脸皮太厚,打你浪费我的能量。”
嘿嘿,不好意思。老爸,你坐会儿,我给你泡杯茶。”
牛伯踱到那把高点的椅子旁坐下,然后扫视一下屋子:“行,收拾得很干净。”
奏子端来茶水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面对着牛伯,坐到牛伯的大腿上:“你今天刮胡子啦?我说怎么这么精神呢。”奏子说着伸手去摸牛伯的脸。牛伯顺势抓着奏子的手:“也
天的建设工地和其间间杂的一些零星庄稼地缓缓向后移去。从小到大,自己亲眼目睹了这片烂泥滩被人们改造成良田,如今又要眼看着从这些庄稼地里长出一幢幢的高楼。苦难的地球,承受了人类太多的啃噬,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的这种寄生特性不亚于生活在我们身体上的细菌,贪婪而又霸道。想到这里,牛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完全是杞人忧天。人类之生存于地球,实际上就象贝类和其他海洋动植物之吸附于蓝鲸的体表一样是一种自然生存方式。不知哪位哲人曾经说过,存在就是合理。自然界的一切,本来就是造化的结果。怪就怪在人类具有那么丰富的情感,刚才和奏儿在一块的时候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现在却象丢了点儿什么似的那么不自在。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自己很少到奏儿这来,偶尔来上一次不太习惯的缘故吧?
沿途陆陆续续有乘客上车,有些乘客站在了牛伯的旁边,让他觉得有点窒息。自打8个月前公路沿线的区域被划为经济开发区以来,这一带就一直没有消停过.地价猛涨,交通堵塞。人们跟疯了似的在这里盖房建厂,好多外地的投资者也在这里凑热闹。牛伯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后座背上,心无旁骛。他不愿意再胡思乱想些什么了,他想打个盹儿。
朦胧中,牛伯觉得光线有点黯淡下来,原来车已进入市区,鳞次栉比的高楼挡住了阳光。牛伯感受到了城市的喧嚣,他睁开眼,调整一下坐姿,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车终于到站了,牛伯挤鱿鱼似地下了车。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到超市里买了一些女儿爱吃的海鲜。
回到家里,牛伯将海鲜放进冰箱。环视一下房间,其实用不着怎么打扫,客厅和卧室整整齐齐,衣柜和书橱一尘不染。房间里安静而又凉爽,只有书房写字台上的小闹钟发出“滴答、滴答”清脆的声音。牛伯平常喜欢一个人在这个房间独处,感觉其实非常美妙。
牛伯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养一会儿神,可心里老惦着女儿的事。他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半,该做饭了。下午还要到单位去报个到坐上一会儿。尽管没事,也要去看看才觉得心里踏实。
牛伯打开冰箱,还好,不用做饭了。还有昨晚煮好的水饺,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
下午两点,牛伯准时坐到了单位上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泡了一杯茶,拿过几份报纸看了起来。
“牛处长,你好,好几天没见你了!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同室的小江进来,拿出一个很漂亮的钥匙挂给牛伯。
“哦哟,谢谢,谢谢。”
小江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乖巧机灵,经常出差。工作热情主动,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处里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这样。看到这些朝气勃勃的青年,牛伯感触颇多,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些孩子有知识,办事讲究效率,熟练地使用现代化的办公设备,个性鲜明,业余时间不谈论工作,接待外商的时候妙语连珠。——自己真是该退了,这些年轻人,哈。
傍晚,牛伯吃完饭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新闻,一边挂欠着女儿。不知怎么,他心里有点惶惶不安,不知道女儿回来以后这几天怎么度过,女儿在家的时候,总是会找出很多理由来约束自己的行动。还有,女儿回来要商量什么事呢?这个时辰,牛伯看看表:女儿可能快到了吧。这个女儿就是有点怪,回来一趟不容易,但就是不肯告诉老爸她乘的是哪一次车,上海来的火车那么多,谁知她会乘哪一趟?也罢,不让接就不让接吧,毕竟自家人,用不着太见外。
牛伯起身去洗漱完毕又回来坐等。可是,一直等到十一点,女儿也没有回来,牛伯打了一个哈欠:不等了,还是睡觉吧。
夜里一点,牛伯被一阵门铃惊醒。“爸,开门。”
“是女儿。”牛伯一骨碌儿从床上爬起来去打开门。
“外公。”一个声音从很矮的地方发出。
“哎哟,是堆堆呀,来来来,外公抱抱。”牛伯蹲下来抱起外孙,然后对女儿说:“快进来吧,这次怎么想着把堆堆给带来啦?”
“本来没打算带他的,他吵着要见外公。”
“是吗?”牛伯说着使劲亲了一下堆堆的脸。
“嗯,”堆堆别过脸去:“疼。”
“爸,你是不是又没刮胡子。”
“刮了呀,我早上刚刮的。”牛伯说着用手摸了摸下巴:“真是,又冒出来一点。”
“好啦,爸爸,你把堆堆放下来去睡,我自己来忙吧。”
“洗个澡吧,热水器里的水随时都是热的。”
“好的,你去睡吧。”
“那我去睡了,堆堆跟我睡吧。”
“不啦,他晚上好折腾。”
“堆堆明天见。”牛伯向堆堆摆摆手。
“外公再见。”
牛伯进到卧室,轻轻地关上门。
“爸,你等等。我还问你个事。”女儿推开门说。
“说吧。”
“你现在还担任职务吗?记得你已经该退休了。”
“没有啦,三个月前就有年轻人接替我啦。最近我已打了退休报告,可能再过一两个月就批下来了。”
“打了退休报告,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没事了,你睡吧。”
第二天一早,堆堆跑到牛伯的房间,用食指勾勾牛伯的脸:“外公,起来去楼下活动活动。”
“好。”牛伯起床洗漱完毕。然后招呼堆堆:“走,咱们出去遛遛。”
牛伯带着堆堆出去遛了一圈,回来时女儿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吃早餐的时间,女儿对他说:“爸爸,一会儿我去何阿姨家看看,顺便把堆堆带去扔在她那儿,然后我出去办点事。”
“不用叫堆堆去那儿,我就可以在家带他,打个电话给单位说说就行。”
有时间的话,可以出去到处走走。”
女儿竟放心让他出去“到处”走走,牛伯得寸进尺地说:“那我可以到郊区去看看朋友吗?”实际上他并没有打算今天又去奏子那儿,不过是为两天以后做个试探性的准备罢了。
“车方便吗?方便的话,你就去吧。”牛伯没想到女儿的变化如此之大。在读博士前女儿就在本市工作,住在家里。大事小情,女儿总是要问个清清楚楚,什么去哪儿啦;几点几点必须回来呀;不能和某某伯出去,他对朋友不负责任啦;早上要起来去跑跑步啦,真是管得牛伯服服帖帖。冬天,牛伯最怕患感冒了,患了感冒,女儿就要给他熬姜汤喝,牛伯最不喜欢的就是喝那玩意儿,而女儿却不管这一套,不但要强迫他喝下去,还要数落:“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叫你出门多加点衣服,你就是不听,买条围巾,你总也不戴。”牛伯是丝毫没有办法,如果不听女儿的话,女儿就会去抱着她妈妈的照片一个人躲在屋里悄悄地哭。
吃罢早餐,女儿带着堆堆出了门。牛伯收拾一下,准备去局里上班。刚走出门,手机响了起来。牛伯打开手机:“喂,……,是你呀,调皮蛋,什么事……,出差?到哪里?……几天呀?……三四天?我还想过两天到你那儿去呢……她回来了,……哦,好的好的,注意安全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小弟弟吧。……嗯,再见再见。”接完电话牛伯心想:巧了,这个奏儿,正赶上这两天出差。也罢,免去许多牵挂。
早上牛伯照例还是到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回家准备做午饭。多年来的独身生活,使牛伯练就了一手烹饪技巧。他将昨天买好的海鲜都拿出来,做了满满的一桌菜。看着这一桌诱人的饭菜,牛伯得意地直搓手。可是转念一想,不行。这样铺张,女儿少不了回来唠叨,牛伯想了想,又将菜分成小盘装了摆在桌上,其余的一股脑儿弄进了冰箱。
再过一会儿女儿就要回来了,桌上这些东西都是女儿最爱吃的。不知怎么,牛伯还是满怀期待,希望女儿吃到这些海鲜以后会夸赞他的手艺。还没想完,电话却响了起来,牛伯赶紧去接电话:“喂!你好,……是女儿呀,我都做好饭了,有你最爱吃的焖大虾,快回来吧。……不回来了?……什么?宋副市长请你吃饭?……好吧,我这就去接堆堆回来一块吃。”牛伯解下围裙,急急忙忙到何阿姨家去接堆堆。
走在路上,牛伯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女儿,是不是琢磨着想调回来呀。如果她想要调回来的话,那可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怪不得这次回来有点反常。她说的有件事要商量,恐怕就是这件事吧。早上吃饭的时候没说,是不是想等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才和我来个临时磋商啊?那可怎么办啊,女儿如果调了回来,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单独居住的,怎么办?奏儿呀,我该怎么办?”想到这里,牛伯的心里不免生出些悲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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