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短篇小说）

ranyan

温一壶茶，依窗而坐。任凭窗外尚冷，打开窗户，吹进几缕清风，更有几片灯光，缓缓飘入。





离世界近了。正值上下班，车拥人挤。六点整，若是平时，门已被打开，一声磁性男声附上耳膜，“又堵车”，接过外衣，抚平挂上，端上几道精致小菜，他爱吃的，每日换样式。索性餐桌变成了久坐之地，美食，美色，美言，凉了便温，偶尔也有美酒。





街口的路灯下，久站的男人引起注意。短发细密干洁，要常修理；五官清晰，侧面更显魅力；灰色纽扣大褂束着咖啡色裤子，黑色闪光皮鞋，倒是简约而又时尚，身材修长，略微驼背，至少也是个白领吧。伫立半个小时，三十五岁的男人才有的耐性，茶已喝了两杯，便不再温。





男人踱步更频繁。他在等人，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完全耐着性子，不去催，更没有一丝怒气与焦急，肯定不是妻子或者朋友。不免更好奇了，放弃了出门的想法，坐在窗口观望。





不到十分钟，男人动了，朝着马路对面，漫步走去，看似等的人出现在对面。性格真好，忍不住夸赞，那人的重要性在男人心里可见一斑。探出窗户，才能看到一个灵动的女子身影，从身影就能看出女子的聪明、活力。挽起了手，便消失在街角。





女子有其非凡之处，能让男人为他心甘情愿久等，不骄不躁地表现出绅士。不管是否有心迟到，终究可恶，坏了心情。房里的男人轻叹上一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不久，房门打开，男人走了出来。





细步在商城，先后看中了一件浅蓝色衬衫和一条天青色裤子。情绪好转，与人攀谈渐多，常有发笑。





归家。涤洗了衬衫与裤子，拿起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先是靠着，又收脚上来，最后斜躺的姿势似乎让他极为舒服。





沐浴，贴了面膜，一一理顺，才抱起一件毛衣蜷缩在被窝里，男士的桃领灰色羊毛毛衣，他爱极了，每年都要早早穿上，穿了五年。





灯熄。彻底的安静。淡黄色光线，便在房间渐渐地凸显，来自一款梦游娃娃。梦游娃娃的肚子是一个镜框，里面贴着一副合影，坐在草地上的两人，看着镜头笑到一起。





良久，有了声音，男人翻了身。淡黄色的光线萦绕在脸庞之上，才依稀分辨出男人已经睁开双眼，隐有泪光闪现，看向光线来源处。





又半晌，才终于想起“咔”的一声，灯亮。





似真的哭过，眼角之处尚有印迹，此时已经好转。抱起娃娃，借着灯光凝视。良久不动，似在追忆，却不觉轻笑。若是要做个比喻，便是在升起的朝阳中，被露水散射后的七彩，映射到背后更绿的绿色。





起身下床，从抽屉里翻出相册，一页一页翻看，多为两人照片，又多为近年照片，右手翻页，又用其除拇指外四指，轻微拂过每张视线所停照片。手指轻触，像是魔法，带男人回到过去。每施法一次，脸上的笑容就更胜几分。合上相册之时，脸上的笑，便如一树重合、融合的梨花，最后就变成了一朵。





呆滞的男人，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打了哈欠，终有困意。熄灯上床，仍旧把毛衣抱在怀里。又用手轻轻抓住枕头。





这次，不知多久，灯再开。男人坐起了身，已显疲惫。看着前面，又像望着很远。





白天那个男人，以及那个未见到的女子。他们是什么关系？





笑，更像是笑他自己。又再次清醒了。





枕头和毛衣抱在怀里，脸埋在被子里，残留的味道进入鼻腔，浓郁，很快又产生了免疫，变得无味，失去了嗅觉。





关灯。





翌日，家务和阳光，都是产生快乐和忙碌的本源。





中午两杯茶，下午被几个朋友约出去，一起挑选衣服，又帮其中一位看了婚纱，最后又去家居城看了家俱。





晚饭后回家，很累。





在沙发上看昨日未完的书，依旧从靠着到斜躺，最后入睡。





休憩之后，精神恢复，到窗口，车稀人少，灯光污染，看不到头顶的星星，就凝视这满街的路灯。





继续昨晚的程序。看完相册，躺在床上。气味的变化，用时间衡量，似乎很残忍，消逝的太快了，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也要用力才能嗅到昨日淡淡的味道。不能被复制的味道,如同指纹。





男人将毛衣套在自己身上，走到镜子前，被穿起来的毛衣，显示出完美，残缺的完美。镜子里，精致的身体套在毛衣中，不觉笑了，他笑自己总是穿着宽大毛衣后滑稽的样子，便偏执地每次在他面前穿上，在他笑之后笑。





躺到床上，抱着枕头，也抱着他自己。难得的开口说话，“快了。”





熄灯，又陷入黑暗，直到适应，眼睛在浅黄色的光线里眨了很久，才闭上。





第三天了。醒后，他很开心。忙忙碌碌渗透着幸福。





中午，两杯茶以后，他叫上朋友，继续去看婚纱和家俱。这次挑选的很慢。





晚餐以后，朋友回家。他便继续在街上走，一个又一个路灯，一个又一个行人，一家又一家商铺，增加着他的疲惫，他很开心。





疲惫地到家，沐浴，面膜，倒在床上。嗅了嗅，没什么味道了。溢出了一滴泪珠，缓缓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太累了。





夜半，人醒灯亮。气味真的淡了，淡了以后就变得陌生和冰冷，能让人窒息。穿上毛衣，打开衣柜，沉厚的气味迎面而来，他很激动，脸颊收缩，比水还重要的空气，窒息了很久以后的希望。





敞开了衣柜，让气味弥漫在整个房间。终于能呼吸了。携着几件衣服，放到床头，又躺在床上。灯并没有关，灯光下，拿着自己的手机，翻索了很久，反反复复地放着里面的录音，抑制不住的眼泪。





流着泪，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以后再也不让你走了。”





眼泪消耗力气，慢慢发现的窍门。也或许只对他自己有用。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睡着的时候，甚至连灯都忘了关。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高兴坏了，唱着歌，给自己做了丰盛的早餐。





下午叫姐妹，碍于面子，朋友虽然出来相见，却掩饰不住眉间的疲惫与厌烦，最后，在对他的反常的好奇中，早早散了。毕竟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不愿意回家。





去了超市，去了商城，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挨到晚上。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安静的休息，才决定去健身房。





他们有相同的健身教练，而他和教练之间也有他们的约定。





健身房中，渐渐大家都发现他的反常，全部的视线都凝聚在他这里，已经摊在地上，仍然坚持要坚持上跑步机的疯子。让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程度，即便是教练，也是再也看不下去，送他回家。





超乎寻常的疲惫。积攒起来的力气，只能最简单地洗澡。什么都想不到，丧失了一切的能力，就连洗澡也只是出于本能。本能地调节水温，本能地拭擦。他自己则完全感受不到。躺在床上后，就彻底的睡死过去。





凌晨五点，睡醒，仿佛变了一个人，没有一丝悲伤。





打开热水器烧水，在热水里泡了很久，仔细做了面膜，梳了头发，去厨房煲汤。清洁房间，整理衣柜，又换了新的衣服。





他在等，等八点，约好的时间。





八点差一刻左右，门开，男人进屋。他接过衣服，挂了起来，满脸笑意的问：“累吗？”





“还好，就是想你，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回来？”





“你才出差几天啊？打电话也不怕同事笑你。”男人笑笑说。又抱了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我就是想你嘛！”





他眼眶变红，止住，拉开男人双手，“快去洗澡，热水已经放好了，身上一股臭味。以后出差好好照顾自己，刮胡子都破了皮。”





男人笑，不置可否，依言去洗澡。





他坐在沙发上，笑，如同照片里的一样。他在等男人洗完澡,一起吃完早饭,再看着男人睡去。然而他最想等的是，男人的气味把房间充满。

死臭宅

每次看到这种有缺陷的文文我都会心中一喜。

或许我的文笔也没差到哪去。

ranyan

回复 2# 死臭宅

我不会写小说……在尝试~

风铃99

不错，白描化的手法，写出了一个怨夫的心境，这种怨夫终有一天会等到心死中，伤到自己的。

lansefeng

很不错的啊

中年大卫0927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花鍪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