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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平民 L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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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古城一直往西南约100公里,有一座叫落花坡的山。
落花坡山并不是很高,海拔大概也就是四、五百米的样子,但是它一年四季的景色非常绮丽迷人。
春天,漫山遍野的映山红竞相开放,鲜血一样的映山红层层叠叠,染红了半边天空。湛蓝的天空里,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清脆的布谷声声。微风过处,满鼻满心的都是刚刚吐绿的青草和新翻的泥土气息。夏天,青翠欲滴的葱绿绵延到天的尽头,一眼望不到边。山脚下蛙鸣蝉声,林间虫闹鸟歌,山泉溅溅,溪流淙淙。秋天,落花坡上层林尽染,山下稻花飘香。一场秋雨过后,形形色色的野蘑菇星星点点地如雨后春笋般吐露在林间的落叶里。天高云淡,人字形的大雁一队一队地从落花坡上空飞过,深远空旷的天空里便传来阵阵大雁孤寂凄厉的哀鸣。冬天,落花坡从上至下,银装素裹,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千姿百态的冰条。北风一过,满山都是如仙乐飘飘般的叮叮当当声。人影走过,几只觅食的野兔迅疾地在雪地里一窜而过,一群黑压压的麻雀就从雪地里扑棱棱地飞向半空。
落花坡的南面是湖南省澧县境内,山的北面则是湖北省松滋县境内。这里自古以来,男耕女织,民风淳朴,人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有如一片远离尘嚣的桃源之地。
落花坡山下有一条宽阔蜿蜒的河流,名叫落花河。落花河里水美鱼肥,上游直接长江,下游一直流到八百里洞庭湖。镇上曾有名私塾先生给落花河吟诗一首,赞曰:长虹飞落花,青龙下洞庭。
这落花河边,生活着一户林姓人家,祖祖辈辈就在这落花河里撑船渡客,捕鱼捞虾。户主林建国,撑得一手好船,一手捕鱼的功夫更是落花河上数一数二,无人能出其右。林建国生性耿直憨厚,仗义疏财,平日里惜字如金,从无半句多言,深得沿河两岸的父老乡亲喜爱。林建国年近三十方才娶河对岸的刘喜鹊为妻。第二年秋天,刘喜鹊便为林建国生下一子,取名为水生。
这水生自打生下来那天起,就没有少让林建国夫妻二人操心。
水生刚刚学会走路,家里的鸡呀鸭呀就被他追得满院飞。家里那只小花狗更成了他欺侮折磨的对象,不是两手抓着耳朵当马骑,就是提着尾巴往地上摔。再后来的一天,林建国从河里收工回家,刚一进门就见小花狗全身的茸毛被剪子给剪得光秃秃的。小花狗浑身坑坑洼洼,蜷缩在墙角下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瑟瑟发抖。
水生五岁时,隔壁的比他还大两岁的大宝就被他的小拳头给打肿了一只眼睛。
水生七岁时,刘喜鹊就几乎天天地挤着一张笑脸给村里的大人小孩陪小心,不是张家牵着小孩来告状,就是李家领着孩子来诉苦。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水生,刘喜鹊随后还生过俩孩子,一个不到周岁就夭折了,一个快两岁时爬到河里成了淹死鬼,还有两个还在刘喜鹊肚子里时就流产了。村里人都说,这水生命太硬,把他那些个弟弟妹妹都给克死了。
看这孩子实在太淘,刘喜鹊就带着水生到镇上找金半仙给算了一卦。
金半仙左手抚着下巴上一缕花白的山羊须,右手摇着一把折扇,仔细打量了一番水生,又合上扇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水生的骨骼,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片欣喜之色。可是片刻之后,金半仙又连连摇头,脸上一片迷惘,弄得刘喜鹊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末了,金半仙叹道:“您这孩子还是领回去吧!老朽不才,实在是看不出令郎一生的机缘福祸!”
刘喜鹊连忙把两瓶好酒恭恭敬敬地奉上,又摸摸索索地从荷包里摸出一方叠得好好的手帕,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手帕,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元钞票,双手递上,道:“还望先生明示!”
金半仙长叹一口气,幽幽道:“令郎天庭宽阔饱满,眉眼周正,鼻梁英挺,唇红齿白,本是大富大贵之相。可是偏偏这好端端的一道眉毛里竟生了一道痕迹,还有令郎这腰杆挺得太过直板,眼底散发着一股不同凡人的冷漠之气,不好说,不好说呀!”
刘喜鹊揪着一颗心说:“哦!他这眉毛里的痕迹是他三岁时在门槛上摔了一跤留下的!”
金半仙沉吟半晌,正色道:“令郎印堂发亮,骨骼非凡,天圆地方,气宇轩昂,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不寒而栗的凛然之气,此子今后非富即贵呀,剩下的就是天机不可泄漏了!”说罢将十元钱和两瓶好酒尽数退给刘喜鹊,大手一摆,直喊送客。
那一年,水生八岁。
有一年夏天,村里的田寡妇和隔壁大宝爹在瓜棚里偷情被抓了现行。村里的民兵将赤身的大宝爹和田寡妇绑得结结实实,拿到村委会审问。村委会门口围满了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们,水生和他的小伙伴当然也不例外。田寡妇白晃晃的胸前挂着一双破鞋,大宝爹的脖子上则挂着一条粗布蓝裤衩。那裤衩上湿湿的一大片,水生听大人们说那是大宝爹和田寡妇流出的骚水弄湿的。在村里男女老少的窃窃私语中,水生和小伙伴们第一次看见了大人的鸡吧。鸡吧上还长了毛。那天,水生头上戴着用柳枝扎好的像解放军搞侦查潜伏那样的草帽,手里拿着一只木头做的勃壳手Qiang,站在村头的大槐树下一声大喝:“把叛徒带上来!”
一群光着屁股的小伙伴们就押着五花大绑的大宝和二宝推推搡搡地来到水生面前。水生用手Qiang的枪管端着大宝的下巴,厉声问道:“大宝!你知罪吗?”
大宝惊慌地摇摇头。
水生照大宝的屁股就是一脚,做了一个子弹上膛的动作,喝道:“你爹和田寡妇在瓜棚里搞B,你难道还不知罪吗?”
大宝苦着一张脸道:“连长,我爹他搞B,我又没有搞!”
二宝哭道:“是呀,是我爹搞的B,不关我们的事呀,连长!”
水生怒道:“你爹搞B,就是流氓!你们有个流氓爹,以后你俩就不能再呆在革命队伍里了!”
小伙伴们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对,连长说的对,我们队伍里不能有流氓!”
水生一手拿着手Qiang,一手叉着小腰,大喝一声:“一班长!二班长!把这两个叛徒给我拖出去毙了!”
那一年,水生九岁。
在林建国不知疲倦的辛勤耕耘下,刘喜鹊终于又怀上了身孕。
这天,刘喜鹊挺着个大肚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给即将生产的孩子做小衣服,就看见隔壁的二宝急匆匆地跑进院子。“水生妈!不好啦!快——,快去!”二宝光着上身,穿着一条小裤衩,捂着一凸一凹的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刘喜鹊叫道。
刘喜鹊一惊,丢下手里的活计,一手捂着大肚子颠颠地跑出院子,问:“二宝!咋啦?水生又咋啦?”
二宝抬起一只手臂指着山坡下的落花河说:“您快——去,再去晚了,那人就没命了!”
刘喜鹊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她伸手拢了拢额前的一缕头发,腆着一个大肚子,颤颤巍巍地向山坡下跑去。
等刘喜鹊跑到河边时,河边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刘喜鹊拨开人群,只见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湿漉漉地仰躺在地上,口里吐着一汪汪污水,双手捶地,哭道:“孽障!孽障呀!”
隔壁二宝的妈把刘喜鹊拉在一边,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
村里晌午来了一个算命的瞎老头。水生、大宝、二宝还有村里的几个小伙伴正在村头一起玩打仗。瞎老头问,小朋友,去村里怎么走呀?你家水生就自告奋勇地说,大爷,我来给您带路!瞎老头千恩万谢地把手伸给水生,拄着竹棍,颠颠地跟在水生屁股后头。你家水生倒好,不吭声,不吭气地把人家瞎老头直接给牵到了落花河里。老头不会游水,喝得肚子鼓囊囊地,连呼救命!幸亏三爹离得近,听到救命声,才把瞎老头给救了起来。要不然呀,你今晚就等着给人准备棺材板吧!
刘喜鹊把老头从地上扶起来,赔礼,道歉,还给老头拿来干净衣裳换上,又端来热菜热饭给老头吃饱咯,末了还给了老头十块钱压惊,算命的瞎老头才算哼哼唧唧地走了。
瞎老头前脚刚走,村头的黄老爷子手里提喽着两只鸭子又走进了水生家的院子。
刘喜鹊走上前,笑盈盈地道:“哟!黄老爹!您稀客!快屋里请坐!”
黄老爷子把手里的两只鸭子往刘喜鹊面前一扔,声若洪钟,震得屋檐下一个燕子窝里的两只燕子倏地窜上天空,“别!您家门槛高,我老头子迈不过去!”
刘喜鹊看看地上的两只死鸭子,眉头微蹙,可脸上依然笑呵呵地道:“您这说哪里话呀!您说这话就见外啦!快,屋里坐,喝杯糖茶。(1)”
黄老爷子大手一挥,道:“算!我老黄头巷子里赶猪,直说吧。你家水生今天又打死了我两只鸭子,你看咋办吧?”
刘喜鹊一手捂着大肚子,一手捡起地上的鸭子,满脸堆笑:“我陪,我陪,您别气坏了身子!”
见刘喜鹊这副模样,黄老爷子紧绷的脸稍稍松弛了一些,道:“水生妈呀,不是我说你,你这水生,也该管管啦,再不管恐怕要上房揭瓦啦!你看,我统共喂了一百多只鸭子,就有一半的鸭子被你家水生用弹弓给打折了腿。现在走出去,村里人都说我这个鸭司令的部队是支伤残大军呀!”
老黄头正数落着水生,这时院里又噗塌噗塌地走进隔壁的二宝爹。
只见二宝爹头发、衣服、鞋子,全身上下湿淋淋的,有如一只落汤鸡。老黄头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问:“二宝爹,你这是哪里想不开,要跑到河里喝水去呀?”
二宝爹对着刘喜鹊怒道:“水生个兔崽子呢?快把他给我叫出来,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替你教训教训他!”
刘喜鹊看见二宝爹这个样子,早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黄头见二宝爹浑身上下往地上滴落着水珠,脚上全是污泥,有如一只落水狗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两只鸭子不算个事儿了。他不禁嘿嘿笑道:“你又是咋着了那个小魔王的道的?”
二宝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然后把聚集在手里的水珠用力地摔在地下,道:“兔崽子!竟然整到老子头上来啦!他把老子的船底不知道用啥玩意凿了几个洞,完了用黄泥巴给堵上。等老子把船划到江中间,泥巴化了,水漫进来啦!老子正纳闷呢,好端端的船,咋会进水呢?老子拼了死命的往回划,还是没有划回来。这不,老子连人带船就沉到河中央了!”
二宝爹话还没有说完,刘喜鹊只觉肚子一阵绞痛,脸上霎时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挂满了脸颊……
当天傍晚,刘喜鹊就给林建国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小花。
那一年,水生十岁。
又一年的夏天,村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照例到落花河里去游泳洗澡。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脱光了衣服,在河滩上欢快地打着水仗。
二宝忽然直直地瞪着水生的下体喊道:“水生你看,你的鸡吧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大了呀?”
听了二宝的话,一群玩得正欢的孩子赶紧停下来,像群鸭子般扑啦啦地围到水生身边,瞪着牛眼一样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水生的鸡吧。
二宝又叫道:“看,你的鸡吧还露出了小脑袋,上面还长了毛呢!”
水生长这么大,忽然之间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他半蹲在河里,把下身藏在水中,对着面前一双双睁得圆溜溜泛着绿光的眼睛喝道:“看什么看!要看回家看你爹去!”
二宝忽然又惊叫道:“大家快看,水生的胳肢窝里也长了毛啦!”
之后,一首乡谣很快就在落花坡流传开来。每当小伙伴们在村头的老槐树底下玩斗鸡游戏(2)时,就会一边拍着小手,一边跺着脚,一边喊加油,一边齐刷刷地大声唱道:
水生的鸡吧大,
水生的鸡吧长,
水生的鸡吧还长了毛。
一炮打到太平洋,
太平洋上喜洋洋。
一炮打到北冰洋,
北冰洋上泪汪汪。
水生起初听到这首儿歌,立刻面红耳赤,举拳就将带头唱歌的孩子揍成了个熊猫眼。可是后来只要他不在,孩子们依旧一边争先恐后地玩斗鸡,一边兴高采烈地唱这支歌谣。再后来,水生就懒得理睬了。
唱就唱去,反正又唱不少老子身上一根毫毛!
那个夏天,水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鸡吧以飞快的速度疯长,直到后来长成全村孩子里面最长最大的一个。从那个夏天开始,淘气的水生忽然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了。
那一年,水生十三岁。
不过,真正让水生彻底改变的一次是有一年的秋天。
那年秋天,村里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好年成,家家户户都喜获丰收。于是村里请来了戏班子,在村头的打谷场上连演了三夜好戏。
那个戏班子据说是山西的一个流浪剧团,从北一直走到南。
那天晚上,打谷场上堆满了一座座小山一样金黄的稻谷,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稻谷香味。
唱戏的舞台就搭在小山一样的稻谷堆旁。几块简单的幕布,几只昏黄的灯泡,舞台上铺了一层火红的布匹,演戏唱歌的人一个个脸上涂着油彩,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水生正和大宝二宝等一群半大不小的伙伴在舞台底下戏耍着,一阵撕心裂肺的二胡声忽然从天而降,炸雷般地落在水生的耳畔。
水生一下子就被这惊涛骇浪般的二胡声给震住了!
年少的水生仰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舞台上面,只听一个头上围着白毛巾的小伙子,穿着一件没有袖子的衬衣,腰里紧紧地扎着一根红腰带,笔直地站在舞台上,扯开嗓门高声唱道:
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
哥哥我出村口,小妹妹你有句话儿留,走路走那大路的口,人马多来解忧愁。
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只恨妹妹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只盼哥哥我早回家门口。
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苦在心头,这一走要去多少时候,盼我也要白了头。
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虽有千言万语难叫我回头,只盼哥哥我早回家门口。
乱哄哄的打谷场上,头顶上是点点繁星,身边是攒动的人头,苍凉凄婉的歌声有如一道闪电划过水生懵懂的心间,仿佛天边一朵绚烂的礼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点亮了水生的人生。
二宝推推水生,问:“水生,你咋哭了呀!”
水生仰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如一具风化的石雕般呆呆地站立在漆黑的夜里。他痴痴地望着远处那简陋的舞台,一动也不动,任凭泪水挂满脸颊……
那一年,水生十四岁。
注:
(1)喝糖茶:湖北松滋、长阳土家族等一带的风俗。那一带的村民自古以来,非常好客并讲究礼节,客人只要一进门就要泡上一杯热茶。泡糖茶,则是对贵客稀客的一种礼节。那里就流传着这样一支民谣:松滋人,礼性大。进门就把椅子拿,毛把烟,煨罐茶,问了大人问小伢,开口就是哦伙呐。
(2)斗鸡游戏:流传于湖北湖南的一种古老的儿童游戏。游戏双方分成两队,双方每次选派一名队员,将腿端在另一条腿上,谁将对方挑落在地,谁就算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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