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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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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平民 Lv1 Rank: 1

终身成就奖章

[ 1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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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0 02:10发布于 11-20 02:10 较早前 |只看该作者




天还没亮,只是东边有些发白了。

这是漠北最后一座县城的唯一一条街,赶集卖当的全在这里。

街,渐渐显出轮廓,象是过去富户人家门前的石狮子,黑糊糊的一堆?走近些看,一个个蜷腿躬腰,东倒西卧。

他们是做啥的?“跟场”的。噢,囤庄的“麦客子”嘛!

囤庄属漠北,关山脚下,方圆几百里,别看囤庄地大,可人稠,天爷又年年不作脸,十有九旱,一亩打上二百就算破天荒。特别是这些年,到南方沿海地区打工的人多,这地方的人也跃跃欲试往南方跑,可打工也不是好做的,赚到钱的不多,多半闯荡几年后,又陆陆续续回到了囤庄。但囤庄的地就是怪,不浇地,庄稼都涸死,一浇就板结,把苗活活给箍死,哎,就是这么个地势,一人亩多地,种上算得了闲下时就跟场走。

每年古历四月,囤庄人便成群结队来陕西割麦,一步跨到顶头,一站站往回走,宝鸡割罢,凤祥的麦刚黄,千阳的麦倒了,陇县的又跟上了,到古历五月,便离家门不远了,回去割自家的麦地还能跟上。

麦客跟场,可说是囤庄人的“祖传”,爹这相,娃也这相,习惯了,怎么也改不了,一年不出来,总觉得有件啥事没做,全年不坦然。出来闲心不操,一天三顿饭“掌柜的”管,要馍有馍,要汤有汤,可话说回来,那三顿饭不是好吃的,太阳晒得肩夹子上脱下一层皮,晚上有哪个草窝窝树荫荫、牛棚马圈里一睡,乏得象死驴一样不知道动弹。晒倒没啥,单怕天爷变脸,刚跌个雨星,就象石砸在了心上:“害死喽,害死喽,麦割不成喽!”不割麦,掌柜的把饭一停,只得打开干粮袋子吃炒麦,这些都没啥,最怕跟不上场,这两年麦客子多,掌柜的少,来一个雇主,蜂一样地围住,步子稍迟就跟不上了。再说人多不值价,早衔一亩150元还争,现在,掌柜的胸脯一挺:“一亩60,谁去!”麦客照样跟上走,若不,没了雇主,饭也不人管了。

说时,天已大亮了,赶集、卖当的都来了,这条街渐渐红火起来,那些麦客早已坐起身,一边搔着昨夜蚊子咬下的腿,一边瞅着推车挑担南来北往的人们,像牲口一样等着买主。

迎面,一个结实帅气的小伙大步流星走过来。


“爸,你不会灵透些,只是个坐着等,等到啥时辰去!刚刚,汽车站那边,水川的一个雇主来了,一下要走了四五十个……”

小伙身材匀称,满脸英俊,大眼珠灵透地闪着,白褂子上印满汗碱,黑裤子打着补丁,一又麻鞋磨掉了后跟,可他却浑身精神。

刘河东望了望了儿子刘建伟,仍旧坐在水泥台阶上吃炒麦,待把那口干麦咽下后,才一边刮着碗底一边说:“甭急,急了让人瞧不起,麦价就不值钱了”。说着他那只浑浊的眼睛里深埋着忧虑,直盯盯地瞅着街上的人。

是哟,他怎能不忧虑,儿子建伟今天都十九了,可娶媳妇的钱八字还没一半,而这麦客的生涯又是这么让人瞧不起。

是的,谁把麦客放在眼里哩?提起来都说:那些,十人有九个是贼!见啥偷啥,饭馆里吃饭,把碗偷走,一双竹筷也不放过;搭车哩,一眼看见刹车绳,解下来跳车就跑……所以,每年一到过麦客的时候,家家提防,门户紧闭,生怕自家丢床被子少只鸡的。

爷俩正忧着,一辆拖拉机突突地停在街口上,车上站起个人,扯噪子一声:“南中里谁去?麦不算厚,一亩50元,去的上车!”


“建伟,赶紧拾掇!” 刘河东大喝一声,通地腾身,一根棍挑起那干粮袋子破棉袄,连着那滴里当朗的镰把子、烂草帽,三步两步已蹦到车上。

“伟娃子,快!快——!”


等建伟奔到跟前,那掌柜的已数完车上的人,大手一挥说:“不要了,不要了,你听见了没有!”

他一边厉声喝叱建伟,一边用力掰着建伟扒在车帮上的手。

建伟扬起那张帅气的脸,央求着:“大爷,大爷!”他这样称呼着那年龄仅30岁左右的汉子。“你把我也要了吧,我跟我爸一道……”

“不行,人够了,多去了也白吃饭!”

“爷爷,要下我吧,爷爷……”


“叭”一只破麻鞋甩到了建伟那张英俊秀气的脸上“臭麦客,你耳聋了!”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童稚清脆的声音喊道:“临游,谁地?山地,到那里看了地再估价!


麦客们蓦地回头,只见说话是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虽然清秀,但却也结实。麦客们忽拉一下又涌向这边,少年赶紧张口:“地不多,只要一个!”

说时,他那清纯的眼神跳过众人,直望着站在拖拉机旁的建伟。

突然,拖拉机突突突地启动了,建伟禁不住回头喊了声:“爸——”

[ 本帖最后由 军旗飞扬 于 11-22 22: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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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6-11-20 02:11发布于 11-20 02:11 较早前

临游这个地方,满山树木绿绿的,山泉汩汩地流。虽说亩产不高,可人少地多,风调雨顺,常有吃不完的粮食。但是,让谁到这里安家,保准都摇头,因为这里的水土更怪,十家有九户人“拐”着,患一种大骨节病,这种病又多患于男人,所以,这个地方更少不了麦客。聊起天,麦客们夸口说,临游那地方,不是咱麦客,粮食就全烂在地里了!

太阳金灿灿的,照着绿葱葱的山。

建伟跟着少年的脚步,踏着山间的小路,谁也不多说话。少年那双运动鞋,像只白色的足球,扑扑地在地面上飞。建伟的麻鞋露着脚后跟,象两片子边枷板,嗵嗵地砸在地面响……


“跟上!” 半天,少年这样喊一声。

“噢。”


建伟总这样应一声。最多说一句“跟着呢!”意思是你走我会跟上的。

他把那根挑着行装的棍换了个肩,脸扭向坡下的一块块山地,那麦是薄,成色也就是个二百来斤,一天割上三亩没问题,这一亩的价……最少也有50元吧?哎,45元也行哩,川地一天最多能割一亩一二,算下来也差不多……

建伟正琢磨着,扬脸往前一看,那少年索性停着了脚,扭过身直望着他。

“你是哑巴吗?两人走路呢,咋一声不喘?”

建伟那张秀气的脸一愣,嘴巴尴尬地往腮边咧了咧。

“掌拒的,你家有多少麦地?”


“够你割的,我家几十亩。”

“几十亩?那怕我一人割不倒,麦就黄过头了!”

“还有我哩!”

“咋?你家大爷不割?”

“问那么多干啥,你没来过临游吗?”


说着来到庄上,这庄两面是山,中间是滩。

“瞧,那是我家的地”。少年站在山坡上指着前面说:“那里绿葱葱一块,就是我家了。”


吱哑一声,院门推开了。少年啪啪地跺了两脚,把运动鞋上的土抖落了,先走了进去。

“进来,进来呀,站在门外做啥?”

建伟想是自已应该在院外呆着,听到叫,踌躇了半会,这才学着主人的样子,也把麻鞋使劲跺了跺,没想后跟没底儿,脚板跺个生疼。

走进院来,只见这院整饬得利利落落,地扫得干干净净,胡麻芥子摊晒在一边,一个老妈妈倾盆大雨在当中用棍拔拉着。


“妈,晌午了,你不歇着?”


“哦,我娃回来了,那是……” 老妈妈手搭凉棚,虚眯着眼望来,

少年忙说:“是给咱割麦的。”

“哦,饭做好了,在锅里呢,快吃,吃罢就赶紧割,我看麦都黄劲大了。”

建伟把行装放在院墙根里,解开布包,拿出两把镰刀子和一块磨石,要了碗水蹲在一旁噌噌地磨起刀来。

老人听着那“噌、噌”的磨镰声,又眯起眼:小伙肩膀头圆圆的,一动弹那肌肉一鼓一鼓的,胸膛子挺着,两条长腿叉着,脚跟有劲地登着地石,看那相就是个做活!娃长得心疼,脸刚刚毅毅的,眼亮亮个,嘴唇那抹淡淡的耸毛……

“老奶奶。”

建伟亲亲地叫了一声老人。一边用大拇指试着刀锋,一边说:“麦黄得劲大些不怕,我割得快,我给你抢着割!”

老人连连眨巴着眼:“哦,哦,我的好娃,这心疼哩!松儿——快端饭来!”

扭头一看,只见少年早就端着饭站在一旁,不可想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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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6-11-20 02:12发布于 11-20 02:12 较早前

晌午,一顿“油泼面”连吃四碗。末了见松儿又端上了馒馒,建伟不过意地说:“唉,对了对了,还没做活哩……”

“走了一早晨路,多吃些!”松儿劝着。建伟又拿起一个雪白的蒸馒,吃罢,嘴一抹便说:“掌柜的,我割麦去了。”

“唉,这太阳毒死了,过一会吧!”

“那……不怕。”

说着,他镰刀一提走出院门,松儿眼睛直盯着他的背影……

早晨在千阳咋就挑上了他?是见他可怜着,还是看了他老实能干活?最初见他蹴在街口上,大眼睛寻着雇一,抑不住自己多打量了他一会;后来,商店门开了,他走进去随便转转,一抬头,又见到了他,他手里拿着双42码的胶鞋,抬起脚,在那磨掉后跟的麻鞋上比试半天,口里小声嘟嚷着“太贵了太贵了”末了,把鞋放在了柜台上,再后来,见他扒在拖拉机哀求那个人,不知咋的,自己心上忽地涌上一股子苦味,不由得喊出了声。对,是呵怜他?可是,苦的人很多,为啥自己单单可怜他?忽地一直,少年松儿脸有点红了,他觉得,好象自己“相中”的不是麦客,而是个别的啥,于是他狠狠地骂自己:不要脸,都是男的,怎么胡思乱想起这种脏事!

“松儿!”


少年一怔,见妈妈站在大房石阶上说:“你呆愣着咋,咋不去招呼人家?”


“噢,我,我寻镰把哩!”

镰把、草帽就在眼前,他摘下来匆匆地走出门。

建伟割麦不算慢,别人用手割,他边脚都用上了,割下的麦不见倒,随着左手转着圈儿地往回卷,刚卷成一大捆,镰刀儿并脚尖一抱,刷地撂在一边,可是,建伟往坡下那块地一看:咦?怪了,掌柜的咋那么快?“

松儿也觉得自己快,虽说这块地小些,可一会儿就割完了,身子觉不出累,竞象有使不完的劲。他站起身来,从腰里解下汗巾,擦了擦红扑扑的脸颊和那清秀的脸宠,目光不觉投向那边。

他轻轻地越过田埂,望着建伟的背影,他背后那割得干净利落的地,茬儿短,穗儿齐,捆了一般大,望着,望着,象是身上添了劲似的,几步上去,插在建伟的垄旁割了起来。


“唉,唉……掌柜的,你咋在这里割?”

“看你割得慢!”

建伟一怔,紧赶了几镰,忽停下又说:“到时候,工钱……咋算?”

“我知道咋算!”

松儿的自豪感,硬得象镰碰麦杆,嚓嚓地响。

“那……”

“咋,你算三十亩,我算十亩还不行?”


“那,那咋能行!那,那就一家一半算吧。”

草帽下,那张红扑扑的脸儿,偷偷地笑了,不觉,松儿觉得更依近了建伟,依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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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6-11-20 02:12发布于 11-20 02:12 较早前

真的有使不完的劲,松儿从地里回来,镰刀一挂,又拾起木杈,嘁哩喀喳地把摊在院里的胡麻芥子挑成一堆,靠在了院墙根里,妈妈踮着脚,一股劲夺杈:“唉,我的娃,你咋没个乏的时候,快歇下,快歇下!”

杈放下了,却又挑起水桶,这时,正蹲在一旁洗脸的建伟,扔下毛巾,两步跨上来:“掌柜的,让我去!”

“那……”

松儿正在犹豫,建伟却已夺过担走到门口,他忙喊道:“哎哎,你知道井在哪里?”

星星闪着,炊烟绕着,一个摇辘轳,一个接水,水哗哗地响……

吃罢饭,建伟把镰刀一片片磨完,便打开行装用眼神默默寻找一个僻静遮眼的院墙根准备过夜。因为,囤庄人穷,十有九个没穿裤衩,于是自小养成了光腚睡觉的习惯。正要解裤躺下,老妈妈叫着过来:“我的娃,快拾起,我早就把那间草房腾好了,去睡去!”


“妈——”松儿不高兴地叫道。


“嗯?咋了……”

说时,松儿已堆开西厢房的门。

“他哥,进屋里住吧!”

“……”建伟呆愣了,半晌才说:“唉,不,不,我是囤庄人,随便倒就行了,不,不……”

老妈妈也愣了一会儿,可一看建伟那老实相,却又不禁说:“对对,咱屋宽着哩,随便住,走,走。”说着拉着建伟那晒脱了皮的膀子走了西厢房。

屋里没啥家什,炕上一张席,一床洁白的被子,地下一张桌,旁边一吸脸盆和一瓮清水,桌上摆着只闹钟嘀嘀嗒嗒地响。

“这是我松儿他哥的屋,哎,他命苦,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噢……”建伟感激地望着老人家,不自在地坐在炕沿上,粗手摩挲着沿边那磨光了的横木。“奶奶……”


“哦,甭叫我奶奶,我看上去老气,其实才过五十多,那是苦老的。如果娃那哥还在,俺家也不用请麦客了”看得出,老人家满肚辛酸,她颤颤着手擦了根火柴,默默地点亮了灯。

建伟心软,眼圈早已湿漉漉的了,不过灯暗,看不清。

“哦,娃割麦累了,睡吧,我走了……”


她刚出门,却又折身回来,“哦,那里的被子,嗯,盖上……”半会,半会,总是迈不出屋去,末了,蹭到桌前,吃力地、为难地伸出手,抓起那只闹钟,昏划时代的灯灯照着她那张苍老的捡,尴尬地笑了笑退出门去。

建伟知道这是不放心自己,不放心囤庄人。他但却没有半点责怪老人家的,反倒觉得自己使人家作难,过意不去,跟了一路场,见得多了,能让咱住到屋,就把咱当人得很了…

看到瓮清水,再看看那床洁白的被子,建伟忽感到浑身汗渍糊糊的,他怕把人家的炕、把人家的被子睡脏了,于是犹犹豫豫把门栓上,拿出自带的毛巾,脱光衣裤,倒满清水,洗擦起那浑身肌块隆起的肌肤来。年轻人气盛,不经意间,建伟感到一裆下一阵阵澡热,觉睡的阴茎突然苏醒起来,硕大的龟头像龙头般挺起。

建伟正呆呆地望着莫明其妙勃起变粗变硬的阴茎。忽然,门吱哑一声响了。建伟顿时呆在那里,像个僵直的模特,不知该怎样才好。

进来的是松儿,他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那个闹钟。

当看到建伟裆部那硕大的阳具时,他脸微略一红,转向别处,匆匆说:“我妈不会给闹钟上弦,上个弦都得叫我”便急急走了出来。

建伟从尴尬中回过神来,他知道松儿是在说谎,但一片感激堆在脸上。麦客子吃百家饭,哪家水甜,心上尝来。虽说那些掌柜待人都好,可他真正尝到被人看得起,信得过,当人看的,还是头一回。它唤醒了他那麻木的自尊,细细品尝还有些苦涩,就像久不吃糖,一下吃多了会觉得苦一样,不禁心上钏刺似隐隐做痛,但他去不觉得像只手,在那痛处轻轻抚摸着,不禁,眼眶湿了。这是打他记事以来,第一次为这种事而湿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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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6-11-20 02:13发布于 11-20 02:13 较早前

松儿的麦已全都割倒了。最后一块地在深深的谷里,象一条卧蚕吐尽它的丝,需要休息似的,静静地躺着。

地上,一堆堆麦捆整齐地摆着,不多的一些末及打捆的麦散落着,两把镰刀撇在旁边,东一只,西一只,但相距不远,一摸,烫手……

“你喝水不?”说着松儿提起暖壶。

“噢,掌柜的,我不渴!”建伟伸手阻拦,忽又感到什么赶快把手缩回原处。

“跟你说甭叫‘掌柜的’,你还叫,不会改改!”

“那……”


“我妈叫我松儿,说我的故乡来自一棵苍劲的松下……”

说着松儿倒了一杯水,凉在一边。沉吟半会,突然问道:“你多大了?有相好的吗?”


“嗯……松哥哥,问这做啥?”


“问问怕啥!”

“嗯……咱囤庄人贱,命苦,说不起……”

半晌,半晌。

“我借给你些钱,你去说好不?”

“那,那咋行!嘿嘿,松哥哥耍笑人哩!”

“不,你好年年来……割麦!”

落日的余辉,从那郁郁葱葱的谷口射过来,把松儿染成金黄色,勾勒出少年成熟的塑像。

“汩汩汩……”茶壶嘴儿吐出一边串清脆的响声,象是这山谷里的鸟儿叫。

建伟一轱辘从麦捆上滚起身,接过碗一口气喝个痛快。

“再喝不?再喝自已倒,甭让人待候!”


“嘿嘿,松哥哥……”建伟憨笑着。

松儿一扭头,“你胡叫些啥,我比你还小几岁,不会叫我松儿弟弟?”

“那啥,不想叫?”

松儿清秀的双眼侧脸望着建伟。

一股热流忽地在建伟身上一闪,胸口呼呼的,他禁不住叫一声:“弟弟——”

松儿笑了,“叫了几天,今个才叫到点上!”

收割后的麦田,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和麦草儿的味,松儿躺在一堆未及打捆的麦子上,舒展着身子,双胯中间,像一座小山包般隆起。建伟侧头一望,脸红了。

“你脸红什么?”


“嗯,没啥哩!”

“你真没处对象?”


“真没哩,谁能看上咱囤庄人”

“想吗?”

“ 嗯,想——哦,不、不想”

“真不想,那刚来的第一天晚上,你想什么哩?”

“没想啥!”

没想啥,那你的那男根那天晚上咋挺得那样高?”


“嗯,松儿弟弟,对不起,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洗着洗着就那样了”

“嘻嘻”松儿嘻嘻一笑,建伟的脸顿时红得如那天边的红霞。

“哥,别走,帮我打场好不?”

建伟忽地一怔,也象是失去了什么似的,不由向松儿靠了靠,“不哩,我还要走,跟我爸说好的,在下一站会面哩!……”


松儿象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只把那眼睛望了过去。突然,一股顽强的力,在他身上冲撞起来:“哥——”松儿带着哭腔诉说起来,“我本不是临游人,我也是囤庄人。我妈告诉我,在她30多那年,丈夫和儿子出车祸死了,我妈万念俱灰,准备到松树下上吊结束她的生命,在松树下,她看到被人遗弃的我。从留在我身上的字条上知道,我的亲爸也是囤庄的麦客,他和当地的女人偷情后生下我,因那女人的父亲反对她嫁给囤庄的麦客,他们只好把我遗弃了……哥,我好想回家,可是,我不能呀,我走了,我妈可怎么过,我妈年纪大了呀……”

松儿哭着,把手慢慢伸向建伟那胸肌隆起的胸膛,清清切切感受到建伟那粗浑跳动,顺着胸膛往向滑,那结实平坦的腹肌乱丛丛地长着从那神密地带延伸而出的阴毛。

建伟一动不动。眼睛微眯着,视线却好像已远远越过谷口那端地平线。

少年的手,终于一无反顾地冲进了建伟那个神密地带。温热、强劲、密林。浑圆的龟头,碰到了少年的手,建伟禁不住浑身打了个颤。浑圆结实的双蛋猛地收缩提起。禁不住也慢慢伸出手,象有些抖,心怦怦跳个厉害仿佛要冲出胸膛,慢慢的沿着少年的腹部向下滑去,猛然,建伟呆了,小小少年,竞有如此威猛硕大的男根,浓密的阴毛,已远远超出建伟十九岁想像的天空……

松儿渐渐俯过身,喘着气,泥土味,麦草香,和那汗味儿,混合在一起,麦草嘁嘁喳喳的,轻得听不见声似的。


“哥,你的好大哦。硬得如铁棒”


“嗯,弟,你的也不小哩,龟头大得如咱囤庄的山菇头”

“哥,你晚上到我房间来,我们一起睡一个晚上,好吗?”


望着西下的夕阳,建伟感到对老奶奶有股深深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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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6-11-20 02:14发布于 11-20 02:14 较早前

从地里回来,老奶奶炒了四盘菜,还斟上了酒。“娃明早就走了,好好吃一回!”建伟拿不起那筷,搛不动那菜,因为,他觉得教坏了松儿,有千万个对不住奶奶,没脸领这份情。“娃,吃哦,愣着啥?”“奶奶……少东家哩?”“说是去供销社灌煤油,就回来,娃先吃,先吃!”哎,事情都过去了,过去了,要不,又太淡了松儿……他慢慢提起筷。真的,囤庄人过年也没吃这么好。老奶奶把一沓钱票子点了又点,末了放在饭桌上,“给,娃,快收起,按四十亩算,一亩七十元。”“啊——?奶奶,不能这么,说好的,每亩五十元,再说也没四十亩,不能……”“哎,你甭再犟,我松儿说话是算话哩!好好吃,好好吃……”


建伟回到炕上,想起前前后后,不禁自语道:“松儿,我……我……哎,我不能这样啊!但我……忘不了你,心里记着呢……”

前屋里,一个黑影走默默地望着建伟的窗户。忽儿,窗幔轻轻地从手上滑落下去。

松儿慢慢转过脸,呆滞地望着窗幔上的格子,象是数着他从懂事起那想念远在囤庄的亲爹亲娘的日子。他,没爱过女人,从来没有,咋会爱上比自己大的建伟。他不知道,只记得最初骂自己的时候……是的,他的确认为自己坏,眼前他依旧这样认为:我是个坏男孩,坏男孩呵!哥,你不来就对啦,对啦……因为我是个同性者,而你却是个直男,我那一摸,会不会算是破了你的纯真……“

星光照着东厢房那虚掩着的门,照着那静悄悄的窗。

松儿呆坐在炕边上,想去重新点亮那煤灯,却又没心思。屋里黑黑的,只有窗子是亮的,把那一块块窗格子印在窗慢上。

建伟宛如刚出生的婴儿,赤条条地躺在炕上,翻来覆去。

“哥……”麦草嘁嘁喳喳的,轻得听不见声,他握着他的手,握着,握着,嗅到一股浓郁的泥土味、麦草味、汗味、人体味……不知不觉,发出拔动门闩的响声,星光从门缝射入,照见一双颤栗的手,在慢慢地伸入他的那茂密的丛林。小伙子那麻木的尊严再一次如火般的原野,苏醒、膨胀……啊!弟,再使不得,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奶奶,老奶奶就指望你给她老人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呀。他那壮实匀称的身体痛苦地贴在门上,任凭松儿那少年的手在他充满男子汉气息的身体上轻轻抚摸,他感到了火山喷射前的燥动……。他痛苦地闭上双眼,顺势仰面躺在炕上。眼前,又映出那位老奶奶慈祥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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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6-11-20 02:14发布于 11-20 02:14 较早前

天麻麻亮,建伟从炕上爬起。

悄悄地将屋收拾一遍,桌子抹净,把那闹钟、暧壶、茶杯……还有那结过花的油灯,一一摆了摆。

他走出屋,想着等老奶奶和松儿起来说一起再走,可见了松儿咋说,说些啥!末了,只把那东屋望了望,行装一桃走出院门。


这里,是他俩割过的麦田;这里,是他俩走过的那条小路…

“临游,谁去……我只要一个!”“跟上,你是哑巴吗?”“哥——”……

他走着,象是又看见了松儿,又听到那声声呼唤;不禁停住脚步回身望去——庄子已看不见了,只是空空的山谷,间或几声破晓的鸡啼。


“哥——”又是一声。


他转过身来,正要往前迈步,忽地怔呆住了。


松儿站在前面的小径上。他背着光,只见一个黑黑的影。


他大步奔上前去,在五步开外又停下来。看清了,松儿那张脸,白得像窗户纸一样;他那身,新换了件运动衫,显得那样精神、活力……


“我送送你……”


他说罢慢了一会儿,取下挎在胳膊肘上的布包,打开,是几个馍馍和一双崭新的四十二码的胶鞋。


“哥,馍,饿了吃,鞋,路上穿……”


松儿捧着,渐渐地抖动起来。


“咋,你不要?”


两行泪,从建伟的脸颊上悄悄地流下来。那镰刀、草帽、干粮袋慢慢从肩头滑下,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一声“弟弟”,奔上前,紧紧地把松儿搂抱在怀里,在那失去了血色的脸上、唇上亲着,亲着。这时,一股流不出的泪,才从松儿紧闭的眼睑里涌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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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6-11-20 02:15发布于 11-20 02:15 较早前

古历五月十九,麦客们陆续从漠北各地回到了出发前的地方。


这里是华亭的一个小镇——安口。十字街口有块路标,箭头西指,写着“囤庄150KM”。时有拉煤的卡车路过,扬起那掺着煤末的尘土,灰蒙蒙好久不散 ,把那黑色的粒子,洒向卖猪肚子买卖羊肠的小摊,洒向通粉儿、一锅子面……


时已黄昏,一张小四方桌,几条低板凳,围坐着五六个人。桌上一盆汤、一碟儿盐末,几双湿筷子头儿在那盐里一蘸,放在那泡着干馍的碗里搅和起来。


刘河东例外地端着碗面条,从店铺里走出,一步一小心地看着碗,走到桌前。


“伟娃,给,吃上!”


“嗯,哦,不,你吃,你吃哩。”


“快端上,端上呗!”


建伟接过面条,一边吃一边用眼盯着爸爸已拐的又腿,再往下又望见那双脚板,忽地想那了那双42码的胶鞋,于是几口饭吃罢,从行装里把它取了出来。


“爸,明早回家哩,把鞋换上!”


“嗯——?你咋买这么贵的鞋哩!”


“不是买的,是……”


建伟忽地脸红了,咋也说不出口。


“不是买的?”


“刘河东望着儿子那神色,两眼渐渐地落在那双鞋上,浑身嗖地一个冷战。


“那是从哪里来的?”


“嗯,是……”


刘河东心碎了,通地一声,碗筷砸在桌上。


他知道儿心疼他,他也知道儿从小牵随着生病的娘风里雨里拾煤尤其碴,为了给娘治病,九岁小小的年纪就赤脚踏着末融化的雪末上山砍柴、赤身下冰窑子捕鱼换钱来给娘抓药……,可千不该万不该偷人家的东西,人穷志不能短,儿啊,你的路还长着哩……


“爸,是、是别人送的!”


“送的?嘿嘿,贼骨头,谁把你教下的,还……还会编、编谎!”他强仰着伤心的泪水,一把从行装上抽出那条棍,忽地起身一棍打落了儿手中的鞋。


建伟双膝跪下,一把接住棍,说:“爸,真是人送的!”


“谁,谁会送你个驴日的囤庄人!”


“爸,是、是……是松儿——”


建伟呜呜地抑不住声。


第二天,刘河东还是让娃自己穿上了这双鞋,爷俩扛着棍、挑着行装回家。起程的时候,建伟不住地往临游那方向瞅,那曾给了他尊严,给了他温暖的临游,然而,临游毕竟越离越远了……


爸爸催着:快走,回到家还能跟上割麦……多挣几个钱,冬天给你说个亲。


“不,爸,我还小哩”


“还小,村里的海娃比你还小一岁,可他的娃都会叫爷了。”


“不,真的,爸,别逼我,我还小,我不想……”建伟嘴上说着,心里却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弟,啥时候咱们还能再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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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楼 ]
发表于 2007-01-01 05:57发布于 01-01 05:57 较早前
怀念怀念怀念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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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楼 ]
发表于 2007-01-04 01:30发布于 01-04 01:30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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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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