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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天涯 Lv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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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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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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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04-21 02:38发布于 04-21 02:38 较早前
记忆中的报告
我的父亲他一生的时间都尽力于国家社会的稳定和平,为保卫人民大众生活安危做贡献.
我生在一个军人世家,爷爷奶奶经历了抗日战争和国共十年对抗,经历了抗美援朝的炮火纷飞.父亲继承了他们的事业,光荣的成为一名人民警察.遗憾的是,我今天虽然站在这里,头顶着烈士的光环,却没能继承他们的光荣.
站在这里,我代表的是我的爸爸.
我感谢他生我,感谢他养育了我二十年.他宠着我,惯着我.但也教育我,同时更作为模范激励了我.他和这世界上每一个父亲一样,都精心培育着自己的儿子.
我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从小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生活.
十五年前,为了警察这个职业,我的父亲毅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个平凡的父亲,但是却是个不普通的父亲.因为他是独自一人将我拉扯长大.
幼时,当同龄人都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躲在角落.而我的父亲正奔波在维护社会和平稳定的最前沿.
千千万万个警察当中,他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他告诉我,这是职业,是使命,是责任,是义务.
我从来不怀疑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一个人不能选择由什么人去做他的父母。孩子向上翘起脚去推门。冷风扑进来。然后是高大的成人。他们是能说出大道理,又每天郑重其事地去上班的人。
孩子凭着惯性,一年一年称呼那个戴帽子的人是爸爸。那个人会笑起来,向孩子伸出一双可以攀爬的胳膊。
当一个人明白了爸爸的全部含义的时候,他已经要忍住眼泪俯下身去看一个老人。爸爸是需要用最漫长的时间去理解的人物。
走出学校的大门, 他佩戴上了一块新的胸章:“人民警察”。城市就是他们的了.
没有选择。黑暗顿失之后,一个人以为他的前面一万条路都是光明大道。退到今天来想,如果他能犹豫一下,回到他喜欢的中国文化中去,无论多么迂腐、无见地,也能在温暖的书房里渡过终生。
但是,到二零零三年的七月二十八日为止,他一直做了二十二年警察。
我是警察的儿子。这是刀斧都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出生的那天,他正在青海归来的火车上.
我长高了,他念诗给我听.杜甫的诗.我一听到就要逃跑.
窗外的小白杨也长高了,挡住了房间的阳光.
当我也跟那棵小白杨一样去充分享受阳光,准备全力去迎接一个成人生活的时候.他走了.浑身带着伤.
二零零三年七月,他躺在医院里,医生告诉我他的疼痛神经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我站在医院里,窗外乌云黑压压的盖过头顶.我向着过去想:事情只有从每个生命的个体去思考,才变得有意义.
我望着他永远都明澈的大眼睛。对于我,它比任何水都洁净纯清。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明澈。在我们两个之外,那眼睛连最简单的事情也看不穿。可它永远闭上了.
我的爸爸,他把终生都交给了车流汹涌大火肆虐的夏天.
历史多么冷酷无情。它敢跟人开这么大的玩笑。使一个人终生都停顿在被安排了的一个固定之上。它纹丝不动地看着他在混沌不清之中消磨掉了自己生命的原色。
并没有人提示过我,但是,我成了我爸爸的影子。从有独立意识的那一天起,我就努力着,去做一个自由无束的人。直觉使我做好了准备,不带着生硬的遗憾离开这世界。
一直都是这样,他对我讲道理。他的道理都是孤傲自强的道理。石头那样冷而坚硬。我明白他的倔犟。他从泥水里出来,格外地珍惜洁净。这个精神上有洁癖的人,这么多年,特殊地不能容忍一小块肮脏。
他的一生都没得到舒展.
我很自责, 很茫然.比任何一种动物的童年都茫然,这茫然来自于人不能左右的外力。自此,我几乎总能在一片寂静之中听到孩子那种无可依托的绝望的哭声。这种哭声来自我心里,脸上的寂静和沉着总是掩饰着我的内心.
爸爸,我看见您是随时的。我想看见您,您就会出现。您随着水的波纹一起,浮在可见的空间。
我只是在想,有什么样的途径能把这么长的文字通过不可见的方法:洞隙、网纹、隧道,它通过什么,能传达出去?
一直到他成为一个定格的时候,到他再不会拉着我说话的时候,我才突然全部都明白了。
父亲,原来是一个过程!
我们认识父亲,是一个更长的过程。
有些人只是看到了其中的片断,不能使这种亲缘观念连贯起来,不能超脱细节看事情,怎么能理解这漫长的因袭。
父亲,给予子女的绝不仅仅是生命。
我是在最后的时间,才开始认识自己的爸爸。在他离开之后的时间里,我随时能见到他的幻影。
米是白的,菜是绿的,我还是走着的,我过着和他再无物质联络的生活。而他停在固定的一个地方,到这种时候我才明白了,这种过程不可切断。
从他,再到我。绵延不止,包括我的写作,包括我同样敏锐的痛感神经。
爸爸离开后,家里多了一张不同寻常的报纸.我不断的躲避它.报纸上称呼他同志,指明这个同志的牺牲.
好像是极冲突又极自然,我永远都因为被什么东西网住而说不清:可能我会终生避开警察这个话题。它的神秘和刺,居然能扎到那么深。我看见它从哪儿刺进去,同时也看见它从哪儿穿透出来,我感觉到我的身上被某种巨大力气的打孔机挖出了空洞。从这一侧突然见到了另外的一侧。
爸爸,您走了以后,什么都在,什么都没改变。红色还是红色,黑色还是黑色。书店里永远有新书在上架,天空不断驱散或者召集乌云。邻居,门挨着门的两个女人和孩子在笑。她们的脸上是笑容,一些牙齿在闪光。
看见小孩子,我想起来:
儿时上学,学校里已经静的只剩下风声.天地已暗成一色.我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等一个因为工作而忘了儿子的警察.
等我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我以为这世界再也没人要我了.
接了电话,走了.饭吃到一半,走了.这是什么样的父亲,什么样的家.
因为他是警察.
当鲜花和掌声朝我涌来时,我最期盼的一个人---我的警察爸爸,他还在不知疲倦的忙碌着.
我不知道当警察有多忙,我只记得很多很多天里,我起床时,爸爸已经走了,我睡觉时,爸爸还没回来.
家里的饭菜总是凉了热,热了凉.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最终还是凉的.
我记得那些严厉的命令,那是我正为买东西阿姨多找给我五块钱而沾沾自喜,他以一个军人的口气命令我退回.
我记得运动会上我摔伤,回到家背后的声音:自己爬起来,你能行.
我记得爸爸教育我热爱生活,关心他人,帮助弱者……
最重要的是,无论做什么无论走到那里,我始终记得一句:我是警察的儿子.
爸爸没有枪林弹雨的经历,并非一般意义上那种伟大的英雄,他只是和许多直面群众的警察一样,琐琐细细地工作着。
借用爸爸的一句话:我有我的平凡,我有我的清淡。
我愿用自己的方式抒写一路的简单。
......
—— 二零零三年于**大会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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