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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奇侠 L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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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时候,我感觉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出息的男人,干着最没出息的工作------在一家小工厂做工人,拿着最少的工资,带着最可怜的表情,把一张张渗透着汗水的钞票递给母亲,让她挥霍,换取母亲像施舍一样的廉价的微笑给他。每次看到母亲的微笑,父亲就屁颠屁颠的找不到北,兴奋的像个孩子。
在我五岁那年,父亲下岗了。随着他的下岗,母亲也离开了家。我清晰的记得,母亲走的那天,天上纷纷扬扬的下着雪花,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洁白之中。母亲抱着我亲了亲,蹭了我一脸的泪水。很快,她钻进一辆很漂亮的小轿车。看见母亲就要离开,我着急了,哭闹着就要追上去,父亲用手紧紧的拉着我,任凭我的呼喊,踢打。雪花飘到父亲的眼睛里,融化了,流出来,很晶莹的泪滴。我愣住了,惊恐的望着父亲。我从来没见父亲如此的凝重,也从来没见他流泪。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每次下班回来,都要拿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给我,然后用他有力的双臂把我抱起,高高的抛向天空。在我的尖叫声中把我接住,用硬硬的胡茬扎我。我“格格”的笑着,父亲黝黑的脸膛也会变成一副灿烂无比的图案......
好半天,父亲回过神来,解开自己的棉衣,把我紧紧的裹住。我嗅到了从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烟草的味道。那味道在那一刻是那样的温暖,安全。
离开母亲的第一个夜晚,我无法入睡。父亲守候在我的身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边抽边讲一些故事给我。这些故事我都听过,在她讲错时,我会及时的纠正他。天快亮时,我才沉沉的睡去。在梦中,我梦见一只大灰狼张开血盆大口冲向我。我惊出一身冷汗,尖叫着:“狼狼......”
一只粗糟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以前,每次受到惊吓,母亲总是这样摸我,而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父亲。父亲学者母亲的样子,压低嗓子柔声说:“拨拉拨拉毛,吓不着......” 父亲做的很认真,他走调的声音和古怪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父亲的脸红了,嘴角有一丝笑意荡漾而出......
(2)为了生活,父亲开始做各种小生意,在学校门口摆过地摊、在码头当过搬运工......有了积蓄之后,他开始在菜市场卖菜。由于软弱老实,父亲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欺负。
我八岁那年,一个秋日残阳如血的黄昏,我放学后去菜市场找父亲,看见许多人在父亲的菜摊前围观什么。分开人群,我钻了进去。一个粗壮的男人在踢打父亲。父亲用手紧紧的抱着头,发出了一声声的哀号......
“不要打我爸爸。”我扑过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父亲。
“小兔崽子,找死。”那个男人恶狠狠的骂着,一脚踏向我。
父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爬起来,像一头发疯的雄狮,冲向那个男人。男人没有意识到父亲的忽然反抗,楞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父亲把他推到在地,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了他是的身上......
我傻傻的望着父亲。忽然发现,自己一直瞧不起的,鄙视的,懦弱的父亲的体内竟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父亲打累了,从那个男人的身上爬下来,边喘粗气边紧紧的抱着我。他的身子猛烈的抖动着,如同秋风中的枯叶。他的脸上写满惊恐、愤恨、不安......鲜血像蚯蚓一样从他的嘴角和额头爬出来。
我伸出小手,轻轻擦拭着父亲脸上的血迹,学着父亲的样子:“拨拉拨拉毛,吓不着......”
父亲笑了,他的眼睛里有点点泪光在闪动......
回家的路上,我问父亲:“那个人为什么要打你?”
“他说爸爸的菜卖的太便宜,弄的他没法卖。”
“那你为什要把菜卖的哪么便宜?”
“爸爸想早点卖完,回家陪你。”
“他打你时你为什么不还手?”
“爸爸怕把他打伤了,让警察抓去。那样,就没人照看你了。”
“那你后来怎么哪么勇敢?”
“因为他要打你,你是我的宝贝。我的宝贝是不能让别人欺负的。”
......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在我幼小的心目中一只是一个英雄的形象,我常常会对自己的小伙伴炫耀。渐渐的懂事之后,父亲由原来的英雄又退缩回到起先的角色。让我看不惯的是他每天卖菜回来,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数哪一叠叠零钞。他的目光贪婪的目光从哪一张张毛票上掠过。很仔细的数,生怕漏掉一分。每次数完,他都要把大部分钱放进小木柜子里,然后有些得意的告诉我:“原儿,这是你上大学的钱。”我瞧不起守财奴他一样的父亲,也懒得和他说话。偶尔一两句,也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3)十六岁是一个多梦的季节。在哪个季节里,我学会了叛逆,加入到了问题少年的行列。打架、旷课、闹事.....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初三下半学期,我因为一个所谓的“女友”和街道上几个小混混打架了。在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在那条漆黑的小胡同里,我和那几个小混混打在一起。起先还有几个兄弟帮我,在后来,我们寡不敌众,那几个兄弟跑了,剩下了我孤单一个。我很快被他们打到在地上,一个小混混用木棒在我的头上狠狠的一击。我看见眼前有无数的小星星在闪烁,很快失去了直觉......
许久之后,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高原,高原......”那声音是那样的有缘飘渺,朦胧的反复来自一个世界。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似乎有千金重。我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是父亲......
以后将近半年的记忆对我来说是空白的。听别人说因为我的脑子受伤太重,医生告诉父亲我回复的可能性不大,百分之八十会成为白痴或傻子。父亲瘫软了。随后,他连滚带爬的跪在医生的面前,哀求着。医生不理他,他就跪行跟着。医生进入病房,他在病房门口跪着守候。医生进入办公室,他在办公室门口跪着守候......
终于,医生答应他为我做一次手术,不过这一次手术的风险很大。如果失败,我将永远成为白痴或者植物人。
父亲答应了。此时他的双膝已经血肉模糊。没有疼痛的感觉。在我在我做手术的那几个小时里,父亲守候在手术室的门口,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安眠药。如果我不能走下手术台,他就吞安眠药自杀。他说我是他生命的支柱,如果没有我,他的生命将失去意义。
也许是父亲的精神感动了上苍,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我的手术很成功。在手术后的两个月里,我已经有了意识。由于惊吓造成的阴影,在睡梦中,我常常惊醒,大喊大叫说有人要杀我。这时,父亲抱着我,我奋力抗争,对父亲踢打撕咬。父亲没有躲,他边忍受着疼痛边在我的耳畔说:“拨拉拨拉毛,吓不着......”他沙哑苍老的声音在病房里久久的回荡着.......每次听到这句话,我都会安静下来,茫然的看着父亲,然后安静入睡。
我踢打撕咬了父亲多少次,我不知道,父亲又说了多少次的“拨拉拨拉毛,吓不着”,我也无从得知。直到有一天,父亲的声音沙哑的不能在发出任何音节。在我从梦中有一次惊醒,大喊大叫时,他只能无声的抖动着灰白的双唇。这时,病房里的其他病友齐声说:“拨拉拨拉毛,吓不着......”
(4)我出院了。
昂贵的住院费让父亲卖掉了房子和卖菜赚来的所有的积蓄(那几个小混混还没有找到),我们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安顿下来。为了生活,父亲每天都要带我出去捡破烂(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的恢复,父亲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地下室)。父亲一只手拿着破袋子,一只手拉着我。我们很快成为了街道上的一道风景,一群孩子老跟在我们后面喊:“傻小子,捡破烂,东一瞅,西一看,好像母鸡要下蛋......”他们边喊边向我仍石块受到惊吓,我开始在车流如潮的大街上狂奔,父亲紧追着着我,边追边气喘吁吁的说“拨拉拨拉毛,吓不着......”
18岁那年,我又回到了校园。由于落下的功课太多,我学起来非常的吃力。再加上老师厌恶的目光和同学们指指点点的议论,我总有一种从教室里逃出去的欲望。但是,当我一想到父亲为我做的种种,我那颗浮躁的心会得到暂时的安宁。我知道自己考上大学的希望等于零,但我还是想努力,我不是为自己,是为父亲,为那个在医院里失声落泪,双膝跪行的父亲,为那个在别人嘲笑我是傻子,总是大声辩论:“我儿子很聪明,他只是暂时受到刺激”,换来讥笑的父亲,为那个在我受到惊吓时一直守护着我的父亲......
为了让我的学习成绩有较快的提高,父亲从拮据的生活费里挤出前来让我上课外辅导班。每天晚上,我进那个班,父亲在门外守着,等我下课后再陪我回家。我曾经很多次告诉父亲我一个人可以,不用他陪。父亲总是笑笑说他看到我上课,心里踏实。
一个雪花肆虐的深夜,我从学习班出来,习惯性的去大楼的夹角处找父亲(父亲怕别人看见他在陪我,弄得我尴尬,就躲在大楼的夹角)。父亲蜷缩在那里,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俨然一尊洁白的雕塑。我叫了一声,父亲没有答应。我吓坏了,哭喊着摇着父亲。雪花从父亲的身上跌落了,露出了一张冻得发青的脸颊和失去血色的嘴唇。
许久之后,父亲睁开眼睛,茫然的望望我,勉强的笑笑:“我有些困了,想靠在这里歇息一下,没想到睡着了。”
我的视线模糊了,无语。我知道父亲那不是因为困,而是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而导致的昏迷。为了我上课外辅导班,他每天只吃两顿满头咸菜。我真怕有一天父亲睡过去,不再醒来。
“别害怕,爸爸不会死的。”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扶着墙,想站起来,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倒。我猛然发现,父亲老了,曾经非常强壮的他骨瘦如柴。他挺拔的腰杆如今弯的像一张弓,晚风这吹起他如枯草一样的头发。他蹒跚前行,昏暗的路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雪地上,拖得老长老长.....
我加快脚步,走在父亲的身旁,想用自己的身体为父亲遮挡一下风寒。
一辆警车划破了黑夜的寂静,尖叫着从我们的身旁冲过。父亲猛地拉我一把,用他的身子为我遮挡着车轮卷起的雪花。他的身子在那股强劲的风下摇晃了几下。
父亲回过身,拍拍身上的血,在我的头上抚摸几下:“拨拉拨拉毛,吓不着。”
我们相视一笑,有苦涩,也有甜蜜。
(5)二十一岁那年,我考上了大学。
那天,父亲把我送到了车站,望着我,欲言又止。他的目光里全是牵挂和不舍。在车要开动的那一瞬间,父亲忽然说:“拨拉拨拉毛,吓不着。”父亲的声音很轻很柔,洋溢着浓的花不开的爱。
坐在我身旁的一个男孩问我:“你爸爸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爱你。”我回答。
男孩一脸不解。他不会明白,也不会知道,这句话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句话。因为他没有和我一样的经历。
车开动了,父亲忽然想起了什么,拼命的追着车跑。跑到车窗前,把一个纸包扔给我。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叠毛票------四十五元六角。我上学几乎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这些钱是父亲以后十天的生活费。现在,他把这些钱给了我,他怎么办?
泪眼朦胧中,我去望父亲。父亲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显得苍老无助。他实现了送儿上大学的梦想,但这其中有多少心酸,多少苦涩,只有他最清楚。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一个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经怎么度过......
不知不觉中,离家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都要朝着望着家乡的方向望好久。每每这时,我的耳畔总要响起父亲苍老的声音:“拨拉拨拉毛,吓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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