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日记 (日记整理)

野村稻籽

一、初访金陵，长路漫浩


2003年7月，我毕业了，离开了武汉。世界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天空似乎都比以前更蓝了，即将开始的人生将会是怎样一个过程呢？我渴望的生活，就像一首古诗写得那样——“愿得名山伴风月，一卷诗书任平生”。这辈子，能吃饱喝足，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能有一个相知相惜的人......啊哈，小说中的剧情大抵都是如此，我们的生活何尝又不是一部完美的小说？以乐观的心态处之，它就是一部喜剧，反之，它则成为一部悲剧。可又有谁曾料到，人生也会是一部充满喜悦的悲情剧呢？


在规划人生前景的时候，我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选择就近的城市或者南下广东，而是选择更加合我胃口的千年古都南京。想象中的南京低调而宁静，古朴而不失现代，兼具南北文化气质。而这一切，都在日后的生活中得到验证。


四年的大学生活是残缺的，也是独特的，由于报读了军事院校，四年的大学生涯注定是惨淡而忙碌的。由于精神文化生活的空虚，四年的大多数时间我都花在了书法和乐器上面，四年的光阴也让我与这个快节奏的世界渐行渐远。以至于初来南京时，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是那幺新鲜和惊奇，犹如“陈奂生上城”里的主角一样，土得通透。不过我向来不否认和隐瞒自己的农民出身。既不引以为荣，也不引以为耻，出身仅仅只是过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道理书上已写得再明显不过了。


8月的南京也很炎热，和武汉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我这辈子永远摆脱不了火炉的煎熬。拧着简单的行李前往雨花区投奔同学。初到一个城市，住的地方解决了，一切都好说。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找工作，一边找租房，一边欣赏着南京城里的每一片砖砖瓦瓦。后来，我在离同学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一居室，租金很便宜，是属于一个干休所的老公寓，房子很旧很破，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四周还有很多树，看房的当天我就喜欢上这里的环境，没多考虑便租下来了。上班的地方也很近，靠近江宁区，是一家上海企业，我在里面从事技术助理方面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很知足，至少已提前完成了从学校向社会的转型。当天晚上，我便搬进了租房，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各种各样将要面临的困难，一方面兴奋着，另一方面也担忧着，院子外面有人在学笛子，楼上还住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一些退休老人。忙碌了一天，很累了，不一会便睡着了。

野村稻籽

二、神秘中年，异常冲动


一夜无梦，今天是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在家整理行李，走廊里有人在说话，好像是隔壁老人的孩子来看他。走廊上堆满了户主留下来的杂物，都是一些瓶瓶罐罐无用的东西。与房东商量后，他同意我把这些东西处理掉，于是，我把这些废品全部用蛇皮袋装了起来，那些空的塑料瓶我就一个个拧开盖子，然后用脚踩扁了装进袋子，准备下午再拿到废品站卖掉。可能是我弄的动静太大了，隔壁房里的老太太走出来问道：“小伙子，在打扫走廊呀？” 我点点了头，没有说话，继续踩瓶子。老人微微笑了一下就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从屋里又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我一向不擅长用文字来描述一个人的长相，大概45岁的样子，伟岸的身材略带一点将军风范，整齐而和蔼的面容透露出一丝才气，笔挺的身板，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身洁净带格子的白色衬衫，藏青色的裤子，一副很干净很干净的脸，眉毛乌黑，线条分明，目光清澈如炬，却也掩盖不住一丝柔情，头发稀疏松软却不失阳刚之气。我词穷了，我无法形容眼前这个人，我的心里微微一震，旋即低下头继续做我的事情。


“在收拾走廊哪？”他突然问到，声音低沉而清晰。


“嗯”。我点了一下头，没有再看他。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又出来了，手里拧了两大包折叠好的废纸盒递给我，说道：“小伙子你帮我把这个一起卖了吧，我这几天腿脚不好，也懒得去卖，扔了也怪可惜的，正好给你凑个斤两。”


“好的，一会儿我把卖的钱再给您带来”。我回应道，依然没有抬头。


老太太笑呵呵地回屋了，一边还说道：“这能值几个钱，我也就是嫌它碍事，这里还有几个塑料瓶呢，一起卖了”。不一会儿，老太太又拿出来几个瓶子。


这时，中年人也回屋了。我继续收拾我的瓶子，老太太在一旁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算是对我这个新邻居的初步了解，下午的时候，我分三趟把废品送到了远处的废品站。一共卖了8块钱。老太太的废品估计也就2块不到吧。回到家里，我先敲响了老太太的门，心想还是给她两块钱，她要不要是另外一回事，起码不会让人家觉得我贪婪，咱以后还得在这里长期混下去呢。老太太打开门，一见是我，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我递给她两块钱，说这是今天的废品钱。她马上招呼我进屋喝水。我说不了，一会儿得去买菜晚上煮面条了。与此同时，我往屋里瞄了几眼，那个中年人好像已经离开了。然后老太太说：“你今天帮我卖东西，晚上就来我这里吃饭吧，我整天也一个人的，你来一块儿吃！”我推迟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心想，晚上正愁不知道吃什幺好，有免费的吃岂不是更好幺。


晚上，来到老太太家和她一起吃饭，才知道她一个人住这里，儿子住在鼓楼，也就是上午来看他的那个人。老太太的老伴前年去世了，儿子每个周末才会来看他，偶尔给她买一些吃的。本想问问他儿子是做什麽的，老太太没说，我也没好意思问。晚饭很快就吃完了，吃完我便回家了。这一顿晚饭吃得很开心。第一次在异乡异地感觉到了家的温暖。突然有点想念母亲，躺在床上，思绪像电影剪辑一样不断变换，这一夜竟失眠了，最后也不知道是什幺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麦子

不错哦。继续

野村稻籽

三、新居迎来贵宾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楼里住的几个邻居也逐渐认识了我，偶尔见面还会打个招呼。南京的老爷爷老太太们都很热情，有时候甚至热情地让你无所适从，也许这个和小区的风气有关系吧。这一个月在老太太家吃过两次饭，其中一次是中秋节，节前我还给老太太买了两盒月饼，礼尚往来嘛，人家请我吃了回饭，我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当天她家里还来了一些客人，都是楼里的几个邻居，我也基本上认识，本来不打算去的，但拗不过老太太的热情邀请。饭桌上，我在一旁默默地端着碗吃饭，几个热心的邻居还问起了我的家人，让人好生感动，老太太的儿子也来了，只顾着忙做菜，全然没有顾得上我这个新邻居，吃完饭我就回家睡觉了。


又一个晴朗的周末，我吃完饭散步回家，碰巧在门口碰到老太太的儿子，他微笑地和我打招呼。


“出去玩了呀？”他问道。


“是啊！刚吃好饭回来”。


“哦，你是在外面吃饭的呀？”他补充道。


“是啊，平时都在公司吃，只有周末在家，所以干脆就在外面吃了，偶尔也煮煮面什麽的”。我回答道。“进来喝杯茶吧！”我随口补充了一句，也根本没指望着他会进来。


没想到他竟说：“好啊，看看你能有什麽好茶！”。


于是，他走进我狭窄的小房子，我诚惶诚恐地招呼他坐椅子，没想到他随手把床单轻轻掀起一个小角然后坐了上去。我赶紧说：“您就随便坐吧，不碍事”。


“你这白白净净的床单，我给你坐脏了，你也不好洗呀，哈哈”。


我从抽屉里取出从家里带的茶叶，给他泡了一杯端上去。他接过茶，有模有样地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抿了一口。


“好茶，像是手工煸的春茶，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很会品茶啊，这茶贵吧？”


“这是我妈用我们自己种的茶叶煸的，我们年年都做茶叶的，您也很会品茶呀，一下子就能尝出来是手工煸的。”我得意地回答道。


他笑了笑继续喝茶。


他抬起头继续说到，“你这小房子还是收拾得很干净啊，那墙壁上的颜真卿书法是你自己写的吗”？


我心里暗暗惊喜，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竟也是一个书法爱好者，能一眼看出这是颜体字。我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想不到你这么一个小青年，懂的还挺多的，竟写得一手好字”。


“您见笑了，我也就是闲来无事，随便写写，想必您写的字一定很漂亮吧？有机会也让我见识见识。”


“那可不敢，我不怎么会写，年轻的时候练过，现在太忙了”。他笑呵呵地说道。


“我看你上次在我母亲那里吃饭还挺讲究的，很有礼貌，家教一定很严吧？挺饭太上次在我过，现在太忙了“。尔欣赏一下我得有更高层次的发展。

野村稻籽

接上





“您见笑了，农村人思想比较传统，父母说的多，自然也就做得到位了”。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你没事就陪我母亲去聊聊天吧，我还听说你来的第一天她就把你叫去吃饭了？”他问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说话，我还纳闷呢，俺刚来连地儿都没认清楚，就把我叫去吃饭，她不怕我还怕呢。


“哦，对了，我还要谢谢你上次给我母亲买的月饼，以后别这样了，你们在外赚钱也不容易。”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鼓楼了”。


本想问他从事何种职业，他这样一说，我也不好意思再搭话。我默默地点点头没说话，送他走出房间，然后说了一句“再见，有空再来喝茶”。我也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麽。目送他走出楼道。


回到房间，看了看墙上那张不太成熟的颜体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总算有人欣赏我的字了，看来我得继续加强练习，也许他下次还会再来呢，到那时，我的书法得再上一个台阶。


说风就来雨，我取出毛笔开始练起书法，这一练不打紧，不知不觉竟比平时都多练了两个小时。


天黑了，我也上床睡觉了。


这母子俩还真是奇怪。

四、事业暂获丰收


算下来，与这奇怪的母子相处也快四个月了，每天早上上班总能看到老太太和其他几个老人在院子里比比划划，我也看不出究竟是太极拳还是舞蹈，很可能是自编自导的“太极舞”吧。老太太的儿子一如既往地每个周末来看望她，每次见到我还会互相打个招呼，偶尔会聊上几句。只不过遗憾的是我至今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倒是我的家底被人家套得一干二净，亏大了，下次见到了一定要问问清楚。


由于我在工作中的表现得到了上级的肯定，转正后经理给我加了五百块工资。经理是一个上海人，很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别人都说他身材匀称，但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很臃肿，每天80%的时间他都像一尊弥勒佛一样坐在后面盯着我们，逢人都露出一张憨态可掬的笑脸，工作上对我们要求异常严格，不过私底下还是很有亲和力，偶尔还会嬉皮笑脸地在办公室开玩笑，他叫施常林，所以我们私底下都叫他“小林子”。据说小林子之前也是技术出身，曾经是一家国企的技术骨干，后来随着国企改制，他被挖到了现在的公司，公司能发展到今天，他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早些年的时候，这种制造业公司，谁掌握了最先进的技术，谁就赢得了一半的市场。直到现在，他仍然是公司最资深的技术人员，有时候碰到一些技术性的异常还需要他亲自出马解决。


刚进公司的时候，我们部门一共招收了三个应届毕业生，另外两个安排在制造工艺组，由该组的主管带，而我则安排到了产品开发部，由经理亲自带。当时，经理对我们三人还是很重视的，严格要求我们做工作日报表，每天向他汇报当日的工作进度，转正之后，经理不再直接管另外两人，而我的工作日报则依然每天准时发送到他的邮箱内。由于刚踏入社会，胆子小，经验不丰富，每次发日报表都要小心翼翼地检查三遍以上，生怕会出一些差错。在试用期的时候，经理经常带我到车间亲自教我一些东西，有时甚至会告诉我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这些对我的工作还是有很大的帮助，因此我也对他产生了一丝敬意。

思念一个人

不错，继续

别舔伤口

精彩的故事里有别人不为人知的辛酸

别舔伤口

精彩的故事里有别人不为人知的辛酸

野村稻籽

五、玩命的宴席


公司每逢三个月会举行一次部门聚餐。聚餐那天刚好是我转正后的几天，下午上班的时候，施经理叫上我，说让我和他一起到饭店去订餐。于是，我和他一起坐车去了。我们来到饭店，老板拿给我们两份菜谱，施经理对我说："小项，你工作表现很出色，那你就好好看看吧，想吃啥就点，别人可没这个机会哟”！我有点受宠若惊，加上我也没有点菜的经验，很多菜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我就胡乱地点了几个菜。晚上，全部门的人都聚在一起，经理说了很多客套话，大部分是诸如“感谢大家”“大家工作辛苦了”之类的，听着就感觉那么虚伪。那天我们都喝了很多酒，我作为新人被大家灌了不少。期间经理还一个劲地灌我酒，一面又问我还能不能喝，要不要紧，真是虚伪啊。那天我喝醉了，吐得稀里哗啦的，头也晕得厉害，但脑子还算清醒，有几个同事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经理到底是经理，喝了那么多，依然是那么镇定自若，除了隆起来的肚皮和涨红的脸，也看不出什么异常。聚会结束后，同事都回了公司了，而我因为住在外面，所以决定打的士回家，施经理凑过来问我要不要紧，还一面说：“年轻人就不要逞能嘛，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难受了吧！”。


我心里暗暗骂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还不是被你灌的，欺负我是新来的，还怂恿别人灌我，现在来假惺惺地关心我。”


施经理又问：“你住哪里，自己回家要不要紧？”


“雨花台，不远，打的就好了”。由于头晕得厉害，我始终低着头，闭着眼睛。


“哦，那我们一起吧，我在你前面一点。”他说完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只听到他在啰嗦着什么，但我是真的醉了，头晕的厉害，一直闭着眼睛，胃

里一阵阵抽动，生怕再吐出来，所以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估计他八成也快醉了。


不一会儿，车到了我家小区门口，我忍不住想要下车呕吐，经理问我要不要紧，我强装镇定地说：“没事，您也早点回家歇息吧”。他见我没什么大问题，就走了。


还没进家门，又是一阵狂吐，感觉肠子都快吐出来了。那一瞬间，我恨不得死了算了，那真叫一个难受啊，打死我以后再也不这样拼命喝酒了。回到家，我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倒头就睡着了，半夜不知几点冻醒了，人也清醒了许多，我这才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


第二天醒得很早，头似乎又晕起来了，难怪以前人家说喝醉酒痛苦好几天，这话一点不假。早上起来就感觉口干舌燥，啥也不想吃，就想吃水果。我赖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希望这种感觉能尽快结束。昨晚这一顿酒，我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手机突然响了。我拥有手机的时间才不到一个月，还从来没有人打过我电话，除了公司的人和父母知道我的号码，我还没告诉过其他人。这一响让我异常激动啊。


手机里传来施经理的声音。“今天感觉怎么样？昨天你到家吐了吧？”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兴奋地说：“哈哈，你是第一个打我电话的人，你中大奖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问：“是吗？我这么幸运”？


“是啊，手机买了半个多月了，你是第一个打进来的哦！”


“哈哈，你今天好点了没有？最好去买点水果吃。”


我敷衍了他几句，还沉浸在刚才第一个电话的喜悦中。


挂断电话后，我也起床了。准备去买几个水果润润喉咙。心里想着，看来这经理人还不错嘛，这么体贴下属。我一定好好干。

南风知我意

谢谢你的文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