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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照的最后那一年我15岁,那里有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凉爽的清风从山间吹过。每个安详的黄昏,淡淡的太阳就会别在青青的山头。静静走在宽宽长长的柏油路上,遥远而古朴的《灰姑娘》就会从学校广播站里慢慢溢出最后沾满蓝蓝的天空。
那时候,我经常满心忧伤与惆怅,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是继续留在这个让我胆战心惊的地方生活,还是背上我心爱的书包称心如意地挤进我的学校生活。
从小我就深信自己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我与姑姑家那些傻乎乎的姐姐哥哥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我也有理由过上比他们富裕幸福的生活。要强而自负的孩子,总是要经受其他孩子难以想象的精神与物质上的折磨的。富裕与幸福的生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是,从我执意要上小学的那一刻,我就有着那个年龄的孩子难以承受的责任感与牺牲精神。从懂事起就知道未雨绸缪,就有一般的孩子没有的志向。或许母亲以此推之,她的孩子最终会带给父母荣耀与幸福。
可现在的我分明是让她失望了,而我有时候也绝望了.我知道在我踏出家门的那一年,我就知道以前的那些美好的大学梦想也随着那关门声而变的支离破碎.
可怜的母亲二十岁嫁到我们家,受尽了婆婆与妯娌的欺凌。 那时家里穷得连一双筷子都没有。家里的一切用具都是外婆家送来的,可是奶奶和爷爷竟然都给我们砸了.父亲又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软弱的男人,屈辱的日子里,我和妹妹是靠着母亲的坚韧活下来的。妈妈受不了婆家人对她的凌辱,在我2岁的时候带着我离开了那个让她伤心欲绝的村庄,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妈妈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才智,给我和妹妹营造了很好的生活环境,那时候的我们在整个村子和认识我们的人之中都是羡慕我们的,可是一切的美好都被爸爸无情的给破灭了,爸爸有了外遇,从此美好的家庭没有了往日的和睦,整天他们硝烟弥漫,我抱着年幼的妹妹躲到墙角无助的哭泣,爸爸把存折上的几十万全部取走了,抛家弃子.妈妈经常说在老家受婆婆她们的气,出来又受爸爸的气.我没有理由不聪明要强甚至固执,因为我没有理由不成为母亲的骄傲。但就是那句母亲引以为荣的话,还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我是一个先天忧郁的孩子。这些年来,当我在路上遇到那些深恶痛绝的亲人们,我总是满脸堆笑,很阴险的朴素的孩子,我一直这么评价自己。我活着,活到现在, 我在骨子里认为,我是为了死,才来到世上的。每一次经受打击,我会抱怨母亲把我带到世上,然后强加给我无尽的责任,却不给我任何逃脱的希望。可是,每一次走进蓝汪汪的海水里,有一种要融入其中的冲动时,不想把母亲独自留在依然屈辱的世界里的想法会把我拽到岸边,坐在阳光下晒干鞋子满脸微笑地回家。或许,二十几年所有的心计与坚忍换来的所谓的成就,只是不想看见母亲在角落里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今天坐在电脑旁敲打走过的岁月,是当年坐在山间的墓地里游移不定的我的奢望。高高的荒草丛里,我朝向五月灿烂的阳光躺在那些土堆上,构想着可笑的现实的理想与最快意的复仇画面。曾经叫嚣着为什么多年以前没有踹死我姑姑和他们那些可恶的亲人们。现在回头看看我二十岁的理想是多么朴素可爱呀。躺在慵懒的阳光里的二十岁的我咬着涩涩的茅草叶,傻傻地全身心地驶向那幅画面时,不由自主得意地笑着。
只是事情往往出于我的意料,这样美妙快意的画面再也不会出现了。我那从记事起就有的朴素理想再也不会实现了。这两年来,不知是上帝的惩罚,还是农村人相信的报应,那些耀武扬威的人,一个个不到五十岁就躺进了再也见不到阳光的地方,也有的终身残疾了.或许是我这些年来对他们虔诚的诅咒应验了吧。
去年冬天,当我的黑名单中的第三个名字也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我跑到马路上抱着酒瓶边喝边唱了一晚上。前年春天,当我知道第四个人也跟我没有关系的时候,我疯疯颠颠背着我的破包在济南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转到深夜.
当我离开那片天空、荒原与墓地一年半,再一次躺进荒草里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那遥远的阳光的激情与温暖。突然之间,我被一种恐惧感紧紧攫住,不敢睁开眼,也喘不动气。那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失落,又是生存理由突然消失的茫然失措,还是死亡硕大无朋的力量慢慢展现带来的恐惧。甚至,我还产生了对自己的邪恶诅咒的内疚,他们接二连三的死都是我的过错。
理论上我该快乐,上帝替我解决了我力不从心的问题,而且手段是那么简洁漂亮。但是,今天远离了那个村庄以及理想的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曾经我以为只要坐进学校的教室里,真诚地跟着白发苍苍的老师们漫游在知识的世界里,就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不再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曾经有人问我这些年来最让你痛苦的是什么?沉默之后,我告诉他,是一个孩子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她的母亲,她却只能站在角落里无能为力地哭泣。
可是,近来我越来越发现,我的努力是多么微不足道。二十年一路奔跑的自己,早已经疲惫不堪,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常常感觉自己已经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一切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有时候想,靠贷款去上学,靠帮助学校打扫卫生填饱肚子,可是很多现实问题都摆在我的面前,让我不知所措.什么时候能够让母亲过上我曾无数次设想过的衣食无忧的生活。要走的路还有多远?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问妈妈再要钱,继续跟着他在一起生活,其实很感谢他在我人生那段黑暗的日子帮我从泥沼中拉了回来.
这些日子我感到深深的无助。上帝,母亲信仰的神圣的耶和华,并没有帮我们解决问题。叔叔姑姑们接二连三地死亡,完全在我的设想之外,完全是我们生命之外的事情。这是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思考之后的结论。这些年来,我关注的不是他们的死活,而是如何让母亲在后半生幸福地生活。
这些年来,我一次次失算,一次次感到透不过气的沉重,可是再无助的日子里我凭着母亲流淌在我的血液里的要强也挺过来了。或许今天的无助并不比两年半前强烈多少,或许这只是越来越接近理想是的胆怯而已,或许……或许,这些话只是自我安慰,但是我需要它,所以我蹲在黑暗里抱着双腿喋喋不休。
哪一天,为了生存奔走在大街上的我想坐在小树林歇歇脚的时候,有人过来问我的理想,我会告诉他,我一生的理想就是母亲能在我营造的幸福里多活些年,多活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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