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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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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2-23 20:32发布于 02-23 20:32 较早前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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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沈浸傷悲

鍾情於火輪子烈火般的熱情,玉盤的銀光你是否賞欣.....。

晴天霹靂,為何擊中的是你,那萬中無一的巧合,硬生生的就落在阿輝你的身上。誰都無法預料未發生的事情,就如同鄉下耕種的泥腿,永遠不清楚颶風會帶來如何強大的破壞。

阿邦的驟然離去,帶給阿輝碎心般的打擊。整整一年的時間,阿輝活在醉沈的酒甕裡。縱使我伸手拉拔,也溝不到無底的深淵。他拒絕了我任何的下棋與泡湯邀約,把自己深鎖在自己回憶的牢籠裡,連招弟的關懷,他依然不甚領情。每日,不是醉酒,就是發楞;不是呆坐在店家門口,就是一個人靜臥在房裡。

還依稀記得以前讀過的西洋哲學,西方三哲之一的蘇格拉底就就曾說過這麼一段話:「最熱騰騰的愛情,總有最冷冰冰的下場。」回憶起這段話,感覺就猶如阿輝現在的情境一樣,烈酒難聞又傷身,不知道酒汁往肚內滑去的同時,阿輝那顆已經降到冰點下絕望的心是否也一同沖走對愛情的憧憬?

招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女人家只知道,阿邦來告別的那天,阿輝整個人就變了個人似的,只剩下一殼沒有靈魂的肉身,苟活在那裡。有時回魂時,才會淡淡的與招弟聊個兩句,但關心的細問他究竟發生什麼事情,阿輝也只是無言的搖搖頭表示沒事。

招弟曾向我泣訴過:「阿兄,我們女人結完婚是不是注定要這麼歹命!從20幾歲就陪我們老闆打拚,我什麼怨言都沒說過。什麼事情先想到的也是伊。雖然我和我老闆是夫妻,卻常常感受不到我老闆對我的愛。」看到妹子一邊用手絹擦拭鼻涕眼淚,說真的很心疼,但是作為阿兄的我,又能幫她做些什麼?我只是安慰的跟招弟講:「小妹,阿輝比較不會表達感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有時候要人家去暗示他,我們這年代的查甫人大部分不多是這樣,妳也不要想太多。」

為此,我也單獨規勸過阿輝:「阿輝ㄟ,我們這種人的感情也是勉強不得,阿邦離開是事實,該接受的還是得接受。雖然阿兄知道你很痛苦,不過,你也要知道,你還有家庭要照顧,你身邊還有很多的人關心你,你自己要振作一點。你這樣一直消沈,不只我看不過去,你有沒有想過招弟的感受,她是你妻子,看你這樣,你忍受的過去嗎?」我語重心長的一番話,似乎成了耳邊東風,只能在阿輝耳殼外打轉。遁入呆思封閉的人,再怎麼勸誡、勉勵、提醒的話,他隻字片語也沒聽進心頭裡的。

原想讓阿輝知道,希望他不要成為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底下描述的那薄情男子一樣看待糟糠妻。還絲絲記得書裡的一小段話:「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不論招弟是紅玫瑰還是白玫瑰,被娶進門的她,就如同張愛玲筆下那個被男人丟棄一旁的婦人。我不希望阿輝是這麼不負責的男人,且以前的他不是如此的,我也認為現在意志消沈的阿輝更不該如此。

招弟曾私下問過我,阿輝和阿邦是不是發生怎樣的事情,還是存在怎樣的關係,不然,何以阿邦來告別之後,阿輝的魂魄好像就被阿邦牽引走似的。我也只能安慰招弟,或許下棋中師徒之間的感情斷的太快,阿輝又把阿邦當作是自己的小孩看待,阿邦的離去,當然會帶給阿輝很大的打擊,就如同死了兒子一樣。

知道女人總是敏感易猜疑,但想想,或許阿輝生活表現上的變化太強大,再怎麼笨的女人也感覺得出來自己的老公不對勁。但招弟似乎沒有朝同性感情這方面想起,只是直覺的感覺阿輝的改變一定和阿邦脫離不了關係。

當然,我不可能將阿輝與阿邦的關係透露讓招弟知道,她們當女人的做牛做馬已經很辛苦了,如果招弟又知道多年來跟隨的老公喜歡的不是女人,那傷害會有多大!畢竟,我也把招弟當作親妹妹一樣看待,當哥哥的怎麼會希望妹妹的後半輩子活在絕望與痛苦當中。

為了避免招弟因阿輝也亂了方寸,也胡思亂想,我更要薇薇每天早上陪招弟去泡湯聊聊心事寬寬心,也要薇薇三不五時就到阿輝家逛逛,陪陪招弟就是。雖然招弟有人陪伴,但從她的神情我也觀得的出來,她心思仍卻全惦掛在阿輝身上。知道這是夫妻間難斷的感情宿命,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微薄。

這年來,招弟只要有空,就會去附近的紫竹寺求神拜佛。她腳本行動不便,好幾次都是我帶她前去。看到一個女人家,專注在菩薩面前祈禱,唸唸有詞的祈求菩薩還她老公的魂來。更常常看到招弟一邊跪拜叩首著,一邊落著淚懇求著菩薩。看的連我也都不捨的把眼淚往肚子裡吞去,只希望阿輝能盡快回復以前的光彩,更期待招弟能忍受與度過阿輝自我封閉的那段慘澹時光。

還記得宋朝李清照(臨江仙)裡面的詞句:「感風吟月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凋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老公趙明誠死去時,多情的李清照如此,我自己也猜想,招弟的心情應該也和李清照一樣吧!每天如行屍走肉般的阿輝,何嘗不像一個死去的亡魂?像招弟這樣的女人太痛苦,每天受的煎熬不比多情的宋朝女詞家來的少,有時候只能透過我和薇薇的陪伴,稍稍來慰藉她受創的心靈。

我清楚苦酒能暫時的麻痺一個人的苦痛,但以毒攻毒的結果,長久去看,對身心更是一大煎熬。或許是阿輝不解,為何上天作弄阿邦與他?或許阿輝不解,阿邦為何狠心的半通電話都沒有?或許阿輝不解,同性的感情真的都這麼的短暫不牢久?曾經在阿輝意識稍微清醒時,他邊飲著酒,邊跟我苦訴:「順ㄟ,這個阿邦也不知道怎樣,就是都不接我的電話,連半通電話也都沒打來。那兩個月的感情也是感情阿,難道他一點點感覺都沒有,這麼快就把我忘記。」說完話又是一杯酒的淌入肚。我也只能安慰阿輝說:「我在想,阿邦應該也有他的苦衷,他阿爸過世,他又有事業要接,你叫他事業、感情怎麼兼顧?若你是他,或許你應該也會和他的選擇一樣,會放棄掉感情。他現在的心情,我猜,應該也和你一樣吧!只是,他有事業去追尋,你呢?一個人喝酒消愁,喝酒就能夠把阿邦叫回來嗎?喝酒就可以把以前的感情喚回來嗎?」阿輝什麼話也沒有回應我,我也大略清楚,一個沈浸在失戀悲痛裡的人,什麼好言規勸,什麼金玉良言都是多餘。但,我更清楚,這些話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阿輝,不然,他永遠在失戀悲情的漩渦裡打轉,沒人能救他上岸的。

為了這個問題,我曾北上的找過阿邦,好幾次都被他拒於門外,等他真正肯見我時,阿邦才說出他內心的感受。阿邦有點無奈的跟我說:「高老爺子,生活太現實無情,無法度讓我與輝叔在一起,成為孤兒是我必須要面對的當下問題,失去輝叔是我得接受的命運,承接家族事業更是我推不掉的使命....太多的壓力都是我得面對的。在這麼多條件都不能兼顧的情況之下,我們這種人的愛情與原有的教職是我不得不割捨的一塊肉。我心也很痛,但是,這些好像都不是我可以掌控的啊。」

阿邦接著又說:「我也曾想過把高爾夫球場頂讓給別人做,我回來繼續教我的書,也可以和輝叔繼續感情。但是親戚那裡的壓力好大,沒有一個叔叔、姑姑同意我這樣做。爸爸以前的客戶朋友來弔喪時也說過,如果是我繼續承接球場,他們一樣會幫我,支持我,如果換人接手,他們或許就不會繼續待在這球場了。...繼續接任球場,也是在這樣半推半就的情況之下決定了下來。我知道這樣很傷輝叔的心,我自己也很難過,但是很多事情總是這樣,不能全然的朝自己想要的路去走。」

也曾替阿邦想過,年紀輕輕的他,不論是周遭親友的壓力,他老爸朋友的期許,甚或阿邦拋卻不掉的年輕戰鬥力,留下來繼續經營球場或許是不得不的選擇。整個家族親友的壓力,何嘗是一個年紀輕輕且剛步入社會的小伙子可以抵抗?不自覺的也同情起阿邦來。他受的苦或許也同阿輝一樣,只嘆他們兩人相愛的感情竟然不能繼續流轉下去!

我也跟阿邦說著阿輝的情形:「阿邦,你的情況我大概可以體會,不過你這樣半通電話都沒有,你知道你輝叔阿多傷心?他現在就像一個自閉的病患一樣,常常都是恍惚恍惚,又常常喝酒來排解憂愁,現在連棋都沒在下,他說下棋會想到你,他會更加傷心。...你輝叔阿身體也沒多好,他這樣喝下去,有一天,我怕他比你我還早過世。」我把對阿輝的擔心全告訴了阿邦。

阿邦有點受到驚嚇的回應我:「高老爺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阿!以為不要聯絡或許輝叔可以把我忘記,不要聯絡可以免去不可能的感情幻想,怎麼知道輝叔感情這麼放這麼重,這麼沒辦法釋懷?」我回應阿邦:「阿邦,這你就不瞭解你輝叔了。你是你輝叔第一個談我們這種人感情的人,以前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我心裡面很妒忌,不過看他和你在一起快樂,我什麼也都不能說。他有時候也會跟我講,以前和你在一起多快樂,多自在,他說這輩子沒有這麼爽快過。....第一次談感情,放下去的感情也最深,你這樣不和他聯絡,你想看看,你輝叔阿會多痛苦。」

阿邦也說:「高老爺子,聽您這麼一說,我慢慢可以體會,我以前第一段感情也是一樣,花了好久的一段時間才釋懷。我感覺我真的不太應該,沒有考慮到輝叔的感受。不過,我更加擔心,如果再讓輝叔燃起對我們倆感情的希望,這樣不是更害了他!我也希望輝叔找到一個更合適他的人,我也不想自私的霸佔輝叔一個人阿!」想想,阿邦說的也有道理,當一段感情已逝去,究竟該怎麼繼續拿捏兩人的關係,真的很難。有的人認為快刀斬情絲對對方及自己都有益,有人卻覺得利劍掃亂麻很是無情。

司馬光的(西江月.佳人)裡面,似乎有一段這樣的話:「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這段話或許是阿邦當時下決定時的心情吧!「有情與無情」往往總在一線之間,觀看感受的角度立場不一樣,逝去的感情已無法挽回,該承受的傷痛依然得承受。關鍵也只在於當事者的阿邦與阿輝,如何去調適與化解失去感情的苦痛。但可以感受到的是,有較為多同性經驗的阿邦,對於感情失去的免疫力比阿輝更快的調適失去感情的傷痛。

在圈內打滾久了,他體驗了同性感情的縹緲,清楚同志伴侶間沒有所謂的永恆愛情。尤其老少配的其中一位是已婚,且又脫離不了婚姻,擺脫不了鄉鎮的束控,那種同性愛情離永恆更似遙遠。他清楚與其長痛,不如短痛來的直接斷然。好幾回從球場返家,多少夜裡,他一樣也同阿輝一樣買醉,只希望他自己能快快的走出和他輝叔感情的陰霾。或許以前的情愛經驗帶給阿邦的適應力,他不像第一次談同性感情的阿輝老在死胡同裡打轉,就是無法轉出圈圈來。相反的,阿邦更透過球場的專注投入經營,來轉化感情所帶來的悲傷。

「人到多情轉情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納蘭性德(攤破浣溪沙)。逝去的感情,總有褪去的一刻,只是那時間不知道要多久多久,多情的人總是最為傷感,沈浸傷悲的時候也最為苦痛。

阿邦離去的第一年,生活上真的和阿輝沒能交集,花在招弟的關心上反倒為多,一個是我喜愛的人,一個猶如我的親妹妹,兩人我都不希望他們過的不愉快。人老了,連晚年生活也這麼沈浸苦痛,這不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嗎?

看到阿輝和招弟這樣,再想想自己,雖然寶兒很早就過世,我得一個人去面對沒有老伴的日子。三個小孩還算孝順,並沒有因為工作遠去。或許他們也擔心我這老頭一個人會受不了孤寂。

和阿輝的感情路是漫長的,我知道縱然現在沒能譜出什麼好結果,但,也只能等待,也只能多關心付出,或許運命之神會眷顧我的。

年紀大了,生理上的變化尤為明顯,不僅老眼昏花,體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自己也漸漸恢復退休時的休閒生活安排,清晨獨自一人去泡湯,早上在鎮上圖書館讀我喜愛的詩詞,下午再繼續回到以前參加的泳會。

縱然年老一個人孤獨,也要學會排解孤獨,退休後的生活如果失去重心,相信,快邁入古稀的我一定更顯老態,不僅身體負荷更大,連阿輝或許也可能嫌棄起我來。

清晨的空氣很新鮮,不能有阿輝陪伴呼吸,那空氣吸入更多涼氣;泡溫泉的身體本是舒暢,熱氣滾燙身體,不能有阿輝陪伴浸泡,身軀更感一股死寂;菊花的空洞很是孤寂,不能有阿輝進我身體,肛門也只有緊緊閉起。

早晨的閱讀很充實,從西洋文學到中國文學,從詩詞品讀到小說賞析,多方的涉獵,猶如回到大學讀書求學一樣對文學充滿熱愛。只是現在添增更多空閒的自由,且讀後的感受廣度更寬,深度更入,尤其對於生活的對照體會更顯真切。縱使古人生活和現今有很大差異,但對於情感的真切表達卻也大同小異。往往一段詩、一闕詞就能讓自己神遊。

自己也常在詩詞句讀間找尋情愛,不論是熱情的追求詞句、或是失意悲情的吐懷,我都會不自覺地點點滴滴的映照在曾走過的這些感情路上。

鎮立泳池裡的水依然冰冷,但許多泳會的會員依然健在,僅聽聞許多會員現在都轉戰近期設立的一間私人溫水游泳池,自己也在考慮,年紀大的自己,是否也得轉移該地,以讓身體能較少碰觸刺激。傍晚的棋會我又漸漸回了去,或許棋盤上的廝殺會讓我暫時忘卻想親近又不能親近的阿輝。

看到阿邦和阿輝兩個人的情境,不禁讓我回想起我以前的日子。那一段與莊老的邂逅以及自己成長的歲月....。越是一個人過著,這些回憶就總不經意的在腦海中泛起漣漪,一圈,一圈,又一圈的擴散開來,甘的回憶也好,苦的回憶也好,就像幻燈片一樣放映著。

黃昏之戀(二)

出生在貴族世家不是我願,我也想當個平凡的人,只是,命運之神似乎一直作弄予我,連我的性向也是....。

老媽在產下我時,亦隨我的誕生而過世,在官宦家中,女人的過世似乎不被認為是一件嚴重的事情。男丁是他們所渴求的,因可延續家中香火;至於女人,好像就這麼的得背負苦命的運命。

老爸是農會的會長,在鎮上更是人人敬仰的對象,老媽過世後,老爸並沒有再續絃,僅請了一個奶媽照顧我以及大我七歲的姊姊。從我懂事的時候,就僅知家中只有這些人,也僅能透過相片以知道我母親的容顏,直覺得家裡的人氣似乎少了些,冷清了些。

老爸的交際應酬似乎很頻繁,晚餐時分,總是奶媽照料陪著我們,難得與老爸可以共進晚餐,更遑論其他時候的共處。大姊的獨立性很強,很小時,她就告訴我:「在這樣的家庭裡面,唯有靠自己努力才可以掙得出頭的機會。」當時年記小,還聽不懂這層含意,只知道我的個性也因受大姊深深影響,而更為自主。

從初中到高中,甚至唸到大學,鮮少有父親的課業關切,但在保守鎮風的助長下,我清楚身為一位農會會長的兒子,是不允許我在課業上出任何差錯的。此外,在加諸頭上的光環環繞罩頂下,除了比別人多一點虛榮之外,默默承受的卻是更大的壓力重擔。以前,還有大姊可以互相加油打氣,但在上高一的時候,大姊靠自己的努力也前往日本唸書,甚至後來嫁給了同班的日本同學。而我的課業的沈重壓力與頓失一談心家人的空虛也唯有自己暗地吸收下嚥。

奶媽在我唸高中時,也同時被老爸辭卻工作,因在老爸的眼中,一個大男孩唸到高中是可以照顧自己的。高中的生活中,獨守空屋的時候更是眾多,三餐的料理也唯有靠自己,僅覺高中那時是我人生上很大的一個轉捩點。除了有刻板男性該有的獨立、勇敢之外,家事的從事也讓我添增了女性該有的溫柔與細心,但當時小小年紀的我卻也知道,此陰柔特質僅能緊緊包裹住不能外顯。

高中時,老爸漸漸會把朋友帶回家過夜,在深夜熬夜苦讀的我,更也常常聽聞父親及其朋友酒醉後的談笑聲。但當時的我知道,課業是自己可以努力打拼的方向,我也想學大姊,能更早離開這個家。家對我而言,已招然失去了溫暖,小時就沒了母親,竟連父親的關愛也是這麼的薄弱,唯一可以訴心事的大姊也不在身旁了。

縱然家中在鎮上是望族,意外的,老爸個性的孤僻卻與親戚鮮少聯繫,所以縱然我知悉我有諸多表親,但從來也沒一起玩樂共度過。只知道緊跟隨著大姊的步伐邁進,除了讀書,還是讀書。

當時鎮上幾乎都是一樓的矮房,連我家也不例外,前兒是客廳,中間是三、四間相連相對的臥房,後頭則為餐廳、浴室。客廳後的左前房是老爸的臥室,我的臥室緊鄰在後;老爸臥室對面則為家中儲藏室,我對面原為大姊臥房,也因為大姊的外嫁而改為客房。

夜晚幾次客人的來訪,起初,接受到老爸的命令,得於課後打掃客房。掃掃地、抹抹床,甚至折折被子,這樣的工作並沒有覺得奇異。幾個月之後卻也發現,每當只有一位客人來訪時,老爸臥房總是沒有動靜,連老爸酒醉沈睡打鼾的聲音也鮮少從木板上層間隔傳來。凌晨兩三點的夜讀,除讀進了一大堆書籍之外,額外感知的事情為此。

那時泛起的念頭則為:老爸去了哪裡?.....但當時只顧著讀好書,這疑慮卻鮮少去探知。

民風保守的鄉鎮,有陌生女子來家中過夜似乎仍未能讓人接受,但若是大男人,大家也都單純的認為是打牌喝酒的伙伴,而不會有過多的遐想。畢竟,什麼羅漢腳在鎮上很少聽聞過,更不會認為兩個大男人會堂而皇之的在家中幹起那種曖昧勾當。

時日久了,幾次的夜讀中,好奇心驅使之下,常在老爸與同性朋友進房之後,我也會溜出房門,假裝上廁所、盛水喝水的,以探知老爸究竟在做什麼。一開始並不會側耳去諦聽房裡有何動靜,但僅隱隱的聽到悉悉窣窣低聲交談甚或閉口咳氣的吐氣聲。這樣的次數久了,卻也無意間漸漸聽到鐵床搖晃的聲音以及似乎是老爸大聲吐氣的聲音,當時只是納悶,何以會有此等聲響造出。

追根究底的個性,驅使我有更大膽的舉動,有幾次,我甚至把耳朵貼在客房門上,聆聽客房裡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縱使老爸和其男性友人已經壓低聲響的交談,但夜裡僅蟬叫、蛙鳴聲外,那靜謐卻也讓耳朵更能放大的聽到細微聲響。「小聲點啦!小孩還在唸書。」「挖災啦!不過足爽ㄟ啦!」當時,我並不清楚,為何老爸怕吵到我?還有他朋友究竟在爽什麼?聽個幾次之後,覺得沒啥意思就沒在管去。

早上九、十點時,客房裡仍也常有打呼聲出現。或許是酒後宿醉的沈睡,假日,老爸和他朋友往往近中午時分才會起床,當然在客廳也好,餐廳也好,看到他們時,他們也總穿著體面才出現。對於老爸為何不在自己房裡睡,我也沒去過問,甚至不敢過問。畢竟,當時環境中,父親在家中象徵的是不可挑戰的權威。

也在一次壯膽偷偷開啟客房房門時,讓我知道了一切。涼被早就被踢往床腳下,偌大的雙人床上,就大辣辣地躺了兩個男人,雙人環抱著,一絲不掛還打呼著,老爸的鳥兒更也蜷縮在他的黑叢林中,對於我的啟門毫無任何感知。我很快的把門無聲的關上,但那映我眼簾的畫面,卻是我久久無法忘懷。

打掃客房時也發現,一大陀一大陀的衛生紙就躺在垃圾桶內。曾好奇的把衛生紙攤開過,裡面卻包裹著類似長條氣球的物體,衛生教育欠佳的當時,哪知道那就是防孕的保險套,至於為何兩個男人需要用到那東西,自己更不得而知。

從那時候起,晚上睡夢中出現的畫面,除了課業之外,就是老爸和他的男人躺在床上的畫面。這樣的畫面伴隨自己驚醒好幾年。

初中時,就感知自己和同儕男伴的個性顯然很不同,因在那時的教育環境下,男生、女生的表現出的特質是被學校、家庭強烈控管著,一越界就可能立即招來一頓責罵,甚至言語的羞辱,當時的男女是大不同的。雖然清楚自己有陰柔的一面,但為了避免被責罰,硬是把自己陰柔特質給掩藏起來。

初中對於同性的吸引並沒那麼強烈,但,進入高中之後卻是有很大的轉變。由於就讀男校,可以見得形形色色特質的同性,自己對同性的喜愛就在每日上課的浸染之下漸漸膨脹,啟動。

那一日撞見老爸與他朋友共床同眠時,卻也帶給自己極大的震撼....。好朋友真的會好到相臥於床?好朋友真的會好到相臥共眠?以前歷史上只聽過什麼龍陽之興、斷袖之癖,老師也僅微微帶過是男性喜歡男性,自己也在想,男生真的可以愛男生嗎?老爸愛的不是老媽嗎?他可能愛上他同性朋友嗎?

心中不免想著,性向這東西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男生愛女生」是兒時玩伴戲謔時的玩笑話。刻板價值中,也是刻印著這樣的話語,男生女生長大相戀,然後兩人步上婚姻,生子傳子嗣。步入高中前,自己的思維一直朝著這個價值在走。

高中對於同性感到吸引時,自己內心是十分恐懼的,對於自己興起的這股情慾有很大的罪惡感,認為:「男生怎麼可以愛男生?」當自己內心的同性情慾和外在價值衝突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調適自我。「我喜歡的是男生」這樣的一句話怎麼敢跟人說出口?如果人家知道我喜歡男生,我是不是會被唾棄、嘲笑、辱罵?因此,一直以來,自己喜歡同性這樣的念頭常常帶給自己諸多困擾。直到看到老爸和另一男人一同躺在床上時....那久久積抑在內心的掙扎與恐懼大石頭稍稍地降了下來。

原來這樣的性向不只我有,連老爸也有,躺在老爸身旁的男子也有。

在心底,慢慢自己接納自己喜歡男生的事實,但我也清楚,縱然自己默認自己的同性情慾,但是,保守的鄉鎮、刻板的社會價值豈能容許此背道判離的男男情慾?這時,內在衝突後的平衡,讓我學會懂得披上自我防衛的外衣,就像老爸和他的男人秘密地流洩他們的同性愛慾一樣。悄悄地,悄悄地,不被任何人發現,連當時還是小孩的我也防範著。

遠離保守的家園!這是當時候興起的單純念頭,認為到了大都會,或許在那裡可以比較不用遮遮掩掩,比較能開放的施展同性之間的情慾。就這樣的,高中生涯就在徹夜苦讀與夢中擁男體的交錯中度過。

長年來奠下的基礎,讓自己順利的進入台灣第一學府,來到台北這大都會,原以為自己可以呼吸到更自由的空氣,可以拓展自己的男男情慾,但中學時的幻想仍與現實大環境存在極大的落差。台大學風縱然開放,但在校園中卻也沒見著男男、女女相擁相摟的畫面,也感受不到同儕間有和自己一樣喜歡同性的人。在此等落差的打擊之下,也自己鐵了心把自己的這股同性情慾給強壓了下來。

當時,自己也沒主動去探索同志情慾版圖,什麼新公園、gay-bar都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的事情。

好學動機強烈的我,不僅沒事就窩在圖書館啃書,且更想藉由社團的參與來拓展人際關係。心想,認識的人越多,或許碰到和自己一樣的人機會也越多。可惜,畢業前,也未能如己願的尋得。

畢業時,同學們不是繼續攻讀碩士,就是出國進修,再者則投入翻譯、創作的作家行列。老爸的幾通電話卻也打碎了我可以選擇自由的美夢。「公職」是他要我步上的道途,他希望我同他一樣,在鄉鎮中揚名,在鄉鎮中能取得一席地位,唯有如此,真能圓他光宗耀祖的使命。

第一學府的開放養成教育,讓我對於老爸的守舊觀念嗤之以鼻,但,他終究是我的老爸。大姊飛往日本時,老爸就成了我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縱使他的觀念再怎麼保守,思維再怎麼迂腐,「忤逆」是我的個性怎麼也表現不出來的。就像高中時在客房看到那赤裸畫面時的心情,懷疑為何已婚又生下大姊和我的老爸,同時也能愛上男人?曾興起一股叛逆的念頭,「老爸怎麼可以愛上男人?他怎配當我老爸?」但那念頭卻也給吞食入肚。

順著老爸的聖旨,一路過關斬將的通過層層的公職考試,任職公職中也應老爸的命令調回自己的鄉鎮中。

隻身的繞了一大圈路,還是回到自己的家鄉,當時縱有不甘,卻也開始屈服於所謂的命運,認為--或許自己這股同性情慾是沒有機會嶄露頭角了。

人生總要有個奮鬥的目標,當時,在老爸的耳提面命之下,不僅把當上鎮長當作是自己的目標,他更要我也步入婚姻,傳子嗣。「結婚生子、當上鎮長」成為當時我不得不的選擇。

婚姻這檔事說來奇妙,我的妻子寶兒也和我一樣台大畢業,也順從她父親的命令返回家鄉,當時女性可以讀到大學的可以說少之又少,因寶兒父親是當時候的鎮長,位高權重之下,怎希望自己的女兒僅成為鄉婦村姑?鎮長對於自己這千金更是疼愛有加,寶兒不僅台大畢業,更也同我一樣返回鎮上公所服務。

寶兒小我兩歲,在公所裡,就我和寶兒的學歷最高,平時談話也最投契,無形地,我和寶兒也被公所同事視為一對。我老爸是農會會長,寶兒父親是鎮長,兩家可以說門當戶對,當他兩老得知我們兩人出雙入對時,也期待把我和寶兒小兩口送上紅地毯的那頭。

結婚在當時人的觀念中,認為是人生必經的一條道路。縱然我仍存有喜愛同性的念頭,卻也把結婚當作是人生的一種必要選擇。況且,和寶兒的觀念相近、如膠似漆更也是我會步入婚姻的原因。心想,至少,婚姻的另一半不是透過單調無趣的相親而來,而是我們的特質彼此相互吸引而來。

有寶兒陪伴的那段時光,可以說是快樂的,讓我真正感受到有家的溫暖。事業上又有岳父鎮長的推波助瀾,我的職位可以說逐年的攀升,就差一步能取而代替鎮長的寶座。

清順、清福、青青生下時,寶兒與我就彼此約定不再生育。由於同鎮的關係,三個小孩生下時,則就近由岳母代為看養,老爸也在三個孫子誕生之後沒多久也因怪病過世,當然那怪病只有老爸和我知悉。老爸過世時,我並沒有特別覺得哀悽,連回家奔喪的大姊也一樣。或許,我們從小被塑造出的個性即為此:「沒有老爸,我們一樣可以活的很好。」岳父也在幫我助選當上鎮長之後過世,為此,岳母和寶兒傷心了好一段時光。

四十多歲就當上鎮長的我,為了不辜負過世岳父的心力投注,也很盡責的扮演好鎮長的角色。為了鎮上的建設,交際應酬總是難免,但岳父的死亡卻也給我很大的警惕,越是步入中年,飲食運動更也得留意。伴隨我應酬的頻率增加,寶兒更也要我當完一任鎮長之後就自動卸任,畢竟,我和她都不是戀棧地位、虛榮的人。由於四年來對於鎮上事務推動不遺餘力,在鎮民心中,已經沒有第二個鎮長人選,縱使我和寶兒再怎麼不願,也僅能順應民意的再連任一屆。

認識阿輝是在一巧合的機緣下發生的,以往衣物的添購往往由寶兒代為處理,對於製裝不在意的我,往往由寶兒在家先行幫我量好,再到布莊訂製。一次,心血來潮想再添購西裝時,如往常般要寶兒幫我量身,怎奈寶兒卻說:「順ㄟ,布莊你沒去打過照面,這次以自己去讓他量,順便和他們更加認識認識。」我心想也對,縱然和鎮民諸多熟識,這布莊卻也僅認識布莊老闆一人,至於他底下有多少兒女我倒也沒注意過。

那天正逢假日,等布莊開門時就趁早去,進門時恰巧老闆要出門送貨,老闆和我打了聲招應說:「鎮長ㄟ,早ㄟ,我趕去送貨,你要訂做什麼西裝,叫我兒子阿輝幫你處理就好,他現在也是師傅了,沒問題啦!」我也寒暄的說:「頭仔,不要這樣講,你去忙你的去。」說完我就往店門內步去。

那是第一次見到阿輝,第一眼看到他時,著實被他憨厚的外貌所吸引住,圓滾的臉蛋,包裹在襯衫內微微發福的身材,以及那迷人的雙眼。阿輝先微笑開口招呼:「鎮長ㄟ,這麼早,假日沒帶妻子出去玩?」平常健談的我竟然失禮的多看了阿輝好幾眼,然後才頓時感覺失態的說:「早阿,沒睏飽,所以剛才失神失神。」

雖然和阿輝沒有聊幾句,卻也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好奇特,不是一般店家與顧客互動的那種眼神。那種專注,那種想透視我一樣的眼神讓我摸不著他的意圖。他幫我量身時,和我靠好近,且我也發現,不論胸圍、腰圍、褲長、、、等丈量過程中,他總是重複量了三兩次,這來回的三兩次中,他的手指更也隔著我的衣服與我的身體碰觸著。

老闆不是說他是師傅嗎?這三兩次的重複丈量意味為何?他待客的細心、服務的周到,還是....,我不敢往下想下去,但那情慾被瞬間燃起時,褲底下那一包竟然不爭氣的鼓了起來,正巧阿輝也蹲下幫我量褲長。只見他看了我褲襠一眼,又抬頭往我臉上一瞧,尷尬的我只好把頭撇往一邊,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和我一樣,什麼也都沒說。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不相信一見鍾情的我,認為感情是得日積月累的,但是,為何我會為了這個男人動心?會為了這個男人而挑起我的情慾?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深思這個問題。寶兒看我發楞也問我怎麼了,我直推沒有。那幾個小時的沈思中卻也悟出:原始的情慾,自己是偏愛男性的,所以看到憨厚又深深吸引我的阿輝,很自然的會攪起自己沈澱潛意識中的同性情慾。相對地,和寶兒的感情卻是日積月累培養出的,縱然對於異性比較沒能立即的燃起慾念,卻也因為深厚的感情基礎,而啟動原本不會被啟動的異性情慾。

悟出的當下,確實被這股強大情慾力量所震懾,何以對同性和對異性的兩股情慾力道差這麼多,表露上也截然不同。對於久積的同性情慾點燃,自己不知道是喜是憂?尤其,現在自己不僅是寶兒的丈夫,清順、清福、青青的老爸,更也是本鎮的鎮長。這些身份如何讓自己的同性情慾偷渡??

為了瞭解阿輝更多,透過鎮公所之便,約略也得知阿輝家中大概情形。他老爸在鎮上也是頂有名氣,連鎖布莊不僅遍及鎮上周遭鄉鎮,連外縣市亦有。六男二女中,卻也僅剩下這最小的阿輝還沒有成婚。

35歲了為何還不步入婚姻?他究竟在等什麼?聽說鎮上的阿娥以前很中意他,但是阿輝何以沒有接受阿娥的感情?裡面的女店員招弟,聽說也對阿輝有意思,所以,一直以來都在布莊工作。

難道...?自己心中竄出一股震撼和喜悅,難道阿輝和我一樣,潛意識裡面也潛藏著對同性的情慾...。

黃昏之戀(三)死灰復燃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李商隱《無題詩》

此趟北行,可說為阿輝送信的青鳥,為他探探阿邦的消息。怎知,縱然見得阿邦,卻無法幫阿輝喚回阿邦,既成的結局已無改變的可能。只在想,是否該讓阿輝知悉?知道我見得阿邦,知道阿邦心裡真正的想法;只是在想,知道事情原委的阿輝不知會有什麼反應?會更落魄、死心,還是能看開,更積極的生活。

「輝ㄟ,我見到阿邦阿。」我喚著阿輝。阿輝呆滯的眼往我身上瞧了一瞧,這聲響似乎慢了好幾拍似的才傳進他的耳裡。他才起身歇斯底里的喊著且搜尋著:「阿邦,阿邦,阿邦在哪裡?我的阿邦在哪裡?」我緊握著阿輝的手臂,然後跟他說:「阿輝ㄟ,冷靜一點...我是說,我去台北見到阿邦阿。」

阿輝聽到此話之後,重重的攤坐在床緣,然後無氣的說:「我還以為他回來看我了!我還以為他回來接我了。」我大力的搖著阿輝的手臂,然後一字一句的跟他說:「輝ㄟ,你冷靜一點,我才可以跟你說他的情形阿!」阿輝似乎才慢慢冷靜下來,然後啟口說:「順ㄟ,阿邦他現在過的怎樣?他還有想我嗎?他還會回來嗎?為什麼他一直不接我電話?為什麼他一直不打電話給我?」阿輝一連串如炮的問話,似乎想把他這陣子全部的思念及疑問全部吐出,黯淡的眼神瞬轉為炯炯。

我試著轉達阿邦真實的內心感受讓阿輝知悉,他不希望阿輝沈浸在傷悲裡;他希望阿輝能和他一樣盡快的走出悲傷的陰霾;他希望阿輝能找到一位更值得他愛的人;他希望阿輝能漸漸把他淡忘掉;他希望藉由不聯絡來淡忘傷悲.....。半小時餘的細說阿邦的想法,我有如傳聲筒一樣,傳著遠方兩人的思念,傳著兩人的離情。只是北方的阿邦已經漸能看開釋懷;但南方的阿輝卻更把自己鎖著依依的離情暗黑裡。

除了讓阿輝知道阿邦的想法之外,我更也分析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別讓阿輝知道。只希望這席談話讓阿輝能走出離情的死胡同,更期盼這席話能讓阿輝拾起面對生活的勇氣。...沒有人希望所愛的人傷悲,沒有人希望所愛的人終日鬱鬱,沒有人希望所愛的人失去了元氣。

阿輝說他想冷靜冷靜,好好的想想剛才我跟他講的這些。這一沈寂又過了好幾個禮拜...。

招弟喜沖沖的跑來跟我講:「阿兄,我感覺阿輝最近有比較好一點,會說話會笑了,不像以前油頭角面,不像以前問什麼都不應了。」我心裡滿是歡喜,至少阿輝比較不原地踏步,較能走出那感情的黑暗。我馬上跟招弟講:「小妹阿,有時間妳就帶阿輝出去走一走,找話跟他講。我再找時間帶你們出外逛一逛,看阿輝會不會快點好過來。」

這幾天,招弟總是固定的來跟我報告阿輝的消息,且跟我講著阿輝跟他聊了什麼。當然,我也會找阿輝聊敘,並找他到公園走走,順便談談心。看阿輝不再像以前一樣被感情的陰影束縛,我內心也寬心許多。

阿輝也講著他看開後的想法讓我知悉,他道:「順ㄟ,真拍誰,這些日子讓您和招弟煩惱。你那一天跟我講的那些話,我在一個人的時候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我和阿邦的感情原本就沒辦法久久長長,他回去台北也是遲早的事情。」「可能那時候我比較沒法接受沒阿邦的日子,那時候不能諒解為什麼阿邦要閃避我。現在想通了,也比較能清楚阿邦的想法。」

阿輝又說:「我知道他應該也是很痛苦,這種感情本來就是這樣,距離、價值觀、事業...一大堆問題都存在,要他一個年輕人去面對這些,說真的也是很殘忍。或許,這是阿邦和我共同的命運。...順ㄟ,我會慢慢的把他忘掉的。」我也安慰阿輝說:「你看的開就好,我那時候還怕對你講阿邦的事情,你會更鑽牛角尖,你會更想不開。現在沒事情就好,沒事情就好。」

為了讓阿輝快快的走出陰霾,我通知了招弟早上的溫泉行恢復,也告知薇薇、青青得一同前往,並要求阿輝也得一併前去,不要一整天窩在家裡頭,窩久了真的會窩出病來。

泡完湯,我也邀阿輝到圖書館啃書去,一開始阿輝很不願意,畢竟書本他在初中之後早就不接觸了,他很怕自己的程度會看不懂書本的內容。阿輝面有難色的說:「順ㄟ,我很早就沒讀書了,不知道看有沒有,我不像你書讀這麼高,這麼有學問,我怕一邊看還會一邊度估。」

我拍拍阿輝的肩膀說:「輝ㄟ,你是在怕什麼,你忘記了我讀文的阿,我揀選幾本比較簡單的,比較是寫感情的書給你讀。你不會的就問我,我隨時跟你講,你剛走出感情的死路,或許看看書會更有感觸。有很多書寫得很好,你沒讀到真的很可惜。」阿輝點點頭的說:「也好,只是早上還要招弟看店,比較拍誰。」我也跟阿輝說:「你先在這裡讀一段時間看看,喜歡的書可以借回去讀,我會去店裡面陪你讀,這樣你不會無聊,不會的也有人問。」

就這樣,我挑了一兩本有注音符號、解析的唐詩宋詞讓阿輝先唸起,起初,阿輝幾乎都不太能瞭解每首詩、每闕詞的意境,經我一一的解說,他也漸漸能想像與體會詩詞中所欲表露的感情,以及套用在生活上的用意。

兩個老頭子就落坐於閱覽室的一角,一個讀著詩詞,一個讀著哲史。透過厚厚的老花眼鏡,嘗試和古人對話,嘗試著背著自己思維的行囊穿越時空,回到幾千年前。和古人一同遊山玩水,和古人一起談情體哀愁。

阿輝現在也會跟我說著他對於讀通的詩詞的一些感觸。他一邊唸著劉禹錫的(望夫石)【終日望夫夫不歸,化為孤石苦相思。望來已是幾千年,只是當時初望時。】一邊會跟我說著他的感受。阿輝拔下老花眼鏡,血絲布滿他的眼睛,只聽他訴道:「順ㄟ,這首詩應該是站在一個閨婦的立場寫的吧!短短的二十八個字,越念越有感覺。雖然寫的是男女之間的思念,但是用在男男之間的關係應該也行的通吧!」

我也摘下老花眼鏡,跟阿輝訴說:「其實,思念是不分性別的,我知道你思念阿邦。不過,我更希望你記得,你現在還有我,還有招弟陪伴你身邊。回憶、思念每一個人都會有,只是太沈浸悲痛真的不好,我和招弟都希望你過的很好,過的快樂。」

阿輝也說:「順ㄟ,這我清楚啦!已經痛苦一年了,雖然現在也是隨時也想起阿邦,不過,看到你和招弟這麼關心我,我也感受得到,心裡很感動。我也不會一直讓你們操煩,我知道怎麼克制我對阿邦的思念。」

我清楚阿輝做的到,但是思念這東西很玄,總是若隱若現、如影隨形的就會從腦中竄出,若深若淺的拉拔著自己回憶的神經,甚至讓人吞沒在寂寞裡。當阿輝唸望夫石讓我聽時,我知道他心裡面還是深深期待阿邦真能回來看他,縱使那麼一兩次他也滿足。我更也清楚要淡忘一個人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只要有付出過真情的人,要收回感情是那麼的不易。

回想不同時期,不同階段自己讀情詩的感受。年少時讀情詩,不知愁滋味,卻覺得詩浪漫而神秘;中年時讀情詩,心中湧現的是滿滿的甘甜,偶爾流出的是一陣狂喜的心緒;年老時讀情詩,油然升起的是淡淡的回憶,那回憶卻是暖心。

我望著身旁的阿輝,只覺得年老時有他相伴,自己已無須沈湎於回憶當中,反倒是珍惜現有的福份,把握現有的感情。縱然生活上沒什麼激情,安逸中卻也透著一股溫馨,這溫馨在老邁時卻很受用的。

圖書館員老許是以前我鎮公所退休的老同事,喜歡唸書的他退休後也來圖書館義務當義工。以前老許就會常常來和我討論許多文學作品,空暇時能覓得一兩知音論古道今未嘗不是件人生享受。

每次我和阿輝前往圖書館,他總會在我們閱書前跟我攀談幾句。老許隨性的說道:「鎮長ㄟ,您今天又要和哪個古人打交道阿?」我也瞇瞇笑的回著他:「現在沒讀文學了,改讀哲學歷史,換換口味也不錯。」通常阿輝已經就定位讀起書來,我則和老許聊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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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天命時的回憶1)

老許和我一樣,年老時老伴也都早他先走一步,縱然生活孤寂,他和我一樣也滿懂得休閒生活的安排,除了定時在圖書館幫忙之外,他也是我們鎮上泳會的會員,休閒的相似性幾乎和我一樣。有時曾在想,為何當初喜歡的是興趣沒什麼交集的阿輝,反倒是興趣相投的老許,我卻引不起些許情慾遐想。

常運動健身的老許,縱然年紀也小我五來歲,身體看起來就是硬朗,以前有練過太極和氣功的他,紅光滿面更是他外顯的。每次看到他時,不自覺的就感到自己的老態,兩人並站在一起,人家或許還以為我們是叔姪呢!

知道老許也喜歡男人應在泳會的那段時間,邀去參加泳會也是他的意思。當時並沒有想很多,只認為應該聽寶兒的建議,在退休之後得安排休閒活動。老許在我入會時,總是熱情的介紹會員讓我認識(縱使裡面的會員我都認識的),他的舉動中似乎要讓他人知道我和他是很要好的哥們,當時,確實也把老許當作弟弟一樣看待。

更衣如廁時,老許更是常常隨行在側,言談時,總覺得他的目光很奇特,似乎總把眼珠子往我身上裸露的肌膚盯去。甚至,有時候他會靠在盥洗隔間的木板上找話題和我聊著。縱使我全身已脫的精光,他也不在意我對他此舉動會有什麼責罵,滿足他觀視的情慾時,或許,他想藉此拉近我和他的距離。

和他如兄弟般的情誼,我從沒有想要越界過,但老許卻也是頻頻試探。游泳四式是老許一步一步教起我來的。從蛙式到自由式,從自由式到仰式、蝶式,他從來沒有喊累的慢慢指點著我。

游泳教學過程中,我用心的揣摩著老許教導的步驟及方法,並不在意老許對我身體的觸碰。縱使感覺他抓我手臂、大腿,甚或扶我肚腩的手帶力中卻也帶著撫摸,我也只當作那是為了方便教學的應有碰觸,不敢也不願意往情慾方向想去。

有時他立我身後,身體就緊貼我背後,雙手抓著我的雙手示範自由式或蛙式的手臂划水動作,很明顯的感覺到他泳褲底下的那一包已經撐起,或許在水底下他不擔心,但我卻常為此而感忐忑不安。當時我已近天命,同性情慾也早早沒有再重新啟動,對於老許的示好,我真的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老許家的小孩並沒有像我家的清順、清福、青青一樣孝順。當老許把他們栽培長大之後,幾個小孩紛紛出國留學工作去,這一去卻常常一年半載才返台一次。我自己也在想,為何人的際遇會差別這麼大。有的兒女孝敬,有的兒女卻視父母為累贅。常常聽老許抱怨,說兒女從來沒有邀他去國外住下過,只知道每年定時的寄錢回家,越洋電話的慰問更是沒有的。

因為一個人的孤寂,老許更也常常來咱家串門子泡茶聊天,寶兒沒有過世前,也把老許當自家人一樣看待,知道他一個人在家悶的發慌,能過來咱家取取暖,聊聊天,或許能暫慰他寂寞的心靈。

有時老許沒過來,寶兒還會叫我過去他家探探,看他是否安好。有時僅見他家門深鎖,有時進屋瞧時,不是看他抱著書呆凝著,就是拾著兒女的相片癡望著。他知道我來時,才會馬上恢復神情的與我聊敘。幾次老許也會無奈的說:「一個人吃老真的很孤單,還好和鎮長你們一家人熟識,不然,還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過比較好。」我也安慰著老許:「許ㄟ,不要這麼悲觀啦!人生快樂過是一天,艱苦過也是一天。你生活不是安排的很好?早上打太極、游泳,上班時間在圖書館,晚上有時候練氣功,這種晚年的生活也很愜意阿。」

老許吐著悲哀的說:「阿兄ㄟ,不要安慰我了,你這樣的生活不才叫愜意。退休之後,有子妻陪伴你左右,你想要做什麼休閒就做什麼休閒,這樣才叫做幸福阿!為什麼我會找那麼多事情去做,找那麼多運動去做,還不是要排解內心的寂寞。」老許說的一點也沒錯,年老要的不是兒女工作賺得的血汗錢,運動強身也只是附加,能有家人的陪伴那不外是最大的身心舒坦。

我也只是拍拍老許的肩膀說:「許ㄟ,不要想這麼多啦,我把你當作小弟一樣看待,寶兒也是一樣,我那些兒女也把你當作叔叔看待,你不要跟我們客氣。寶兒也常常跟我講,家裡還有一兩間空房間,看你要不要搬來住,彼此也有個照應。」老許也說:「阿兄ㄟ,你和寶兒的心意我可以領會,不過,也是不要的好,我們鄉下地方小,人家喜歡說一些閒話,雖然我沒跟你怎樣,不過,也是維持這樣的關係就好了。」

對於老許的堅持我並沒有勉強,只是表達我和寶兒對他的關懷。鎮上這樣的中老年人也頗多,老許不過是當中冰山一角,我更也清楚,有許多年老者是孤苦無依的一人甚或夫妻倆守候著家園,等待一年一度過年時家人的團圓。

好幾次,每當老許悲傷的不能自己時,他總會傾身前來抱抱我,然後說:「阿兄ㄟ,如果我是女人那該有多好,可惜,我生下來就是男兒身。」一開始並無法理解老許所講的這些話語,只把它當作是男人需肩負家裡經濟重擔,老許的一些埋怨。我也總是拍著他的背說:「許ㄟ,你是在黑白講啥,生下來是男的是女的有什麼差別,生活也是要過阿。」

有幾次他擁抱中甚至會想傾身來吻我,但卻也被我制止。我只說:「許ㄟ,我把你當兄弟看待,我們這樣不好,被人家知道那還得了。」此時,老許才向我透露他對於男人的喜愛。他輕聲說著:「以前在公所的時候,就十分崇拜你,把你當作喜歡的人看待。不過,也只能暗暗的喜歡著你。那時候有妻子我也知道,我也清楚要把自己的家顧好,但是,還是會忍受不住那種對男體的渴望。你退休之後,知道你的興趣和我一樣,才會找機會接近你,雖然感覺出來,你應該不會接受這種事情,我就是忍不住,能跟你短暫的在一起我就很滿足了。」

老許又繼續說:「游泳你更衣時,我都會偷偷的看著你的身軀,我自己下面那支都會很自然的大起來。在游泳池裡面教你游泳,在後面抱著你,我也是會忍受不住的硬起來。」我也淡淡的回答老許:「許ㄟ,游泳池裡面我確實感覺出來,只是那時候認為那沒什麼,所以沒在意過。我說過,我把你當作弟弟看待,只要我們的關係不要超過,我都可以接受的。」

或許我真把老許當弟弟看待與照顧,沒有把他當愛人看待,他也不再越軌的要求我和他發生進一步的性關係。但三不五時的,他仍然會來我家裡晃晃,尤其寶兒過世時的那段時間,反倒是他常常安慰及陪伴我。但在心目中,他也許認為我是喜歡女人的,但只因關心他,所以也同時能包容他的同性情慾。

熟識之後,老許也會跟我講一些他曾經經歷過的同性情慾經驗(當然,都是我去老許家時,他偷偷告訴我的。在我家,因為有三個小孩在,對於這些私密情慾的話題,老許也是隻字不談的。)從他耳中,我知道了有屬於男人喜歡男人的世界。從情色戲院到愛河市政府公園,從公園到卡拉OK酒吧。

一邊聆聽著,一邊卻也溢著自己的震驚,老許曾問我:「阿兄,有沒有想過要到我們的世界看看,雖然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女人,不過,讓你開開眼界也不錯。」寶兒過世時的那段日子,不僅失去老伴的關愛,當時,更也未探出阿輝的性向。曾有過衝動和老許一起探險去,但剛開始時,卻也總是壓抑下來。

一晚無聊時,前往老許家想找他聊聊談談,大門關著,但輕輕開啟時卻也被我推開,客廳僅留一黃色小燈,客廳裡的電風扇也大聲的嗡嗡作響,透過隔間的木板上層,老許房內的燈也開著小燈,心想,老許會不會出門了!但是他的汽車卻停在屋外阿。進門時卻不見老許,很自然的往他房間走去。(以前鄉下地方多為木門,除了外出或睡覺時會上鎖,不然,多是開啟的。和老許熟了,到他家我也不甚拘束,沒見他人,也都屋內各處找去。)

開啟房門的剎那,映我眼簾的是兩個交合的男體,老許跪趴在床上,另一看起來同我一般年齡的胖壯男子就頂著老許抽插著。六目交接著,大家好像都震懾於看到彼此。

那老頭很快的取起棉被遮住身體,老許也很快跳下床尋找衣褲,並穿起內褲跟我解釋,老許示意我到客廳,留那老頭於房內。老許先開口說:「阿兄拍誰,辦事情沒把房門關起來,害你看到尷尬。」只知道自己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我緩緩的啟口說:「許ㄟ,你自己要小心一點,被我看到是不會怎樣,被其他人看到,看你怎樣解釋。在我們鄉下這種保守地方,你也知道口風守不住,人家如果知道你玩這種的,看你以後怎樣在這裡生存下去。」老許也道:「阿兄我知道啦!我以後會注意就是。」

我關心的問到:「許ㄟ,那個朋友你哪裡認識的,以前沒聽你說過,我也從來沒有看過。」老許才慢慢的說:「他喔,他姓解,是我這幾禮拜在舊高雄市政府那裡認識的,現在在交往,我帶他回來好幾次了,只是都沒讓你知道而已。」我也問說:「就你跟我講的什麼愛河、舊市政府的公園阿?」老許也說:「對阿,就在那裡,那裡晚上的時候很熱鬧,好多我們這種人都在那裡找人的。」

後來解老先生也從房門裡走出來,然後有點靦靦的對我說:「拍誰,剛才被你撞見我們辦事情,真拍誰。」老許直說:「解ㄟ,我幫你介紹,這我們鎮上退休的老鎮長,姓高,我結拜的阿兄。先跟你講,你圈外人,不是我們圈內人。」

一番寒暄與聊敘之後,也知道解老比我小一歲,自家是開中藥房的,小孩和我一樣大了。家裡對於他晚上的行蹤從來沒有過問過,他也都推說去找朋友聊天,就常常失蹤一整個晚上。但解老還算安分,每晚在十二點前也會準時返家。解老因為家裡開店,不方便帶老許過去,所以每當兩人要恩愛時,總會邀在老許家中辦事,或是找高雄便宜旅館休息。

我同性情慾的火苗似在天命時再次被燃起,阿輝的好像也在此時喚起不是?何以世間總有這麼多的巧合?巧合的令人煞費苦心的解不開....。

那一夜夢裡,老許和解老交媾的畫面,小時老爸與其同性朋友相擁的畫面,自己與莊老激情的做愛畫面,竟然又交疊的進入我夢中,死灰復燃的同性情慾又再點燃,且快速的蔓延...。

後記:

文章試著用跳躍的方式呈現,

畢竟老人家回憶的方式有時候不固定的。

不清楚會不會呈現得太雜亂,

但看倌暫時看看就是。

死灰復燃~~~對老爺子如此,對輝叔如此。

我想對於久壓抑同性情慾的人來說,

同性情慾的再度被燃起都是一種新鮮的體驗。

最近,在話題區裡面觀得old-Dad的一篇話題,

談論許多已婚中年同志再入圈內的一些討論,

網上許多人多發表了很多寶貴意見及看法,

個人看了覺得收穫很多,

朋友們,不妨可以上去瞧瞧,或許會有另番的收穫。

就如"天命中年"大哥寫的"一個已婚同志的生活隨筆"一樣,

以及"鬍老大"的那篇"談判"都很令人深思與自省的與深入討論的。

祝順心 sfong

昏之戀(四)老爺子與莊老的愛慾

(鎮長任內不惑時的回憶)

剛興起的同性情慾,又被老議員投下的大石攪亂,讓我方寸大失。..莊老這位我的救命恩人,卻也為了我,付出他慘痛的後半生。

在繁忙的公務中,有寶兒陪在我身邊事實上已經很幸福了。現今,心底又有位愛慕的對象-阿輝,偶爾讓慾念得到短暫的遐想滿足,縱使公務再煩再累,也能有轉移抒發的出口。

以往,都是寶兒送自製的便當於中午來鎮公所給我的,為了能多看阿輝幾眼,我也告訴寶兒,以後改回家吃中餐。趁騎車回家的路上,我也都會順道繞到阿輝的布莊瞧一瞧,看能否看見阿輝,那種同性情慾短暫偷渡的喜悅,往往因能見到阿輝而更加喜悅。縱使六天上班的日子中,能見到一兩回就已不錯,我自己卻也為這短短的幾秒視覺感官滿足著。

當沈浸在這小小的情慾滿足的同時,卻不知道自己漸漸滾入一難纏的漩渦中...這漩渦卻也可怕的讓我久久才能被沖上岸。

科層體制,層層分工之下,除了原有的行政流程,許多工程的招標發包,多多少少有透過內線因應而達成交易。「內定回扣」甚至「綁標」等事件,在當時卻也時有所聞,對於這些有昧於良心之事,辦起來確實棘手。尤其職位越高,所背負的壓力越是沈重。

當時身為議員的,本身不是財團就是黑道背景的,純然有政治理想,且想一展抱負的民意代表卻不多見。在此惡劣的大環境之下要辦好市政卻也不易。因為諸多的建設也得靠這些人物才可進展順利,因而,彼此的密商事件更是時有所聞。關鍵卻也在做的漂不漂亮,彼此是否有先做好良好溝通。

老議長(易老)在議會中已連任多屆,在議會中更也算是大老,他本身即為財團出生,其名下的公司更也包羅萬象。在鄉鎮中,他也是富有極大名聲的一號響叮噹人物。可惜的是,或因位高權重,長久積累的高傲特質,卻也使得他在人際中彰顯的更是商人的市儈本性以及不可一世的驕傲,至於民意代表為民喉舌的本事一點也沒有。

往常工程投標事件中,岳父大人有交代,盡量不要得罪易老,能給他過關的則睜隻眼閉隻眼,因此,只要易老有暗地知會,原則上,公所乃會盡力配合,甚至給他方便。但也因此養成他胃口大、更目中無人的特質。許多案件中,不僅不加以知會,如果沒讓他底下的公司得標,他更是常來公所拍桌子叫囂。也為此,我和他不自覺的也結下梁子。

凡是他公司投標案件,到我這關卡的時候,乃全部被刷下。目的無他,僅在於他用不合法的方式取得得標資格。公所主管們沒有人敢與易老作對,他們清楚,易老不是好惹的一隻狼。而我,也清楚,如果一直屈膝卑恭的符應易老的要求,不只公所的形象會見漸被他拖垮,甚至公所更會變得烏煙瘴氣。斷然的抉擇換來的卻是我與易老的對立。而這對立全部表現在議會中狂飆式的質詢。

其身正,半夜不怕鬼敲門,我是深信此道的。怎知,用明的他搞我不過,卻私底下用陰的對付我。

被綁架的前一晚,自己就覺得有點心神不寧,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發生一樣。不巧的,就這麼巧合的應證了自己的猜想。那夜的應酬並不知悉投標商人是易老的好友,只感覺對方看起來還算正直,卻不知,有的人卻如披上羊皮的狼一樣,慢慢的引誘你進入他所設下的陷阱。

小解過後的那杯酒,入喉時並沒有覺得有特別異狀,只是那暈眩卻也來的突然,剎時的讓我倒了下去,進而不省人事。...醒來之後,雙眼已經被蒙住,雙手雙腳也被綑綁住,更讓我害怕的是,我全身的衣物全被卸去。

暗黑、裸身、被綑綁,這些超出自己恐懼的極限下,不僅全身無一處不在顫抖,甚至腦中出現的是一幕一幕駭人的虐殺過程。

清醒之後,首先聽到的聲音是易老和三個男人的談話聲,易老最先開口道:「兄弟們,那個就是常常找我麻煩的鎮長。年紀輕輕的,一點敬老尊賢的態度也沒有,還處處找我麻煩,這一次只想和大夥來分享,一起享受他肥滋滋的身體。」說完之後僅聽到易老一陣狂笑。

這狂笑讓我聽了全身雞皮全起,莫非我真的要淪為他們姦淫的對象?身體不由的更蜷縮一團。

續聽到的聲音是很低沈嬌細的,只見他說:「老易ㄟ,你知道我不喜歡這麼老的,找我來幹嘛,找個標緻的女孩來幫我吹屌,我會更感謝你。」(後來聽莊老說了之後才知道,那個戀童的姓胡,是某航空公司的總經理,總喜歡藉由旅遊到未開發國家中買性。)聽這男人這麼一說,我應可避免掉這男人的摧殘。但心裡面還是怯怯地,畢竟,還沒聽到後續。

接著應話的男人聲音很有磁性且宏亮,只聽他說:「易老ㄟ,看起來,這個應該菊花還沒有被開苞過,這個我會喜歡,我看第一天就排給我好了,讓我來享受享受。」說完話,那男人也竊竊地笑著。易老也回答:「有什麼問題!這人抓回來,就是要給兄弟享用的,你現在要用,隨時也都可以阿。」聽完這話,我身體更往牆角縮去,莫非現在就淪為被姦淫的對象?這...不免來得太快?(後來聽莊老說才知道,還好這老兄事先被他擋掉,不然第一天我碰到的不是莊老,而是鄭老。健力中心的創辦者,宏偉的大屌,見洞就想鑽的飢渴,這些都是未體驗過後庭被挺入者所無法想像的苦痛。)

跳出來說話的是一聲音柔順的男子,只聽他說:「鄭ㄟ,不要和我搶,我喜歡中年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可口,我享受完,你們要怎麼操他是你們的事情。」他接著又說:「易ㄟ,就這樣講定,第一天我來,其他幾天你們怎麼安排我沒意見,你們要每天排給我當然我最高興。」

後續的談話,則不在房間內進行,我也不清楚我會怎麼被對待,只知道現在是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我該怎麼辦才好呢?當時,腦中突然喚起的是小時候,只要不順從父親的話,我就會被關到家中的廁所,我再怎麼哭喊仍不會有鄰居來搭救,哭久了,也只有低身抱膝蜷縮於牆角,望著茅廁的小窗發抖吸著鼻涕。

三、四十年前的記憶,竟然在這個時候喚起,相同的情境是我被關在暗黑裡,身體不斷地顫抖著....。

那一夜,睡的很不安穩,因為,不清楚未知的這幾天會怎麼度過,不知道怎樣才能逃離被囚禁的暗獄。

第一天....自己的精液全被榨乾,榨乾的器物不是寶兒的陰唇,卻是莊老更為靈活的屁眼。雖然屌疼痛的不得了,卻意外的交了一個朋友,而這個朋友前後的表現卻讓我感到判若兩人。他讓我覺得我有被獲救的希望。

早、中、晚共六次的性高潮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沒跟男人做過愛的我,對於這男男的性愛竟然感到如此的不可思議。以前和寶兒做愛,幾乎都是我採主動,整個過程中幾乎是寶兒和我完好的搭配著。而莊老似乎比寶兒更懂得我,知道用他靈巧的舌頭舔吸我的敏感帶,那收放自如的肛門亦調控的恰到好處,被強迫和男人發生性關係,原本是覺得很可恥的,是感到很有罪惡感的,但身體的愉悅卻也讓我深深著迷那種男男做愛的快感。

縱欲的人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嗎?從莊老身上我推翻了這樣的論調。或許是家學淵源,總覺得莊老會和狡猾奸詐的老議員們成為莫逆,確實讓我感到詫異。以他的談吐作風,怎會和他們成為一掛?

年長的莊老保養的極佳,縱然年逾五旬,其身上的肌膚卻也彈性有加,身材的神似性和同鎮的阿輝可說是如出一轍。歷經風霜的顏容縱使和阿輝年輕的稚嫩有些不同,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男性成熟氣味卻也讓人欣賞。宵夜後的那時,竟然興起一股衝動想和他再來一次。縱使自己屌的反應讓我知道,我已經到達極限,但這第一個和我做愛的男人,我卻也為他誠實又不藏私的吐露而深深感動。

我沒有莊老老練的男男性愛經驗,但從他今天為我服務的整個過程,我嘗試搜尋那片段的經驗,用笨拙又不太靈巧的舌頭,也舔遍他的全身。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莊老卻也深情的配合著,甚至嬌喘的呻吟頻頻不斷,那聲音更有股誘人的魔力,似乎在告訴我:「來吧!我等著被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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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
发表于 2007-02-26 16:01发布于 02-26 16:01 较早前
后来呢,怎么没有结尾啊,请继续,好吗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QQ

[ 3楼 ]
发表于 2007-02-26 22:03发布于 02-26 22:03 较早前
怎么可以变成简体的啊?这么看有点晕
香甘浓烈非真味,真味只是淡
圣绝卓奇非至人,至人只是常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4楼 ]
发表于 2007-02-27 08:43发布于 02-27 08:43 较早前
繁体字看起来很累,可不可以先转换了在发过来?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5楼 ]
发表于 2008-07-16 08:32发布于 07-16 08:32 较早前
呵呵!楼主,你的繁体字让我们这些读者看得真是累啊!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6楼 ]
发表于 2008-08-06 01:12发布于 08-06 01:12 较早前
有的字体不认识啊,看的好累,不过还是支持你,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7楼 ]
发表于 2008-08-06 15:49发布于 08-06 15:49 较早前
文章好 真是好...可惜繁体我也看的累..

风尘奇侠 Lv3 Rank: 3

[ 8楼 ]
发表于 2008-08-07 13:16发布于 08-07 13:16 较早前
排版很不友善,阅读累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9楼 ]
发表于 2008-08-07 13:45发布于 08-07 13:45 较早前

................

为什么是繁体的..........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QQ

[ 10楼 ]
发表于 2008-08-08 17:52发布于 08-08 17:52 较早前
作者是台湾人吧?还好有常看台湾电视,看得懂繁体字,呵呵……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11楼 ]
发表于 2008-08-11 13:16发布于 08-11 13:16 较早前
就是咯!看着累!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12楼 ]
发表于 2008-12-20 03:01发布于 12-20 03:01 较早前
看的有点晕 不过不错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13楼 ]
发表于 2009-06-22 17:06发布于 06-22 17:06 较早前
为什么是繁体的..........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14楼 ]
发表于 2009-08-12 11:23发布于 08-12 11:23 较早前
繁体我也看的累.

风尘奇侠 Lv3 Rank: 3

QQ

[ 15楼 ]
发表于 2012-03-10 01:51发布于 03-10 01:51 较早前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16楼 ]
发表于 2012-03-17 20:54发布于 03-17 20:54 较早前
你的繁体字让我们这些读者看得真是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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