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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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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平民 Lv1 Rank: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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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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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08-01 19:49发布于 08-01 19:49 较早前 |只看该作者
1

我和父亲冷战足足十年,我依旧没有彻底原谅他。今年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依然显得儒雅迷

人,哪怕是那头灰白的头发、端庄面庞的皱纹也无不诉说着成熟的魅力。我想,若非我与他

冷战的缘故,他可能会显得更年轻,更令人迷恋。如今他退休了,只是养养花,拉拉小提琴,

偶尔也会去老年人协会钓钓鱼。

我与他已经有两年时间没有见面了,上次回家去看我可怜的母亲,很不情愿地去看了他一回。

他差点激动得哭起来,弄得眼圈湿湿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母亲还好吗?”他浑厚的声音已经有苍老的痕迹了,早已不是十年前那种高亢激昂的声

调。

“什么?”我一下子没听明白,因为我正在看巴西和阿根廷的世界杯预选赛转播,眼睛几乎

没离开屏幕。其实除了比赛精彩外,我也不想与这位老头多说话。

他显然没预计到我的这种反应,没再说话了。大约一分钟以后我才做出回答,“很好”。并做

出转头的反应,余光扫描之处,他已不见了。他去了他的房间,我不已为然,继续着我的事

情。这时,电话铃响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抓起了电话,“哦,……

在家。你,好吗?”

我还以为是母亲,可当我不经意瞟他一眼时,我发现他微微的不自然,而且将这种神态传达

于我,令我立即否定了原先的猜测。我故意将电视音量调小,想从细微的语音变化中析解出

来者的身份。我忘了,电话有来电显示,呆会儿拨过去就知是谁了。

还不到一分钟老头子茫然若失地放下电话,他的话也不过两三句,倒是对方似乎在向他告白。

我是不会在此时表示关注和起疑的。我不动声色的继续着我的事儿,倒是有三分之一的心思

被分出来了,连巴西人一连串的配合都忘记叫好。老头向我走过来了。

“子建。”略微的停顿,我连头也没抬,“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正当我应答时,罗纳尔

多进球了。我于是忘记了他的存在,他轻轻地关上门,出去了,也没注意他拿了什么。

我马上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直奔电话那儿。

“这是公用电话。十分钟前?……有一位年轻人,二十六七的样子,有点瘦。”

“你确信吗?”我立即愤怒起来,“刘文既,你太过分了。”

请恕我直言我父亲的大名,近十年来我都几乎这样叫他,不对,连这种称呼都极少,因为我

恨他。

我无法预知下一步该怎么做,我甚至想将电话机或者电视的遥控器往墙上摔去。但我想我已

经过了那个年龄了,早不该这样冲动。

休假的七天竟是如此不安,我料到期间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我甚至感到这些事情与我有关

联。我本不该去承受的,但无可避免地被卷进来了。我真想回到我母亲那儿,母亲却去了杭

州,参加一个什么研讨会。

父亲回来是在午后三点十分,离他从家里出去整整三个小时。我已经看完了那碟《无间道3》,

刚刚喝了一杯加冰柠檬汁,正猫在沙发上听莎拉布莱曼的灵音,我想借她天籁般的声音平服

此时的情绪。门开时,SCARBROUGHFAIR唱到SHEONCEWEREATRUELOVEOF

MINE,

“你还没午睡呀?”他似乎注意到我的反常。

“我睡得着吗?你如果想告诉我实话就别跟我说去什么叔叔家去看他的君子兰开了。”他显

然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时值夏日,君子兰还没有到开花的最佳时期。

“我去见一位朋友了。”他倒了一杯水。

2

“不会是爷爷级的吧?”我揶揄地说,根本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子建。你也不小了,不应该这样。”老头开始招了,“虽然你这么多年来没叫过爸爸,但爸

爸吧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也老了。”

“是么?是57呢还是27呢?”我有意将数字说得重重的,而且将话题尽量往这方面靠。

老头一直在回避,他絮叨地继续他的布道。

“爸爸对不起一位故人呀。”他阴阴地总结了这么一句。

“是吗?不会指我与妈妈吧。”我终于有点不耐烦起来。如果不与他吵架的话我简直无法呆

下去了,我决定吵完之后就回深圳,而且永远不再回来。

“你别演戏了,老头。刚才的电话不会是你的老朋友吧。你这样掩饰有什么意思,你觉得伤

害我与妈妈还不够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我们想想。如果当初不是妈妈始终不肯和你离

婚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家门。我受够了,我本以为你会改变,忏悔,弥补,去缝

合我们内心的伤害,而你什么都没做,只会装正人君子惺惺作态,表面上是没做什么了,实

际上在背后不知做了些什么。反正你心中明白,不要指望我会听任何解释,没有解释了,老

头。”

我没有给他任何答话的机会,正为自己得意时,老头憋出了两个令我无法释怀的名字。

“他是丁昕。”

我差点没站稳,脑间一片空白。恍惚间,又把我拉回了十年前。十年了,我多么想如果如果

那些事情没发生,我现在又会怎样呢?十年,是用心血煎熬的十年呀,是自我背弃与

救赎的

十年。我的十年,本该是绚丽多彩的十年,就因为它而变得阴暗无序,几乎看不到前方的路

呀。

我不得不再去回想那些黑色的日子。本是花季时节,却因一个噩梦般的错误,一下子从生活

的颠峰跌到低谷,那年我正读高三,紧张的毕业班学习让我们透不过气来。

“刘子建,听说我们的语文课是你的父亲教耶。”死党林子神秘地对我说。

“有什么不一样吗?不就是我们家老头吗,难道会吃掉你。”我瞪了他一眼。

“不是,你别误会了。听说你父亲好严厉,在家对你是不是也很……严厉?“

“GO,GO。连个人隐私都想打听,NO—DOOR!”我指了指对角线的教室门,当时就是这

么无所顾忌。手还没放下来,我家老头就出现在门口了。

我吐吐舌头。“好有风度哟。”我听到窃窃私语声。由于本人平素处事尚属低调,所以没有太

多的人知道我与讲台上自称“刘文既”的中年人的亲疏关系。大家更多只知晓他是教研室主

任兼语文组组长,副校长人选。可能还有小部分人知道此人多才多艺,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

而且拉得一手好琴。平常偶尔会在操场上看到他并非十分结实却匀称的身影。

于是,有人将他和其他几个很牛X的老牛似的老师并称为“四大金刚”,且因幽默、儒雅、

平易近人而为学生爱戴,若非已近知天命之年,恐怕我的同学中会有很多他的暗恋者。

“还金刚呢,回到家在我妈手下还不是原形毕露,一块马口铁呗,在哪合适用在哪。”我心

里暗笑。

我几乎没听他讲课,反正我对那声音、笑容以及偶尔捋头发的动作都已经麻木了。倒是那些

小女生对此津津乐道,居然有女生公然说:“不知他的夫人是不是非常漂亮,否则怎么配老

帅哥呢?我美美地闭目享受,那当然,我母亲可是百里挑一的——按照俗的说法,当年在文

工团她可是“独舞的天鹅”呢。

回到家,我看到老头在客厅里招待客人,我平素是疏于见客的,就匆匆地打了个招呼,本想

溜回房间里打游戏,这时老头叫住我了。

考古

3

“子建,过来。这是教育局的陈伯伯。”我对这位似曾相识的伯伯倒没留太多的印象,不过

被他介绍为“外甥”的男孩刹那间闪过脑际,仿佛相识。“你好,我叫丁昕。”他的从容给我

一振。

“刘子建,欢迎你。”我瑟缩着半个身子,没有将准备好的手握出去。一向保持高傲状态的

我是不轻易和陌生人作过多亲密交往的,除非有极大的缘分,能让我铭记一生。

我还是匆匆上楼了。后面果然传来老头的笑声,“习惯了,也是被我惯的。”

“不全是吧,还有梓桐的功劳吧。”梓桐是我母亲,我也是很长时间才见到她一次,以至于

我们家老头都抱怨了,若连做好的饭都不回来吃,就开始“封杀”她的行动了。

“封杀”什么呀,到头来还不是给“反封杀”。我骄傲地笑道。



故事是不可能就此结束的,相反,它刚刚开始。

在将近一周后的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当我再次见到丁昕时,他已成了我的同桌。班主任林

老师对我说好象是我父亲的意思,什么呀,用他来压我?也太小瞧我了吧。让我先来整整这

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死党林子使了个坏,在我隔邻的抽屉放了一只死青蛙,我在旁静静观察这位小子的举止,并

暗暗拟了相应的评分标准。如果他像某些女生一样有些许惊讶表现,那绝对是不及格的水平。

但事情再次出乎我意料,他用纸轻轻地将死青蛙取出包好,然后走出教室,十分优雅地把它

丢进走道边的垃圾箱里。我白了林子一眼,什么水准呀就这么个低级水平,他一点惊悚都没

有,不过我已将印象分提到B+以上。

他显得文静恬和,个头中等偏瘦,也许在家也受过苦吧。面庞清秀,肤色是健康的微红,给

人清新明快的感觉,尤其那双澄澈的眼睛藏着无限故事,而且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力量。

我仿佛找到了新的生活源泉,一周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他也渐渐成了我家的常客。

若不是后来的一件令我相当难堪的事儿,我想会是一辈子的友谊,只可惜现在一切宛如云烟,

什么都惘然不在了。

我的英文最令我头痛,恰好他的英文极好,于是我家的小书房里常常回响着我们听英文磁带

或朗诵的声音,记得他的声音很好,中国传统语言的平仄用在西语朗读中却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一起听WESTLIFE,ROURINONE与M.JACKSON,而且他精读过许多文学作品,甚

至是纯英文读本,与我几乎是不香伯仲的,我们经常就《哈姆雷特》或《雷雨》的片段作即

兴表演,或浸润在叶芝与兰波的天才诗意里。

时光一晃而逝。上办学期结束了。恰好有一段补习的时间,离过年也就十几天,我提议让他

搬到我家去住,并且在我家过年。

我请示了我的父母亲,母亲每说什么,他一向是尊重我的意见的。而老头似乎有点愉悦,说

可以利用假期将英文提高一点。忘记说明了,在文科班英文是相当重要的,且我本就有报考

外贸或外交学校的打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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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2楼 ]
发表于 2008-08-01 22:27发布于 08-01 22:27 较早前
继续.......................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QQ

[ 3楼 ]
楼主 | 发表于 2008-08-03 17:52发布于 08-03 17:52 较早前
没料到这十来天时间竟成了我们最值得回忆的GOLDENTIME,现在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我们发狂地迷上写诗,每天都相互较劲然后选出THEBEST,拿给我那文学造诣深厚的父

亲评判,当然由丁昕统一誊写——在书写方面我也是自叹弗如。许是我还是稍逊一筹的缘故

吧,我几乎每次落于下风,不过不妨碍我的快乐情绪。我于是想他还是很有天赋的,如此才

华横溢的人应该会有个不错的前程的。

4

如今我保存了那时的部分诗歌,因为文艺作品还不会受过多的私人情感左右,何况还真的有

才气。我必须在此提到一件时,那是在吃年夜饭时,老头对丁昕过分的饿殷勤连母亲都看不

下去了。“让小昕自己来吧。又不是小孩了。”老头讪讪地笑了起来“是呀,以前建建总是让我喂他吃,我竟成习惯了。”轮到我嗔怪了,“爸,都什么时候了,还提那些陈年旧事。你不

会说我一岁还穿开裆裤吧。”我就是嘴皮不饶人。而且,我也没有得到他的半点“殷勤”,如

果是“习惯”的话,也应该一并献给我。我当时想这个老头这么偏心,丁昕的语文成绩优异

切文笔隽永,爱屋及乌吧,可是我呢?我可是他的儿子。

思绪还没有拉回来,电话铃又响了。

我抢在老头之前冲了过去。“喂,请问是刘老师家吗?”是一位女声。我镇定一下说,“是的,

请问您找他有事吗?他正在休息。”

老头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就差没上前争夺了。

“好,我明白了。”我轻轻放下电话机,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是个女的,她说找你辅导的事……”

“不可能。我最近没有辅导学生。”

等我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时,老头又出门了。这次我不想这样煎熬下去,我决定尾随去探个究

竟。如果是丁昕,真的是他,我会怎样呢?我还会如十年前那么强横吗?从某种意义上我应

该感到自责,否则我不会这样回忆他。

在电话亭,我看到老头在找电话号码。“别找了,我抄下来了。”我淡淡地递过纸条,看到他

的眼神里流溢出一丝难得的光亮。我这出乎意料的举动不过是自己想做点什么,而非真正谅

解他与他重归于好。

我看到老头犹豫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站在一旁,思绪茫然。

是丁昕吗?我一直这个疑问,如果真是他,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十年了,该释放的所谓仇恨

早就释放了,相较于老头,我对丁昕倒是保持着一种欣赏,若非某些事情,他真的是我一辈

子的朋友。

“我不去了,代我向他问好。”我转过身,眼睛里有些异样。他竟没有动,我诧异地盯着他

的眼睛,他的略微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漾着一汪光彩的质体。他没有预料我以这样的神态望着

他,两秒钟后他低下了头。刹那间,我感到这位已没有我高的老头在街头竟如此单薄和孤独。

虽然他依旧有174CM的个子。可是我无动于衷,他用不着我去安慰。想到那时的瞬间,我

昙花一现般的怜悯荡然无存了。我顺势转身,不想再看到他而让自己难过。人就是这么自私,

总是将所受的苦痛无限制地放大,然后归咎于当时的施与者,且从不妥协。

“子——”他在身后叫我,而且将后面一个字又吞了回去,我依旧往前走。这时手机里传来

短信息,“鸟人,回家两天也不与我联系。晚上芝加哥,不见不散。”是林子,哈,他也回来

了。他不是在考MBA吗,我纳闷着时,身边仿佛多了一个人,我惊弓之鸟似的吓了一跳,

是老头,他一直跟来仿佛有话要说。

我还是继续走,没有停步的迹象,某种意义上我不会轻易让步。

据说,打破沉默的最好办法是“哈,今天好象天气不错呀。”如果是下雨或阴天,就变成了

“最近在读什么书呢?”然而这些都显然不适合我们。

他还是没开口,我不耐烦了。“我晚上有事。不回来了。”正当去冲凉时,他终于开口了,谢

天谢地。

“原谅丁昕吧,他挺可怜的。”老头是这么说的。没错,我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到了,而这

些字就像一只只吸血的蚊子直刺身上。

我犟直地回了一句,“你更可怜。”

5

好了,没事了,我该去参加林子的PARTY了。虽然心情受了不少影响,但希望能从他那儿

得到弥补。忽然我发现钱不够用,已经下班了,银行卡是异地的,恐怕取不到钱。我现在唯

一能做的只有向老头借钱。

“借点钱,明天还你。”我将“借”和“还”两个字说的掷地有声,连自己听到墙壁的回音

都觉得不适应,有这么郑重吗?老头失望的神色开始有了盼头,或许他以为我向他借钱或者

他给我一点钱会改善目前尴尬的状况,于是有点急切地问“多少,一千够不够?”

“那么多,我恐怕还不起喽,三百就可以了。”我怪异地答道。接过钱时老头的眼中很复杂,

我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相反心中念道:自作自受。

我重重地带上门。在门外我彻底地松懈了,靠着门把居然没走开,闭着眼想整理一下思绪。

门开了,我没有站稳,重心向后倾斜的瞬时下意识向后一靠,一只温暖的手将我扶住了。我

震了一下,却没有转身,也没有动。此刻我倒愿意

多站一会。

“我只是看你走了没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竟然没记起该说些什么。没出几步,泪水竟不争气地下来,我急急地往前移,生

怕老头看出来,那我以往的矜持就前功尽弃了。

我不知为何动情,是为了自己十年来受的苦痛还是为已年迈的老头的不断妥协。作为父亲,

他固然有不称职的地方,但也不至于不可救药到双方需兵戎相见的地步,我就不能退一步

吗?

不能。如果生活可以重来,我应该会做的更得体一些,也许结局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但时光

是一条不会回归的路,一切都不会重来。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

临近高考前两个月,我除了强识硬记外还参加了若干“小灶班”,而丁昕仿佛胜券在握,什

么都没报,也是,当时他考上重点大学的希望比我大,刚刚结束的模拟考试他竟然高出我三

十多分,仅语文一项就十余分。他的语文成绩已到了令众人惊叹的难有人企及的高度,作文

更是接近满分。我想父亲在当时的功劳还是很大的,或许就是那种偏爱,让我有些嫉妒。

一天晚上我又去开小灶,居然到了现场发现一件重要的资料忘记拿了,我本想叫老头送过来,

但考虑到他可能不知放哪,且时间还较充裕于是赶紧往回走。

在楼下我看到老头的窗帘拉上了,略微透出一点光亮。莫非妈妈回来了正与老头小聚。于是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我学会一种可以不转动门把即可把门打开的方法,主要是为了晚归

时不惊扰家人。

当我径直向卧室走的途中,如果不好奇停下的话我想本应无事,但事情该发生是不可避免的。

我只是想看看老头如何对妈妈用情调的,如此古板的一个人,真难为他了。但是,当我走近

时,我没听到妈妈的声音而是听到很轻的吮吸声。难道?我侧耳倾听,我听到了什么。

6

但是,当我走近时,我没听到妈妈的声音而是听到很轻的吮吸声。难道?我侧耳倾听,我听

到了什么。

“小昕,小昕。”是老头浑厚的男中音,而且伴随的还有重重的喘息声。

“啊,刘老师,……刘老师……”然后是接吻时的那种嘴唇摩擦的声音。

“小昕?”听到那个十分熟悉的名字,莫非?天呐,怎么会是这样,我眼前一阵空白。一位

被自己视为知己的好朋友好同学竟然与自己的父亲,而且他还是个男孩。我的父亲,他竟然

也……我顿时头晕目眩,汗水涔涔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如果,我说如果那天我到此为止的话

倍受煎熬的可能只是我一个人,那后来的许多故事可能不会发生。然而我当年仅仅十七岁呀,叫一个少年去担负这么一个兼具欺骗和背叛世俗的事情是多么不公正,我不能就这样受到伤

害,而且受伤害的绝不止我一个人,至少还有我温柔淑娴的母亲。我不禁怒不可遏起来,用

身子重重向门撞去。

一阵生疼之后,门被撞开了。果真是他,老头依旧还和他拥着,但嘴唇已分开,他们如同惊

弓之鸟,怯怯地定着,连衣服都还凌乱不堪,连拥抱的动作都僵硬在那里,他们显然没有意

识到这一点,更没料到门竟被我撞开了。

我如同一只怒火冲天的猎豹直冲向丁昕,“亏我当你是好朋友,你居然背着我做这种见不得

人的事。”还没有等他有所反应,我重重的耳光已经在他的两边的脸颊留下红印,他吓得有

点苍白的脸立即肿胀起来。我正想再施以毒手时,老头子挡了过来。我将怒火对向了老头,

老头后退了两步,现在想来倘若当时眼前立着一面镜子,真不知自己暴怒到什么程度。

“你,你……”我恶狠狠地向他走去,平素对他的威慑感荡然不在了,我是以胜利者和无辜

的受害者的姿态向他逼近的。

“子建,是我对不起你。不要怪刘老师,是我勾引他的……”此时丁昕沉沉地跪在我面前拉

住我的脚说。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扫腿把他掀翻了,他摔到了桌腿上,“‘勾引’,这种词你也说得出口,

你怎么不去死,还有脸在这儿求我原谅。”

一股血腥味直窜喉咙,伴这我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我忽然感到屈辱,晕眩和仇恨充斥着内心。

老头打了我一巴掌,虽然只用七分力却将我打清醒了一半。丁昕的头流血了。

老头赶紧整理衣服就立即将丁昕抱在身上匆匆下楼直奔医院了,我在背后冲他喊“刘文既,

你会后悔的。我会恨你一辈子,你永远不会被原谅。”

老头没有任何回答,倒是丁昕隐隐的细若游丝的声音:刘老师,对不起,是我对不住子……

也许真的有点严重,否则不致昏迷过去,我不仅后怕起来,刚才确实有点狠了。不过是在最

不可遏阻的怒火之中呀,我一下子无法脱身,差点酿成大错。还应感谢老头的清醒,我想着

想着,眼前忽然一阵发黑,倒在老头的床上就沉沉睡去了。

醒来时,已经在自己的卧室里。凌晨三点种,我睁开眼时看到老头在旁边打盹,我故意又闭

上了眼睛,一会儿便听到老头打电话的压低的声音。

“文医师吗?请您一定帮我照顾1103房3号床的病人,那是我的学生……哦,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谢谢。”

我强忍着,老头走过来帮我整好被子,一摸我额头,手被烙了一下私德急收回去,他的手好

冰凉呀。我装着熟睡的样子,内心却仿佛有万千只蚁在啮咬着,我不知该怎么办。如是情况

下,我觉得他相当为难。一边是他的亲生儿子,一边是他喜爱的学生。如果那天他真的去陪

丁昕的话,我想我与他根本不会有任何联系了,好在他留下来陪我。

我也许是因为愤怒或一时难以接受事实而急火攻心,一会儿就渐渐平复下来了,老头轻轻地

为我扎好被角,轻轻地退出我的房间。我别过头去,心里空荡荡的。此时此刻,恐怕已非泪

水可以涤去一切,我真的无法接受如此不堪回首的意外,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如果妈

妈知道了,会怎样呢?我不敢想,太恐怖了。老头会为此付出代价吗?我忽然想到我们这么

个好好的家庭会因此成为硝烟弥漫的战场,心中不免一阵空白的感伤。

再度醒来已经是八点半了,老头已经不在家。我没有去学校的心情和力气,甚至想到逃学或

流浪到某个地方,作为对老头的报复。身上没有一点劲,仿佛被淘空似的,内心无比委屈。

老头不是去上课的,因为星期三早上没有安排语文棵,他许是去了医院。丁昕,他应该没事

吧。

7

很奇怪,我心里没有过多地迁怒于他,因为他给我的印象近乎完美,即使在完美倒塌的那一

刻,我的过激行为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表露,因为实在想不到,他竟是与我的身生父亲,于是我把所有的怒都转向了我的父亲,原因很简单: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是绝不容许和自己的

学生有什么出格行为的,何况是男性学生。因而也埋下了十年冷战的种子,我知道老头很是

希望我能与他重归于好,但他没料到我们几乎兵戎相见。十年来我恐怕没有再叫他一声爸爸,

因为我恨他。

我真的逃学了。整理好背包我想去一个有海的地方,惟有大海的博大才能容纳我内心的空虚。

我是朝圣去的,而不是观赏。此时,大海与我的魅力已不是日出或涌潮,而是怒涛骇浪与可

以洗掉委屈的蓝色之水。

十点整我洗完澡,带好日用品,其实好久没出远门了,我几乎不知该怎么去应付这么几天—

—是几天吧,我想。待这阵风波平静些后,我还是应该回来。只是恐怕到时已物是人非了。

正当我出门的关头,老头先开门了,手中提着小袋早点。我颤了一下,在他还木讷地站在那

里之际,用平生最大力气挤了出去,等他追下来时,我已经挤上的士远去了。

我与老头就这样暂时分离了,至少我会感到快意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对他的挑衅,无论

他如何着急这是他的事。如果母亲恰好回来知道我不见了,她会急的。而我只盼母亲什么都

不需知道。

我并没有去海边,而是去了一位表姑家呆了两天。我骗她说学校放假几天,学习太紧张了,

所以来她这儿调节调节。表姑家我小时侯来过,给我的印象很好,表姑父是个善良正直的农

民,小表弟已经读初三了。幼时玩耍的草坪还在,不过现在被姑父辟为菜畦了。姑姑问到家

里情况,我支吾着说好。

还好吗?我是在逃避现实呀。天知道学校里会发生什么。我固执地认为这次老头肯定急坏了,

最好妈妈也略知道一点,好让他尝尝惩罚的滋味。

我偷偷给林子打个电话,我没告诉他我现在的情况,只听他说这几天班里乱套了,“你和丁

昕突然失踪了,害得学校快要报警了。”什么,丁昕也没有去学校,不会那么严重吧,我的

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第二天我告别了姑姑,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既亲切又无奈。我直奔林子家,他去上自习了,

于是我到外面瞎逛,思绪全无。期间我去了三九医院,丁昕好象就在这里,因为文大夫是本

市很有名的医师。我到了1103房,并没有看到丁昕,天呐,到底怎么回事呀,我找到文医

师,说明来意,他惊讶地盯着我说了一句,“那是你父亲吗?”

“怎么回事,医生。”我着急地问。

“昨天,‘你’父亲把他的儿子接出院了,我还当他是‘你’呢?”

我转身冲出医院,老头居然将丁昕认作“儿子”了,而置我这个亲生儿子不顾,刘文既呀刘

文既,你算得上我父亲吗?

迈着脚步沉沉地到了家门口,我没有勇气再向前迈一步了。我正想走开之际,“子建,”是老

头的声音,“这几天你跑到哪儿去了?把爸爸急坏了。你妈妈明天就要回来了,如果你发生

了什么,我怎么向她交代呀?”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向我扑来。

如果是平常我准会迎过去,痛痛快快地投入他宽厚的怀抱,并且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这

次我没有,我闪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干儿子呢?怎么不去安慰他,你看他多可怜

呀。”

8

父亲突然定住了。“他昨天突然不辞而别,他说他要离开学校了。是我对不住他呀,是我的

错……”我也几乎踉跄一下,手迅速托住后面的墙,我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是事实。丁昕成

绩甚至比我好,他想考人大的呀。如果事实成立的话,我倒成为一个罪人。自小到大我自认为会优裕地度过一生,未料到在十八岁还没有来临,身边就发生这么多憾事。直

到如今我依旧深感不安,如果他继续读书的话估摸也会是硕士生吧。

“是的,是你做的好事。”我扬长而去。

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糟糕,我绝不是落井下石,只是当时我实在无法不怨恨我父亲。

丁昕的前途是毁在他手上的,至少我那时会这样认为。人往往是自私的,总是将信念强加于

他人。我这样将罪责彻底推脱而让老头担负十年的疚恨,从某种规则来说是自己还没有长大,

尽管成长需要付出代价。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4楼 ]
发表于 2008-08-03 19:23发布于 08-03 19:23 较早前
版里面以前好象发过这篇文章的。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5楼 ]
发表于 2008-08-03 19:23发布于 08-03 19:23 较早前
搬板凳...抢个位置!!!

被逼学会回复!!!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6楼 ]
发表于 2008-08-17 14:15发布于 08-17 14:15 较早前
喜欢这种小说啊,支持!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QQ

[ 7楼 ]
发表于 2008-12-02 12:20发布于 12-02 12:20 较早前
怎么又是半截的? 郁闷 不能发个全文的文章么?
孤独好苦!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8楼 ]
发表于 2012-03-14 00:29发布于 03-14 00:29 较早前
写完就好了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9楼 ]
发表于 2012-03-14 19:44发布于 03-14 19:44 较早前

太喜欢这种文章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10楼 ]
发表于 2012-03-15 02:19发布于 03-15 02:19 较早前
在其他地方也搜索不到该文,期待!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11楼 ]
发表于 2012-03-28 16:48发布于 03-28 16:48 较早前
来多一点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 12楼 ]
发表于 2012-05-23 14:42发布于 05-23 14:42 较早前
又是半截文章,扫兴。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 13楼 ]
发表于 2012-06-01 10:59发布于 06-01 10:59 较早前
半截袖啊

风尘奇侠 Lv3 Rank: 3

QQ

[ 14楼 ]
发表于 2016-06-06 10:44发布于 06-06 10:44 较早前
写的真不错、很感人

仗剑天涯 Lv2 Rank: 2Rank: 2

QQ

[ 15楼 ]
发表于 2018-06-28 12:49发布于 06-28 12:49 较早前 |来自手机
路过

布衣平民 Lv1 Rank: 1

QQ

[ 16楼 ]
发表于 2020-07-20 12:06发布于 07-20 12:06 较早前 |来自手机
太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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