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故事

haianbian

(1)


黄海之滨，大林河畔，坐落着一个秀丽的村庄。一九六四年农历七月二十日，初秋的清晨带有些许的寒意，勤劳的村民迎着初升的太阳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了。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孩啼哭声从村西的一个农户家穿出，一个新的生命降临到这个世上，开始了他幸福而又充满痛苦的人生旅程。


家乡依山傍河，风景秀美宜人，位于二○六省道旁边，处于两县交界处，是公社驻地。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家乡的经济相对发达，人们的思想也较为开明。集体合作的农耕方式，使得孩提时代的我和小伙伴们有着充裕的玩乐时间。春天，我们到河边、到山脚去踏青，采摘草芽分着吃，是那么甜蜜；夏天，我们跳进清澈的大林河水里，抓鱼摸虾，掀开石板捉蟹子，是那么开心；秋天，我们到山上在草丛里逮蚂蚱烧着吃，采摘山坡上的野果子吃，是那么快乐；冬天，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了地面的时候，大人们多在温暖的炕头，我们却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滑冰车，偶尔也会象鲁迅笔下描写的那样，在雪地里打扫一块空地，支上一个空萝，撒一把麦子，隐藏在一旁焦急地等待家雀的落网，当然代价是挨母亲狠狠的一顿呵斥，那时的麦子太珍贵了啊，整个冬季简直就是我们的天堂。当然，在我们稍大一点时，就开始帮助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了，挖野菜、搂草啦，我们成群结队，蜂拥而去。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即到了入学的年龄，我八岁时便上学了，在那时来说也算是早的了。小学生涯都是和村子的小伙伴一同度过，放学后和假期时的生活与上学前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增加了些许的作业而已。我的学习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也是较好的那种了。五年的小学生活转瞬而逝，虽然中间变迁过校址，但时间依然象大林河的流水一去不复返。


我的家乡除了是公社驻地外，在周围还是一个较大的村子，周围相邻那些较小的村子，没有初中，学生升初中都要到我们村来读书。虽然以前我们也接触过外村的小伙伴，但机会很少，有时甚至是充满敌对的。进入初中就可以和外村的伙伴坐在一起，共同读书了，这让我充满了好奇，也让我有了结识新朋友的机会。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与我同桌的竟然是一个漂亮的男生，这让我惊喜之余，也不得暗暗叹服。我的相貌在村子内的伙伴中不能说是数一数二的，但也是人人称道的，没想到他比我还要漂亮，我竟然有了一丝愤愤不平之感。很快我就发觉我们俩有着相同的爱好和兴趣，甚至有些习惯动作都是惊人的相似，只是我的脾气比较柔和一些，而他则要刚烈一些，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在短暂的三个月内成为了老铁。我们俩对体育运动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运动场上是风云人物，也是体育老师的宠儿。我保持了小学时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依然不是最好的，他的成绩却要比我好。我的相貌输给了他，在学习上曾暗暗较劲，发誓要超过他赢他一把，但直到高中毕业，任凭我怎么努力，始终在他后面，我暗暗叹服命运的安排了。


我们两个村子相距四里地，每一个星期唯一的礼拜天，他都借着要去赶集啦、到书店啦等理由，跑到我家找我。一同写完作业后，我们就出去疯狂一番，有时午饭都不顾得吃，被我妈妈臭骂一顿。有时我也找借口跑到他家去，当然他挨妈妈的臭骂也是免不了的啦。我挨骂后他笑我活该，他挨骂后我说他该死，我们就又扭打在一起，往往我们会再挨一顿呵斥，然后我们相视吐一下舌头，乖乖地吃饭了。开始时父母只对自己的儿子发火，一年后，双方父母已视对方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了，我们玩的疯狂后，逮到谁就说我们不学好，根本不分是我是他了。好在我们的学习还是比较好的，父母们还比较安慰，因此亲昵的训斥一下也就了事了。因为我俩的原因，双方的父母也都熟悉了，他父母赶集时偶尔到我家坐坐，我父母也会挽留在我家吃饭的。他们甚至当着我们的面说，可惜了是两个小子，如果有一个闺女，我们就可以做亲家了，我们跑出去哈哈大笑了半天，以后我们一说到对方家玩去，他们立刻就同意了，从不阻拦。麦假和秋假都要到生产队帮助劳动的，所以没有机会在一起疯了，但一来到赶集的日子，都会赖着不参加劳动了，为了到集上见面一起玩去，父母们也知道我们的心思，基本不加阻拦的。暑假和寒假是我们最快乐开心的时刻，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一半时间是在他家度过的，一半时间在我家溜走了。玩到野了，很晚才回家，就吃住在对方家里。我俩只觉得在一起是那么的开心快乐，是那么的和谐自然，连双方家的邻居都说我们象亲兄弟一样。我们自然是不懂那些客套的礼道，只是连累了父母们见面时都要说一些“添麻烦”、“不懂事”一类的客气话，我们暗自感到好笑。


那时升级班里的学生是不再分班的，但座位是要调整的，所以初二开始我们不再是同桌，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们的友谊，一切都是老样子。


从初中的第一天，我就发觉他的字写得遒劲有力，比我好多了。我们混熟了以后，他就开始笑我字写得象狗爬似的。那是刚升初二不久，课外活动我们打完篮球回来，我随手拿笔写了几个字，他又开始晒笑我：用狗爪子写字也比你写得好，然后啊猪爪子啦、鸡爪子啦，凡是能称爪子的一股脑儿全出来了，说的我一时气恼，抡拳向他胸脯捣去，没想到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看着他那吃疼的样子，我也不由一阵心慌：“为什么不躲呀？以为你会躲的。”他笑笑说：“我以为你不会真打的。”我帮他揉着胸脯：“活该！自己找打。”他把巴掌抡向我，我立刻逃掉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过后逮住机会他照样晒笑我，但我再也没有气恼过，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


暑假时，我们俩去爬山，我们村有一座比较高的山，在山脚下看他突然紧张地跳起来，神情好紧张的样子。我奇怪地问：“怎么了？”“长虫，好可怕。”我心想：长虫有什么可怕的。往前走了不远，我看见一条很细小的蛇，突然好奇心突发，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害怕。我偷偷地把蛇放在了他的后背上，不一会他就发觉到了异常，开始脱褂子。我正想笑他，突然他大叫一声，把手里的褂子扔得老远，整个人塑在了那里，脸色骇得没有了血色，惊恐的眼神直直地盯得我心里寒意陡起。我害怕地上前抱住他，抚摸着他的胸口，一个劲给他陪不是。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爬在我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的我差点叫出声来。经过这一折腾，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我们只好打道回府了。我亲自为他洗了褂子，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穿过这件衣服。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再见到了蛇，竟也产生了恐惧感，远远地躲开。


暑假快要结束了的一天，上午玩的有点累了，中午就在他家的炕上睡了。醒来后感觉有点热，就到院子里乘凉，想等一会再洗把脸。刚坐下，他母亲从外面回来，我起身正要问候一声，他母亲“啊”地一声：“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看他在一边吃吃直笑，我就知道不妙，立刻跑回屋里照镜子一看：臭小子！趁我睡觉时，竟然用墨水整个涂蓝了我的脸。我知道此刻我出去，他会立刻跑到街上去的，我又不能出去。我伏在炕沿上，“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他立刻跑进屋里，紧张地扯着我的手：“怎么了？怎么了？”我趁机把他压在身底下。他各方面都比我好，只是力气没有我大，这一直是我引以自豪的。我拼命挠他的痒处：“怎么赔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给你洗掉。”“不行，以后你要天天为我洗脸。”“好好好！”此刻他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只有乖乖地投降了。我拉着他的手出去，他亲自为我洗干净了脸。他母亲在一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俩啊！”在他家住的三天早上，都是他亲手为我洗的脸。


初三的学习相对还是比较紧张的，我们都集中精力投入到学习中。但很快我就发觉，有一天不和他在一起或者见不到他就好想他，心里空落落的，上课也打不起精神，老走神。只要一看见他，能够和他在一起，立刻就精神百倍，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那时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生病或者家里有事，这样我就见不到他了，心里会很不舒服的。好在那时的我们是极少生病的。


整个初三就是在这种不明原因的想念中度过的。考高中对于我们都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唯一担心的是升入高中后我们会分开不在一个班里。考试结束后的整个假期里，我们不免暗自叹息，在一起谈到高中生活时也不免忧愁满面，我们无法忍受分开的痛苦。可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这是爱上对方所导致的，我们的脑海里根本没有同性恋的概念，连名词还没听说过呢，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些的！


也许是上天眷顾我们吧，我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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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依然是在我们村读的，高一的班主任是我们初中班主任的丈夫，她可能介绍了我们的情况，所以我担任了班长，他担任了军体委员。运动场上我们再次展现了我们的风采，但在学习上我们仍然是老样子，不是最好。高中时代，他是在学校住宿的，而我却不用，这让他好生羡慕了一阵子。高二分科时，我们都选择了理科，也幸运地分到了一个班里，这让我时常在心中感谢苍天的恩赐，让我们一路走在一起。这时的我们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初中时的疯狂劲已经收敛了好多，加上高中时的学习是比较紧张的，在一起的时间相对少了，只有课外活动时我们仍然是一起在操场上度过的。学校的伙食是不怎么好的，偶尔有机会看到他难以下咽的样子，我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心疼。我在家里开始舍不得吃光那属于我的比较好吃的东西，总要留一份给他，看他吃得那么甜，我心里会感到酸酸的。他礼拜天回家时也会带回一些好吃的，下课后就兴高采烈地拉我到宿舍里和他一起分享，可我怎么舍得吃呢。我心里很清楚，这点东西很快就会被他蚕食光的，根本挨不到下个礼拜天的。每当此刻，我真的好想流泪。后来我征得父母的同意，隔三差五的我家里做点比较好吃的饭时，我就叫上他到我家吃，看到父母看着他吃饭那疼爱的神情，我心里那个高兴啊，就象对待我自己一样。冬天的晚自习后，我时常会叫上他到我家睡觉，免得他受不了那寒冷，那时的我们真的是懵里懵懂的，竟然是分被而睡的，连手也不曾拉过。只是有一天夜里，他突然大哭起来，接着钻进我被窝里紧紧抱着我，我焦急地问他：“怎么了啊？”以为他生病了，摸摸他的额头也不发热啊。我父母也被惊醒了，披着衣服过来了，一个劲地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边哭边对我说：“我梦见你掉到山下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嗨！虚惊一场。我曾提议冬天让他住在我家里，由于他父母的极力反对才作罢。


高中时已没有了麦假和秋假，但暑假和寒假帮助家里干的活自然也多了，但我们的作业仍然是相互在对方的家里一起完成的。这时的我们已经变得稳重了，吃饭之余会和父母们聊一些我们的学习以及未来的事情，父母们也会给我们说一些鼓励和鞭策的话。


高二的暑假时，我们到他村西小河去逮鱼，在河边他突然一脚踏空，栽倒在河坝外，立刻就“哎哟、哎哟”地叫起来。我急忙跑过去搀扶他，他的脚刚落地，立即大叫一声又倒在了那里。原来他的脚崴了，脚脖子已经肿得跟馒头似的，我立即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用手慢慢为他揉搓。他无法走路，我只好背他回家了。走在路上，他的头伏在我的肩上，嘴里呼出的气吹到我耳垂上，感觉好痒也好舒服，我真想就这样永远背着他。虽然我比他有力气，但我们的身材却是相当的，加上天气热的缘故，回到家时已经是汗流浃背。有经验的母亲立刻找来吐骨草等，开始熬药。药汤熬好后，我端到他面前，扶他坐好，我试了试温度，把他的脚放进盆里为他烫脚。看他那疼得直皱眉的样子，好像疼在我心里一样。我连续给他烫了四天，他才敢试着一瘸一拐地下地走路。


阳光灿烂的高中时代就要结束了，虽然当中也有过见不到他而感到痛苦的时候，此刻也无暇细想了。我们投入了紧张的复习阶段，这是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一切都抛在了脑后。紧张的高考结束了，我们终于自由了，我们拥抱一起欢呼时，突然我身体产生了一种冲动，这冲动让我脸发烧、心跳加快，我觉得自己好可耻，但拥抱着他那甜蜜的感觉却令我久久不愿松开。好在他也拥抱我好久，否则我会感到无地自容的了。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们都立刻别过了头松开了，低下头久久不敢看对方。


在等待高考结果时，我们有了相对的自由，我们结伴到了青岛崂山去逛逛。这是我们认识以来最开心的一刻了，我们手拉手站在崂山顶对着白云大声呼喊，在庙前头顶头看谁能读得懂那门联，在一线天脸对脸挤过那狭窄的通道，在海水浴场一起游泳、嬉水、打水仗，相拥在栈桥上比赛谁看得最远，面对面在饭店温馨地进餐。这也是我们第一次产生忧愁的时刻，晚上我们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谈着未来的时候，忧伤悄悄袭来。我们是否考上也不知道，都考不上的话就要务农了，我们自然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也不能象学生时代那样撒赖不劳动啊。如果一个考上一个考不上，我们从此就要天各一方，怎么办啊？我们同时考上，不知道相隔多远呢，见面的机会自然是有的，但却要在放假时，而那时的我们已不能长时间待在对方家里了。少年不识愁滋味，而我们却在满腹愁绪中度过了一夜。青岛的早晨是美好的，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天，开心快乐的一天。


高考结果终于下来了，我们在同一天接到了通知，我们被济南两个不同的学校录取了，他是本科，我是专科。他第一时间跑到了我家，当知道这个结果时，我们在院子里举手欢呼，猛跳起来，然后拥抱着在院子里打起滚来。高兴是可以传染的，连立刻命我们换了衣服帮助我们洗衣服的母亲的脸上都开了花。我俩独自跑到饭店里庆贺，平生第一次喝酒了，虽然只是果酒，还是让我们醉倒了，是欢乐让我们陶醉了，我们相搀扶着回到了很近的我家。虽然我们的报道时间稍有差异，但我们在同一时间到了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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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学校在相反方向的两个边缘，相距较远。我们商定每个月见一次面，然后就开始了各自的学习生涯，我们是同一系列的专业——建筑，只是他学的是设计。大学的学习是比较轻松的，第一个礼拜天，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我起床后，一股无奈的思绪升腾起来，好想见到他。我极力忍耐着，心想再等一个钟头仍然止不住，就立刻去找他，管它什么一个月呢！大约半个钟头后，宿舍的门被人撞开了，好响！我抬头一看，是他，站在门口喘息着，我那个激动啊，一个高从床上跳下来，正准备跑过去时，猛然想起室友还在呢。来到了外面，我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甭提心里有多高兴了，我们在马路上流浪了一整天。从此那一个月的约定不攻自破，有时我到他那里，有时他到我这里，我们开始从城市的两个边缘开始进行马路大扫荡。在济南读书的日子里，几乎每个礼拜天我们都是马路的游子，我们逛遍了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其熟悉程度恐怕土生土长的济南市民也望尘莫及。


济南是有名的泉城，有名字的就有七十二泉，没名字的就无计其数了。我们喝遍了七十二名泉的泉水，最喜欢的就是黑虎泉，黑虎泉傍依在河边，泉水清冽甘甜，每次去我们都要美美地喝个够，临走时再带一大瓶回去喝。那时的黑虎泉一带还比较荒凉，也没有公园，据说现在河边的黑虎泉公园成了同性恋聚会的场所。


三年的时间转瞬而至，我大专毕业了，而他还有一年的时间。我要回到家乡了，在给我送别的那个晚上，我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从此我们可能天各一方了，我何时再能见到他啊！虽然他说了毕业后也要回到家乡，但我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完全可以不回去的。在大学的三年，我终于明白自己是深深地爱上了他，明白了对他的依恋、对他的牵肠挂肚是源自爱。但这却是对同性的爱，使我感到彷徨，让我惶恐无主，几次想要对他诉说，话到嘴边却始终没有勇气对他表白。我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害怕伤害到他，从而失去他。就要同自己心爱的人分别了，望着眼前并不知情的他，望着同我一路走过来让我已经无法没有的他，我的心在沉沦，内心的痛苦只能靠一杯又一杯的苦酒来解愁。那一晚我喝得酩酊大醉，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他留下来照顾我自然也全无知晓。第二天，我登上了回家的客车，客车开动了，望着渐渐远去的他，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回到家的我，痛苦、忧伤占据了我，父母望着疲惫不堪的我，以为是坐车劳累导致的，让我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我躺在炕上，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他的身影，以前的一切美好的日子历历呈现在面前，所有的一切好像刚发生过的一样。我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勇气向心爱的人表白，恨自己没有本事和自己心爱的人待在一起。在痛苦的折磨和对过去回忆的美好中度过了这漫长的一夜，第二天，看着喜笑颜开的父母，我强打精神来应酬亲戚和邻居的道贺。后来我到他家看望了他的父母，自然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第一次工作的滋味并不怎么好，一切都是陌生的，人与环境都与原来大相径庭，好在都是家乡人，很快也就熟悉了一切。工作的忙乱让我暂时忘记了他，但当晚上躺在床上时，剩下的只是对他无尽的思念和期盼，期盼他暑假早日回来。当有一天同事告诉我外面有人找时，我的心跳瞬间加快，是他，一定是他！望着朝思暮想的他站在面前时，我却无语而泣，一切的委屈和痛苦霎时涌上心头。在宿舍里，我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向他诉说着离别之情，告诉他我到单位以后的一切，但我始终也没勇气表白我内心的情感。他告诉我暑假回来顺便联系一下实习单位，毕业后他也要回来的。这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让我看到了曙光。午饭后他说因为我刚到单位，暑假期间他就不来打扰了，我不禁又惴惴不安起来，刚有的一点希望立刻就消失殆尽，失望和难过不可避免的浮上心头。他要回家了，大概看到我那沮丧的表情吧，突然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在我耳边说：“放心吧，我会回来陪你的，陪你一辈子！”然后转身出了门，一时之间我竟没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而他已走出了好远。 那一夜我失眠了，手摸着被他吻过的地方，仿佛那余温还在，耳边回荡着他的话语，仿佛余音还在，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揣摩他这话的意思：如果他是爱我的，为什么以前从没表现过呢？如果说他不爱我，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话呢？辗转了一夜，始终也理不出个头绪。不禁想起了那著名的“花自漂流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绝句，爱情啊！为什么这样折磨人？中间我回家一趟，父母告诉他去拜访过了，我去他家时，他到亲戚家正好不在家，我满腹惆怅地回到了单位。开学时我到车站送他，他和从前一样，丝毫看不出什么，他平静地告诉我已经联系到了实习单位，在我单位旁边不远。我的心悬在了半空，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单位，同事还以为我生病了。


回学校后三个月，我收到了他的来信，这是我们第一次采用书信的方式联系。信中叙述了他的生活学习情况，同时也告诉我春节后就不用回学校了，直接到实习单位实习就可以了，并告诉联系实习单位时，已经同负责人谈过毕业回来的事情，负责人答应如果实习期间满意的话是完全可以的。最后，他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他不喜欢在单位的宿舍住，可不可以我们俩出去租房一起做伴居住。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啊！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立刻回信告诉他，我会尽快去联系租房事宜。很快就临近春节了，放了寒假的他，下了车先到了我的单位，我将租房的事情告诉了他，并领他去看了一下位置，离我们单位也只有三百多米远，他也感到很满意。春节放假回家后，我立刻去了他家，住了两天，然后他也随我到我家住了两天，在这四天的时间里，我千方百计想在他身上找一点他是爱我的蛛丝马迹，但任我绞尽脑汁，丝毫也看不出有任何端倪，我不禁在心里恨恨地想：“臭小子，想折磨死我啊！”


春节时我们互相到对方家里拜了年，我比上班时间提前一天回来，他也带着行李一同过来了，我们拿到了房屋的钥匙，将房屋内统一打扫一遍，将各处统统擦洗了一遍。中午简单地买了点饭将就填饱了肚子，没有休息就开始布置起来，房内有几个旧柜子，只需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即可，冬天的日短，这也让我们忙到了天黑才最后把他的铺盖铺好。我伸了伸懒腰说：“出去吃饭喽！”我们到饭店点了几个我们喜欢吃的菜，我举杯对他暧昧地说：“第一杯祝贺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家了！”他怪怪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一饮而尽，令我摸不透他的底。我端起第二杯对他说：“第二杯祝贺你马上就要参加工作了！”他只说了句“别逗了，那是半年多以后的事呢！”依然一饮而尽。饭后他说去洗澡，我们就到了浴池，脱衣服的时候，我突然有想看看他下体的念头。虽然以前我们也有在一起洗澡的时候，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看一眼也是很自然的，没有丝毫的杂念。今晚不知为什么，那念头如此地强烈。脱光衣服时我禁不住诱惑地向他下体看去，却发现他也向我看来，我们的脸都腾地红了起来，迅速收回了目光。


回到家里坐在炕沿上，谈论着以后他参加工作的事，谈论到租房的事情时时，他突然抱住我说：“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不禁问了句“你说什么？”他大声说：“这里以后就是我们永远的家了！”因为有了以前那过分高兴的遭遇，我挣开他说：“这可是租人家的房子。”他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我也有点想回单位了。沉默良久，他开口道“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么？”我有点血脉偾张，激动起来：“我的铺盖没有搬来，怎么睡啊？”“跟我一个被窝啊！”我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真的可以么？”他也紧紧抱住了我，好像我会消失似的：“当然可以了！”此刻我的眼泪已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用手捶打着他的背部，抽咽着：“你可知我爱你多久了，现在才对我说这样的话。”他扳过我的脸，让我看到了泪流满面的他：“你可知道我爱你有多深，你可曾对我说过什么？”两人火热的嘴唇粘在了一起，这一吻，翻山倒海，惊天动地；这一吻，神魂颠倒，情定终生。这一夜，是我们划时代开始的一夜；这一夜，是我们一切痛苦都彻底埋葬之夜。


第二天，我上班了，中午回家，看到摆上了灶具，仔细一看，嗬！好家伙！做饭的用具一应俱全，我感到好奇怪：“我们又不会做饭，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啊，不是浪费么？”他嬉笑着：“以后你要学习做饭啊！”我贴着他的脸说道：“别指望我啊，要学你自己学吧！”他哈哈大笑道：“不学就别想吃饭，饿肚子吧！”我对他做了个鬼脸：“饿就饿呗，你能我不能啊！”他明天就要到实习单位报道了，出去吃饭时我对他说：“今晚我好好请你吃一顿，祝你明天有个好的开端！”他微笑不语。下午下班回家，刚进院子里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心想谁家做的菜这么香啊，把人馋虫都勾上来了。这么想着不觉已迈进了家门，眼前一亮，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四个菜呢，香味原来是从这里发出的，而他还在那忙活呢。我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他转过脸：“别闹了！快帮助干活。”我趁机在他脸上亲了几口，就开始摆筷子，放酒盅。这一顿饭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甜美的一顿。躺在被窝里，我挠着他的痒处，不依不饶地要他说出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他才告诉我他大学的室友都会做饭的，所以他也跟他们学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一试身手，今天终于排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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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习的单位是设计院，被分到二室，恰好二室的主任是他村的人，这让他中午回来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我也为他感到高兴，这兆头非常好。我们到饭店庆贺了一番，他告诉我主任说了，如果不出现大的问题，他会在院长面前极力推荐的，毕业回来是不成问题的。


我从单位搬出时，虽然同事不会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但“大学生就是娇气，有什么了不起”之类的风凉话自然是有的，我只当做没听见而已。以后的日子，中午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单位食堂吃的，偶尔中午回来简单地做点。晚上回来就是自己做了，懒得做了就跑到饭店去。他也想让我跟他学会做菜，一开始我热情非常高，但练了好长时间的手艺，做出的菜始终是一塌糊涂，渐渐地我自己都灰心丧气了，他也不再指望我了，只让我给他打下手。有一次他有事回来的晚，我想做个简单的青菜总可以吧，于是就手忙脚乱的开始了操作，出锅时正好他回来了，我得意地对他说：“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他一看，可能觉得菜的颜色还不错：“恩，应该不错。”他拿筷子夹了一口，随即“噗”地吐出来：“这是人做的菜么？想要谋害亲夫啊！”我那个气呀，拿起勺子朝他头上打去，他一撇嘴，弯腰逃掉了：“你自己尝尝。”我夹了一口，也不禁“噗”地吐掉，原来盐放多了，苦死了。我们只好重新开始，他突然附在我耳边说：“看来你永远都得在我下边了。”我瞪了他一眼：“没羞！”随即在他腰眼上捣了一拳，他咧了咧嘴，吃吃直笑。


剩下两个月就毕业了，他要回学校搞毕业设计了，院长也已经答应了他。那天晚上我为他饯行，看他那高兴的样子，我心里更是得意：小样！看你再往哪里逃。一夜缠绵，第二天早上我到车站送他，看着远去的客车，我突然感到了一丝孤独。我独自住在那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了他做饭，我只好又在食堂吃了。躺在炕上，触目皆是我和他亲昵的情景，每夜都是沉浸在回忆中带着微笑睡去，偶尔的担心也被甜蜜冲淡了。


毕业后他先回到了我们的家，晚上我拥抱着他，心里终于踏实了：亲爱的，我终于可以拥有你了，你再也跑不掉了，永远都是我的人了！第二天他到单位报道后，我们一同回了老家，他父母看到我们俩就象吃了蜜似的，那笑容凝固在脸上。第二天的应酬也确实让他感到了劳累，晚上我们早早就睡觉了。我父母见到他时，就象见到自己的儿子一样，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的，久久舍不得松开，让我都觉得眼热了。因为他还要走亲戚，我就先回到了单位。


本来以为他要等到上班时才回来，没想到他提前跑了回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休息？上班时间还早着呢。”他抱着我，吻了一下我的脸颊：“想你啊！在家里能待得住么？”我把脸贴向他的脸，在他耳边啐了一口：“甜言蜜语！”他殷殷地笑着：“你不喜欢么？”我抱紧他：“我喜欢你的人。”他吻着我的脖颈，喘息着：“我喜欢你的一切！”我抚摸着他那光滑的背，吻着他的唇，慢慢倒在了炕上。他没有上班的日子里，我都是回家吃饭的。他基本也没什么事情，看看业务书啦，看看小说啦，赶集买菜和做饭是他主要的大事。


上班的第一天，轻车熟路，一切都很顺利，他仍然被分到了二室。那时国家经济体制正处于转型初期，改革的春风被长江阻隔在南方，北方还处于平静时期，稍微起点波澜，一切还都是老样子，所以我们的工作都比较轻松，相对悠闲一点。晚上我们躺在炕上闲聊着，畅想着未来，我们都感到有对方相伴，充满了光明。谈到婚姻问题时，他说：“我们都不要结婚，永远在一起。”我高兴地说：“好啊！我不要你和女人在一起。”随即我就感到忧心忡忡，伏在他的胸脯上：“这可以么？父母能同意吗？同事怎么看我们啊？”他充满信心地说：“那怕什么！我们抗婚，父母也不能绑着我们结婚吧！实在不行，现在都改革开放了，我们到南方去，他们又能怎么样？”年轻气盛的我立刻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好的，你可不许变卦！”他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说：“放心吧！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交颈发誓：“永不结婚，白头到老。”年轻的我们啊，根本不谙世事的多变。


落叶慢慢枯萎，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寒冷的冬天，下了班的我们回到家里，再就很少出去了。晚上坐在温暖的炕头上，我给他泡一壶热茶，慢慢消磨着黑暗的长夜。他比较喜欢喝茶，来到冬季我每天晚上都给他泡茶。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喝着茶，我头枕在他的腿上，突然聊到了初中寒假时我们一起到大林河冰上滑冰车的事情，揭开了学生时期的整个回忆，我们在一起那愉快的时光一幕幕闪现在眼前，简直就象刚发生过的一样。这一夜，我也揭开了心中所有的疑团。在聊到高一有一次他生病我跑到他家里去看他时，我说：“我在初三时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不敢对你说，怕吓到你。”他捧起我的头，在我唇上亲吻了一下：“傻瓜！”放下我的头，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你知道你曾让我感动的掉过泪么？”我惊奇地爬起来：“什么啊？我又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他把我搂在胸前，脸贴在我的头上：“刚上高中，突然吃住都在学校里，真的好不习惯。食堂的饭菜我又不喜欢吃，多亏了你经常捎好吃的给我，后来又不时领我到你家吃，我才会坚持下来，否则不知会怎样呢！那时我好感激你。”他说这话我相信，他的家庭条件比较好，他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他是老小，在家里好吃的都是尽他先吃了。他抬起头来：“哎，那时你怎么会想到捎好吃的给我？”我嗔了他一眼：“你更傻！我初中就喜欢你了，自然就会关心你的一切，有时我有事走得晚点，看你瞪着饭菜那不想吃的神情，能不知道你受苦么，心疼你，所以只好把好吃的分你一半喽。”他搂紧了我，再次把头贴在我的头上：“那个冬天，你让我好感动。晚自习前，你说让我到你家睡，我心里那个激动啊，宿舍里好冷啊，我常常被冻醒的。下自习后，我走在你后面默默地流泪了，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你了。”他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我父母反对，我真想永远住在你家里的。本来想会和你一起睡的，看到婶婶已为我们铺好的两床被，我好失望，但那被窝的温暖我永远记在心上。”他喝了一口茶：“我想对你表白我内心的情感，可看你那清澈的眼睛，我害怕了，害怕会伤害到你，只有将对你的喜欢深埋在心中。那时我就暗暗发誓：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仰起头，看着他那柔柔的眼神：“是啊！那时我也好想对你说的，可又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害怕失去你，就没敢对你说，心里只是希望能永远在一起。那时我也感到困惑呀，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啊，有时心里好矛盾，竟有羞耻的感觉，直到读大学时才慢慢明白的。”他轻轻拈去我脸上的一颗头发：“那时我也很困惑的，到大学以后我才明白，这就是爱，是我对你的爱。你毕业以后我就想，我绝不让这爱情悄悄流走的！我要今生今世和你在一起的，我会永远爱着你的。”我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可以不回来的？都是我拖累了你。”他拍拍我的手：“别瞎想了，你也知道我的学校也不是很好的，我也只有回来啊。”我心里知道一定是的，没有我，他会在一个更好的地方。


漫漫的冬夜，我们都是在聊天中度过的。很快就到了春节，放假回家，我们都遭遇到了婚姻问题，我们以年龄还小为借口推托，双方父母见我们那异口同声的坚决样子，也没有强逼我们，毕竟我们到年才二十三嘛。暂时没有了婚姻问题的压力，让我们感到非常开心。

寒冬消退，春意融融。桃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到郊外去赏花，看着他在桃花前那专注的样子，禁不住脱口而出：“人面桃花。”他跑到我身边拖着我来到树下，调笑道：“来，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人面桃花。”我挥手向他打去：“我才不做桃花呢，你才是的。”他弯腰躲过：“你就是，你就是我心中的人面桃花。”我抱住他，堵上了他的嘴唇：“我是桃花，你是什么？”他深情款款地说：“我就是陪伴桃花的绿叶。”“希望我是你心中永不凋谢的一朵桃花！”“我愿是你心中一片常青的绿叶！”他搂住我的脖子，吻在了一起。


脾气温柔的我和个性刚烈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不免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产生分歧，发生争吵，但往往只是三五句就偃旗息鼓了，过后都会按照对方的意愿去做。从认识他开始，我们竟没有红过一次脸，我暗叹爱情的神奇力量，即使是男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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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们的家是农房，没有自来水，靠院子里的机井摇水使用。我找人砌了一个很大的水池，一来方便洗衣服，二来夏天可以晒水洗澡。整个夏天的晚饭后，我们都是在嬉水洗澡中打发光阴的，常常是被对方那性感的身材吸引得紧紧拥抱在一起。


秋天时他的父亲生了一场病，在医院住了十多天。虽然有母亲的照顾，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的我还是经常到医院照顾他，我已视他的父母为自己的父母了，他只是做好饭菜送去。这让母亲在他面前好一顿夸我：“这孩子多好啊，细心不说，还会照顾人，将来一准会疼媳妇的。”说的我满脸通红，他却在一边坏坏地笑，我逮机会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出声，我偷偷地对他吐着舌头气他。那天晚上我遭殃了，他让我受尽了折磨，只是这折磨让我好心醉。


今年的冬天比任何一年都要来得早，雪也下的特别多。晚饭后我们照例坐在温暖的炕头上，我为他泡上一壶茶，相依偎着天南海北的侃起来。此时的他工作已经相当出色，正好他单位明年要盖单职工宿舍，我们计划通过他主任的关系，看能不能要套房子，我们搬过去，条件好又省房租，我们住起来又方便，也长久无忧。那几天我们都被喜悦占据着头脑，做任何事都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腊月初的一天，家里打电话让他回家一趟，我因有事就没陪他回家。早上回家的他，下午就回来了，而且是同父亲一起回来的。看着他们那凝重的脸色，我知道一定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情。他告诉我：哥哥发生了车祸，生命垂危，他和父亲要到广州去看望哥哥。我心里为他难过起来，哥哥当兵转业后在广州工作，后来下海经商，闯荡几年后办起了服装厂，正处于创业初期，没想到却遭遇这样的横祸。我陪父亲在家里，他到单位请了假，晚饭我们都吃的很少。一夜无语，早上我送他们到车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一丝寒意从心底升起，我感到了不祥的预兆。在焦虑和不安中惶恐地等待着，却等到了他带回来的噩耗：在到达的前一天，哥哥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和父亲帮助办理了丧事。我陪父亲和他回到了老家，母亲的悲痛欲绝让我目不忍睹，泪眼模糊的我只好回到自己的家。父母亲听说后，也不禁落泪了，直说“可惜！”


第二天，我再次到他家，家里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我安慰了憔悴不已的父母，叮嘱他好生照顾父母后，就回单位了。五天后他回来了，下班回到家的我，看到呆呆坐在炕沿一动不动的他，好生不忍，过去抱住他的头：“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心疼的也陪着他直流泪。被窝里揽着我的腰的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怎么了？说话啊！”他仍然直直地盯着我：“我要到广州去。”“什么？！”我突地坐起来，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他起来用被子围住我，从后面搂抱着我，伏在我肩膀上：“我要到广州去接手哥哥的工厂，你陪我一起去好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亲吻着我的耳唇：“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怎么现在可以变卦呢。”我挣脱了他，转过身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好！我们一起到广州。”我已将他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未加思考就答应了他。原来在广州办理完哥哥的丧事时，嫂子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工厂处于创业初期，哥哥一出事，整个全乱了套，虽然有两个姐夫的协助，但嫂子还是无法胜任，就向父亲提出了由小叔子接手工厂的请求。这件事当即遭到了他的拒绝，但是他无法抗拒嫂子的跪求，无法逃避回家后父母的苦苦相逼，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他到单位办理了辞职手续。由于我答应他一起到广州，他的心情变的好起来。晚上喝着茶，我们为到南方的计划兴奋不已，感到非常的开心：没有了父母的约束，也就没有了婚姻的压力，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放假我同他一起回到了家，父母仍处在悲痛之中。当我向自己的父母提起要到广州的事情时，却遭到了包括春节回家的哥哥的坚决反对，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没有丝毫的转机，我感到绝望了。春节是在痛苦和不安中度过的，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啊！与自己心爱的人分开，我将会怎样孤独地走到终老？但这却不能当做理由对父母言喻的。到他家里拜年时，我一直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敢看他。终于午饭后我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在他的房间里，我们面对面坐着，他定定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让我犹如锋芒刺背。我吞吞吐吐地对他说了我家人的意见，没有听完，他就搂着我无声地流泪了。看着他那俊秀的脸庞因为痛苦而导致变形的样子，我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我钻进去。我改变了要住一夜的习惯，匆匆告辞回家了，我再也无法面对他。


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到了他家。父母因为心情不好，被姐姐接去住两天。看着他躺在炕上那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的心象针扎一般。我默默地伏在他身上，亲吻着他，眼泪滴在了他早已泪流满面的脸上。他突然抱住我的头失声痛哭，我也抑制不住悲痛，忘乎所以地大哭起来。那一夜，是疯狂的一夜；那一夜，是绝望的一夜。


回到单位的我，始终处于神情恍惚之中，好在刚上班，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有时干脆一整天不上班，躺在炕上呆呆地仰望空中，脑子一片空白。正月十三早晨，凄厉的北风夹着雪花肆虐着，他冒着风雪回到了我们的家。望着他那冻得发红的脸，我紧紧抱住他，用我的脸温暖着他的脸，把他冰凉的双手放在我胸前的棉衣内，全然不顾寒气袭人的颤抖。看着他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我帮他脱掉衣服，让他钻进被窝，给他泡了一壶热茶喝着，我就开始烧炕，很快家里的温度就升上来了。吃完简单的早饭后，他告诉我十六就要到广州了，这次是特意回来和我相聚的。我心里酸酸的，不知对他说什么好。下午的天气好起来，太阳也露出了笑脸，他出去买了菜，晚上做的全是我最爱吃的菜，我们喝了点酒，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十四、十五两天，难得的风和日丽，我请了假在家陪他，一起出去买菜，每顿做的都是我们俩最爱吃的菜，这三天是我们在这个家里度过的最甜蜜的三天，每夜都是在柔情似水中度过的。我们暂时忘却了即将离别的烦恼，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中。


正月十五雪打灯，傍晚乌云布满了天空，雪花随风飞舞，大地瞬间白茫茫一片。吃完晚饭的我们蜷缩在炕头上，脸色跟天空的乌云一样厚重，离别的时刻正在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望着斜倚在我身上的他，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亲爱的，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没有了你的陪伴，孤独的我该如何走下去啊！泪水滴在了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用手替我擦着眼泪：“别哭了！”突然他疯狂地亲吻着我：“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你，我们永远在一起。”我迎合着他的疯狂，心潮汹涌澎湃：“不，我跟你走，明天我跟你一起走！”他也激动起来：“好，我们离开这地方，我们永远不分开！”旋即他又急切地说：“不，我不让你跟我走。”说完他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原来他去向我父母告别时，父母特意叮嘱了这件事。瞬间我感到了绝望，他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在泪水的浸泡中我们度过了不眠之夜。


一九八八年农历正月十六，这是个在我心灵打上烙印的日子。早上打开门，天空依旧飘着雪花，院面的雪没过了脚面。就要离开这个家了，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们生活了将近两年的这个家，突然扔下手中的东西，死死抱紧我，好像要把我融进他的体内，忘情地亲吻。这绝望之吻足足持续了有二十分钟。他把自己一直戴着的玉观音摘下，亲手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也把我从生下来就再也没离身的小金佛亲自为他戴好。我们手拉手迎着风雪向车站走去，风雪变得越来越大，我们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看着剪过票走向客车的他，我突然感到浑身无力，支持不住，竟然无力挥手跟他道别。客车慢慢驶离了车站，带走了我的爱，也带走了我的心。当我被人无意间撞了一下差点倒下时，我才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已不见了我的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转身向车站外走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感受他的气息。风雪交加的天气里，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在大雪覆盖的马路上，摇摇欲坠，显得那么孤单。此刻的我才真正体会到“天塌地陷”、“天旋地转”的真正含义了，相信发明这成语的人当时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样了。心情迷茫，双腿象灌了铅似的，每走一步仿佛耗尽我毕生的力气。短短的三百多米路，我走了将近一个钟头才回到了家，一头扎在炕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天，不吃不喝的我，任凭泪水浸透了枕头。


没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竟成真，只是他去了南方，而我却留在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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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挣扎着起来的我把他用过的所有东西都亲手抚摸了一遍，我要让他的气息永远留存在我身上。我把他用过的东西全部覆盖起来，每当我无法忍受思念的痛苦时，就会亲手抚摸一遍，以后竟然成了一个习惯。夜晚降临，我躺在空荡荡的被窝里，回忆起我们在一起时的旖旎时光，常常是以泪洗面。睡梦中伸手搂抱他的习惯动作落空，常常惊醒，再也无法入睡。春天，我会独自去赏桃花，在那里呆呆地坐上一上午，仿佛他就站在那桃树旁，桃花绿叶盘旋于脑海中不肯离去。夏天的晚饭后，我会静静地站在水池里，他那魔鬼般的身材恍如在我眼前。我把我们大学时的一张合影揣在怀里，时刻不离身，时不时拿出来呆看半天。

他走后的第二个月底，我收到了他的来信。信中满纸都是对我的思念之情，泪滴的痕迹清晰可见，回信中我也把一颗思念的心寄给了他。七月份的一天，下午下班吃完饭回到家，看到门锁被开启了，还以为被盗窃了，我急忙冲进家里，向放置他用过的东西那地方忘去，谢天谢地，都在那里。我转过身，蓦然发现他坐在炕沿上，我以为是幻觉，用力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他！我飞快地扑到他身上：“真的是你么，怎么事先也不告诉我？”他用唇堵住了我的嘴，已顾不得同我说话了。直到我们都几乎窒息了才分开，他随即说道：“我想给你个惊喜呀！”我们搂抱一起，问他：“回来有事么？”他说：“没有，只是想念你，受不住那痛苦的折磨，特意回来看你。”我一下子象掉进了蜜罐子里，幸福的几乎晕倒了。半晌我才醒悟道：“没吃饭吧，走，我陪你吃饭去。”


躺在炕上，相互揽着对方的腰，道不完的相思情，说不尽的相思苦。他告诉我由于没有经营管理的知识，又缺乏经验，工厂始终没有走上正道，他感到很苦恼。我鼓励他不要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一夜，我再次享受到了幸福的折磨。


第二天，他去拜访了原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中午下班回到家，走进院子，扑鼻的饭菜香促使我大步跨进家门，我又吃到他亲手为我做的可口的饭菜了。下午我们出去走了走，去了以前我们常去的几个地方。晚上约了他以前的几个同事，我们在饭店小聚，杯斛交错，我们都微微有了些醉意。夜晚的月光笼罩了整个屋子，预示着幸福和甜蜜的即将降临。


我陪他一起回了老家，父母们见到我们俩自然是惊喜万分，热情款待了我们。


元旦的前几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要我到车站接他。见面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他告诉工厂已经走上正规，摆脱了困难时期，他显得非常高兴，我也为他感到开心。回到我们的家，柔情蜜意地度过了两天两夜后，我们回老家过元旦了。自他走后，我每次回老家都会去拜访他的父母，回来后在电话告知他父母的近况，让他安心。有时他父母生病，我也会特意回家照顾两天的，但我从未告诉过他，以免他担心。


相聚的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别的痛苦久久萦绕于心。片刻的欢欣过后，我依然在思念的痛苦中苦苦挣扎。又一个冬天来临了，夜里我照例会泡上一壶热茶，斟满一杯茶水，放在炕头，回忆着依偎在他身边聊天的情景，期待着他的不告而至。


腊月二十二，我接到他二十五回来的电话，我们下午就放假了。回到老家，去拜访了他的父母，告诉他要回家的消息，父母自是欢天喜地。二十五上午回到了我们的家，下午到车站把他接回了家。他说嫂子本来想一起回来的，考虑到工厂刚有起色，劝说她明年再回来吧。我自是暗暗高兴，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在我们的家里度过两夜久违的幸福后，我们回老家过春节了。到他家拜年住了一夜后回家，上班时去和他打了招呼。


下班后躺在炕上的我，期待着他的早日回家，期待着拥有他的幸福。世上的事儿巧合真的如此多么？正月十三下午下班回家，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我面前，欣喜之余，一丝不快油然而生。当他告诉我十六坐车走时，我的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看他那高兴的样子，我只好将一切抛在脑后，装出一副开心的面孔。接连两天虽然没有下雪，但却是干冷的天气，我下班回来依然是我们俩最爱吃的可口饭菜，晚饭后在炕上我依然泡一壶热茶，一切都是老样子。十五的下午，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我那一丝的不快越来越重。晚饭后我想对他说点什么，但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搂着我那痴醉的表情，绝无半点做作，只好把话语压在心底。


早上开门，门外是风雪连天。当我到车站送走他回到家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年来的种种委屈一齐涌上来，我再也无法忍受睹物思人的痛苦折磨，我要离开这个家，离开这让我开心、让我快乐、让我痛苦、让我伤心的家，否则我会被折磨死的。我将所有做饭的用具擦拭干净，涂抹了保护油后，连同其它用品打包封存起来，很快我就搬回了单位宿舍，逃离了那痛苦的根源。后来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时，他只是感到惊讶，并没有说什么。


我逃离了那个家，以为可以逃离一切。晚上躺在床上，思念的痛苦依然不免悄悄袭来，午夜梦回，泪流满面的情景时有再现，痛苦依然！中秋节前，他打来电话说要回来。见面时的欢愉丝毫未减，而此时客车已比较方便，我们直接转车回到老家。晚饭后在他的房间叙旧后，我们竟然平静地睡去。过后想一想，可能我们所有的情感都已深深埋藏在无尽的思念中了。春节时依然是他一个人回来，和中秋节的境况所差无几。


我依然在思念的痛苦中喘息着。九零年，已是他到广州的第三个年头了，他五一和元旦时回来过，照例是我接他、陪他，送他走。这一年，我在父母和哥哥的围追堵截下，终于无法逃脱婚姻这一关，准备结婚了。当我鼓足勇气告诉他时，他竟也是同样的遭遇，因为二十六的我们再不结婚就有打光棍的危险了，这是父母绝不允许的。我们只有屈服了，商定在同一天结婚了。春节时他带着媳妇回来，嫂子带着侄子也一同回来了，接送自然是我的差事。

婚姻并没有给我带来幸福，带来的却是无尽的烦恼。她是我唯一见过面的姑娘，我不加思考地就答应了，虽然她的美丽完全可与我相媲美，但这都与我无关的，我只是为了给父母一个交代。结婚后，为了面子，为了已经受到伤害的她，一切都是在伪装，我成了一个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好累！


九一年的六月份，我去探望二老时，发现父亲病情严重，我和姐姐把父亲送到医院。回来后打电话通知他，希望他有时间回来看看父亲。很快他就回来了，直到父亲出院，他想带父母到广州去，因父母不肯离开而作罢。九月份父亲病危，我通知他火速回来，他回来的第三天，父亲就去世了，我强忍着悲痛帮助他料理了父亲的丧事。紧接着十二月份母亲相继去世，我们料理了母亲的后事，他在家里处理有关事宜。


临走前一天，他回到了县城，住进宾馆，这让我感到了意外。晚饭后坐在床上，简单地说了家里的事情后，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突然他抱住了我，吻上了我的唇，这是我们三年来所没有的，我感到了深深的失望，我知道这将是我们今生的最后一吻。我回到了另一张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车站送他时，想到从此天涯海角，再也见不到自己最心爱的人了，几欲晕倒，手扶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客车带走了我的希望，带走了我的信念，我再也支撑不住了，倒在了椅子上。


此后，我在思念的痛苦和绝望的双重折磨下，脾气渐渐变得有点暴躁。唯一可以安慰我的只有贴在胸前的那张照片和戴在脖子上的玉观音。九二年果如我所预料的，他再也没有回来。


九三年的四月份，我的皮肤开始出现溃烂斑点，由于心情忧郁，以为只是感染，随便拿了点药擦，终于导致全身皮肤溃烂，最严重的就是脸部。住院时，连我自己都不敢正视自己。痛苦和忧郁产生的毒素，竟然侵袭了我的免疫系统，甚至损伤了我的骨质，这连医生也没有料到。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是那么孤独，那么无助。我多希望他能陪伴在我身边啊，给我以温暖，给我以勇气。好几次我都想不顾一切地打电话告诉他，最后都悄悄打消了这个念头。经过半年的治疗，我的病好了。我心里好高兴啊，可是当我看到镜子里的我惊呆了，这是谁啊，这么丑陋，过去那个帅气的我完全不见了。紧接着的发现让我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我全身无力，走路轻飘飘的，竟带有些许女人气，这让我开始注意起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天哪！我的说话声音也尖细了好多。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是我了，虽然医生给我百般解释，我却已经失去了生活的信心。这接踵而至的打击彻底让我绝望了。


我来到了海边，拿出胸前的照片，亲吻着他俊秀的脸，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滴落在他的脸上。当我拿起脖子上的玉观音贴在脸上，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然后客死异乡，在他生活的地方永远陪伴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随即我就颓丧起来：我不能在临死时，再让自己心爱的人受到伤害。我向大海走去，一个巨浪向我打来。


醒来时我躺在一个渔民家的炕上，是这个渔民发现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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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一条命的我并没有开心快乐起来，过去的一切就象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继续着被思念的痛苦包围的日子，年底他打电话邀请我到广州，被我以工作忙脱不开身而推脱了。从我苟延残喘地活着那一天起，我就刻意不再给他打电话了，希望他能慢慢淡忘我，我已没有勇气面对他了。


我把我们俩的所有照片，包括我胸前的那一张全部封存在一个档案袋里，现在的我再也无法面对过去那风流倜傥的我俩，我会发疯的。连同他以前用过的东西打入角落，再也没有勇气看过一眼。只留下了脖子上的玉观音，就象他在永远陪伴着我。我的身份证也是医院出具证明才换了新的，除了工作需要，我再没有照过一张照片。


生病让我的骨质受到了严重的损伤，我的手几乎写不成字了，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过书信联系。为了工作，我坚持练字，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才有所好转，我也随之放弃了。

此后的几年，他的电话也明显减少了，只是隔一段时间总要打过来。而我依然在痛苦的煎熬中生活。九六年，我的父亲去世了，我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悲痛之中。我打电话告诉了他我父亲去世的消息，他打算回来祭奠，后因有事未能成行，但寄过来一千元钱，说是给父亲尽一点孝道。


也许是悲痛过度的原因，此后的我竟然渐渐走出了痛苦的阴影。虽然我的心情步出低谷，对他的思念却依然如旧，只是把这思念埋藏在了心灵深处。我慢慢开始给他打电话，只是一年也仅几次而已。年底他再度打电话邀请我去散散心，我以父亲刚去世不想给他带去晦气为理由拒绝了。


二○○○年元旦前期，他打电话告诉在济南，想要回来见我，我高兴的差点答应了他，瞬间就想起了现在的我已无法面对他，便告诉他我在外地而躲避了。此时的我也已经有了手机，我们有时互相用短信问好，通话的机会就更少了。


○一年，我收到了一张汇款单，是他汇来了十万元。虽然一场大病让我个人的经济也遭受到巨大的损失，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他生病的事情。我把钱给退了回去，他在电话里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他我的经济条件很好的，留着他发展自己的事业用。年底，我俩曾经的家那地方已经改造成了住宅小区，我在我俩家的正上方买了一户，卖掉了旧楼。


○二年，我到广州旅游时，晚上我到了他的工厂面前，现在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好想能够见到他，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还是在那站了一个钟头。其实只要一个电话，相信他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我不想在他平静的心再起波澜，遭受我相貌巨变给他带来的痛苦。


○三年，我给他打电话时，他问我是不是刻意躲避他不接受他的邀请，并再次提出希望我能过去，我仍以工作忙为理由推托，他重重地叹息一声，不再坚持。


每年八九个短信，三四次通话，延续至今。


也许千年的浪漫只因一次偶然！也许意外的擦肩都只为成就一份有缘！不管意外抑或偶然，我都感谢上天，因为多了一个他，我就少了一份孤单。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结束)

aks38

感人至深!!!

祝福天下有情人!!!

aks38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