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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老小说：棒槌爷（十）
棒槌爷看着崖上那棵歪脖子树，把腰里的绳子解了下来，又打了个活扣，他瞄准了歪脖子树，使劲的摇了几下，就撇了出去，那绳子扣在歪脖子树的树根处刮了下就飘了下来，第一次失败了；他捡起绳子，又把那个套改大了些，他默默祈祷着：“老天爷，你叫我再登上去一次吧！”第二次撇上去要比第一次强了些，但也只是在树稍那划了下就又落了下来。他没有泄气，接连抛着一次、两次……
一连八次没有成功！
棒槌爷真的不行了，棒槌爷从来没服过老，可今天真真的感到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他有些悲哀，他的眼睛湿润、花了……
棒槌爷呆了会，歇了口气，他今个就豁出去了，不爬上去死也不罢休！
棒槌爷第九次把绳子理好了，找了个最佳的位置，他拼命的摇着绳子，企图用惯力把绳子送上去，他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那绳子高高的飞向了天空，绳子套向张鱼网一样的张开了，那是个最理想的形状，棒槌爷盼着那张网扣向树冠，暗暗叫着：我的好绳子！你可套上啊！我求你了！你如果套上了，我以后打个板把你当祖宗供起来！绳子好象通了人气，那个套摇摇摆摆的向树冠扣去，棒槌爷的心兴奋极了！我还有用啊！
绳子套在了歪脖子树上，棒槌爷用力的向下顿了顿，绳子扣就牢牢的锁住了，棒槌爷把绳子的这头系在腰里，开始向上攀爬。
没几下他就气喘吁吁了，借着一块块突出的石头，他用手抠、有脚蹬，渐渐爬上有十多米了。
越往上越陡了，那大大小小的探出来的石头有的象刀子一样的锋利，棒槌爷的衣服和裤子被刮得七零八碎的，大腿和胯骨都被那凸出的石头擦破了，鲜血沿着裤脚向下滴答着，那崖上出现了一道血红的痕迹。他的手也磨掉了皮，鲜嫩的肉露了出来，每抓一下绳子都疼得钻心。
当棒槌爷爬到了老鹰嘴的半腰时，他才看见，二宝挂在了山腰那棵伸出来的大树上，大树的枝桠象一个巨大的巴掌托着他，才使他免于摔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劳累还是恐惧，他已经昏了过去，他的裤腰里还牢牢的别着一颗棒槌！棒槌爷的眼泪刷的下来了：傻孩子，你这是为个啥呀！
棒槌爷轻轻的叫着：“二宝，二宝。”
二宝渐渐的苏醒了，棒槌爷急忙说：“你别动！棒槌爷一定把你弄下去！你可千万千万别动啊！”
二宝听了棒槌爷的话，手死死的抓着那树叉：“棒槌爷，你咋上来了，看我，多不中用，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可反倒连累你为我操心”
“二宝，你啥也别想，你就抓住那树干就行。”
棒槌爷先把绳子在腰里缠了圈，就摸索崖壁一点点的向二宝的方向移动身体，每移动一寸都使出了他浑身的力气！那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他竟然用了有十来分钟！棒槌爷的手指甲抠破了，鲜血淌了出来，二宝心疼的哭了出来。
二宝他娘赶到了，在崖脚下叫着：“他棒槌爷，太危险了，等等屯子里的人吧！”
棒槌爷知道，如果等他们来，起码还得半个小时，二宝能坚持住吗？不行，他得抓紧时间！
棒槌爷终于挪到了那棵救命树的旁边，他拍了下那树说：“ 救命的树啊，俺如果活着下去，俺天天给你烧香！给你磕头！夏天俺给你做把遮阳的伞！冬天俺给你穿件挡寒的衣！是你托住了我的宝贝！”棒槌爷亲着那树干。
“棒槌爷！”二宝叫了句就泣不成声了
“二宝，你的心俺明白，可你咋这么干唬啊，这多危险啊！”
“其实我都差不多了，可那绳子糟了，我刚刚下来就断了，幸亏这棵树了。”
棒槌爷挪到了二宝跟前，用手抓住了树干，先解下腰里的绳子在树的主干上绕了几圈，然后对二宝说：“孩子，别怕，有棒槌爷在这，你抓住俺的手。”
二宝哆嗦着向棒槌爷移动着身体。
“别怕！棒槌爷在这。”棒槌爷鼓励着他。
他终于抓住了棒槌爷的手，棒槌爷把绳子递给他，他在棒槌爷的嘱咐下把绳子系在了腰上，棒槌爷又拽了拽，直到认为那绳子万无一失了，才叫他向下顺。
二宝明白了棒槌爷的意思：“不！棒槌爷，你不下，我也不下！我不下。”
“听话，孩子，你妈在下面等你呢，别叫她担心惦记！ ”说着棒槌爷一骗身骑在了树干上，他的动作竟然如同淘气的孩子一样灵巧！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棒槌爷突然感到了一丝自豪：我是棒槌爷啊！
“不吗！我就不下！”
“你咋不听话啊！你这孩子咋这样呢！”棒槌爷推了他一下，他的身体离开了树，他在空中乱登乱叫着：“棒槌爷！我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
棒槌爷扒开他的手，他的身体悬了起来，棒槌爷的眼睛模糊了，他向下顺着绳子，二宝的身体渐渐离他远了、小了……
棒槌爷的心随着二宝在空中飘荡，无着无落的，他每一次的下坠都牵扯着我的心，那绳子好象不是栓在树上，而是栓在棒槌爷的心上！
一块突出的石头卡住了绳子，棒槌爷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二宝恐惧的看着石头，棒槌爷的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双腿盘在树干上，弯着身体去拽绳子，好使那绳子错一下位置，避开那该死的石头。
第一下棒槌爷没抓住，绳子在他的手指尖滑了下就过去了，他又压低了下身体，好象倒挂在树上一样，这次棒槌爷的手可以比刚才伸的更长了，那绳子被他抓住了，棒槌爷几乎用尽了力气，才使绳子离开那块石头，他松了口气。
二宝终于着地了，二宝他娘搂着他哭了。
我把绳子倒了上来，这时，屯子里的人在狗剩子的带领下，正在向山腰爬着。
我把绳子系在了腰上，剩我自己就好办了，这可是我的拿手活了！我又检查了下腰里的绳子，看它确实系结实了，就开始向下顺了，我的身体象自由落体一样轻快的冲了下去，我的心里一阵喜悦，我甚至想唱一段二人转！风在我的耳边飕飕的响着。
在离地面有将近二十米的时候，突然，我的身体陡然的悬在了空中。
棒槌爷向上看去，还是那块凸起的石头把绳子刮住了，那石头尖锐的棱角卡着绳子，绳子被嗑的已经有些起毛了，如果再这样一会，就会被嗑断了。
二宝急的大哭起来，山腰里的狗剩子和人们加快了脚步。
棒槌爷试探着想把身体换个角度，好脱离那突出的石头，不但没用，还加快了绳子被磨损的速度，棒槌爷有些着急了：老天爷，你如果是叫俺去你就别折磨俺了！他努力的扭了下身体，绳子动了下，他又扭动了下身体，绳子又挪开了一点，棒槌爷感到有了希望！现在的绳子只被石头刮住了一点，只要稍微挪一下就可以了，可棒槌爷是在下面，他的移动就是重心的移动，因此是特别困难。
棒槌爷憋了口气，卯足了劲，就在他再一次想叫绳子脱离那块石头时，绳子啪的断了，随着那声音，他的身体落了下来。
棒槌爷象树叶一样飘了下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棒槌爷的眼前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棒槌爷才看见人们围上来了，他看见了二宝、狗剩子，但他说不出话来，棒槌爷只是看着他们
二宝背起了棒槌爷，发疯的向山下跑，他的身体被棒槌爷压的踉跄着，几次都要卡倒了，但他还是坚强的挺住了，他的头上的汗被甩得象雨一样飞撒着
棒槌爷心疼的喃喃着：“放下我，放下我，二宝，棒槌爷不中用了”
狗剩子追了上来，把棒槌爷抢了过去，等他跑到山脚时，他摔倒了，屯子里的几个小伙子轮流的背着棒槌爷跑，就好象接力一样，
等到把棒槌爷安顿到屯里那唯一的一辆吉普车上时，天已经暗下来了，东山上的那抹晚霞是那么的刺眼，象血一样凄惨，棒槌爷喃喃了一句：“太阳快落了？”
“没有！棒槌爷！没有，太阳还挺高呢！真的，太阳还好高呢！棒槌爷！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去医院！棒槌爷，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太阳没落山我们就能赶到”二宝把棒槌爷的头放在了他的腿上，棒槌爷感到那腿是那样的柔软！棒槌爷真的很累了，他的眼皮直打架，怎么也睁不开了，棒槌爷想睡去，他昏了过去。
任凭二宝怎么叫棒槌爷，棒槌爷的眼睛就是睁不开了，棒槌爷的身体轻飘飘的，好象离开了地面
棒槌爷看见了自己的几个死去的老伴，她们慈祥的看着他，就好象棒槌爷年轻时一样他看见了他的小孙子，叫着嚷着让棒槌爷讲棒槌娃娃的故事，棒槌爷看见了狗剩子，试着棒槌爷给他买的崭新的旅游鞋，马寡妇冲棒槌爷撇着嘴，黄半仙嘲笑着棒槌爷，看见了二宝那双雪白的旅游鞋欢快的跳跃在山坡上渐渐的，那白色变成了一个个穿白大褂的大夫
棒槌爷，已经在医院里了，鼻子里和胳膊上插着乱七八糟的管子，一群人围着棒槌爷，棒槌爷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哭泣的求着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我求你了，大夫，你一定救他！我求你”
那是谁啊？怎么这么熟悉呢？棒槌爷竟然想不起来了，对了，是二宝？是的！是二宝，除了二宝谁会有这么甜的声音呢？
二宝见棒槌爷醒了，扑向了棒槌爷，棒槌爷看见他旁边站着的是狗剩子，他们都哭的象泪人一样。
“咋了？”我费力的问。
“棒槌爷醒了！棒槌爷醒了！”狗剩子欢天喜地的叫着。
“棒槌爷，太阳还没落山呢，不信你看。”二宝天真的指了下窗外。
棒槌爷知道二宝在骗他，就安慰他说：“我知道，二宝一定会在太阳落山前把我送到的。”棒槌爷费劲的举起手，用手指头擦了下二宝鼻子上的泪：“看你，象个小孩子。”
狗剩子也凑了过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棒槌爷。
棒槌爷抓过二宝的手和狗剩子的手，把它们合在了一起。
二宝懂事的搂过狗剩子看着棒槌爷，我点了下头。
棒槌爷知道没什么牵挂了，他的手慢慢的松开了，他眼前的一切就象唱大戏的大幕一样降了下来，消失了，他轻松的飘了起来。
棒槌爷听见了好多人的哭涕声，两个孩子的童声童气是最突出的。
棒槌爷突然明白了，那颗陨落的星星可能就是我吧？
就在棒槌爷身体升腾起来的时候，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叫着：“棒槌爷！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孙子！”开始是二宝自己的，然后就是狗剩子他们俩的。
棒槌爷满足了，他想伸出小手指头和他们拉下勾，可棒槌爷没抬起来，唉！世上的事哪能十全十美呢？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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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04-06 20:42发布于 04-06 20:42 较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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